淮南之乱平息后,恭哀尉迟皇后诞下慕幽公主,宣帝大赦天下并封万户汤沐邑,并将公主许婚于入朝觐见的婼羌王嗣夏错摩那,从此大楚与婼羌修好,和同为一家。r
原本是定家国、利黎民的千古盛事,然而慕幽公主以皇女之身去国远嫁,却生生于异乡闭目长逝,这又是何等的凄恻惨淡。r
时光淡漠,不为任何人停留半分,千年前竟宁盛世早已杳杳远去不见,只余片缕凄艳旧事,残破辗转于人世间,已不知其中几分为真几分为假。当时流水迢迢、青山隐隐,尽皆隐去不见,只余陌上碧柳依依,春色离离,在无限沉默中空守寂寞千重。r
斯人已去,往世散佚,旧迹模糊,繁华彼离,此时长安仍在,灞陵依旧,却又有谁还记得那遥远传说？r
十五年冬十二月,上使淮南王安国、淮安王熙平外将兵,既至,安国以久忿恚太子事,与熙平阴通西域。是时龟兹首事,大宛、小宛、疏勒、精绝国国君皆举兵反,逾十万。克数十城,几入长安,国危矣。大赦天下。遣将击之,婼羌助之。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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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年冬十月,桃李华。r
十一月,诸将破五国,斩首十馀万级,追斩淮南王安国、淮安王熙平、龟兹国国君于延城,大宛、小宛、疏勒、精绝国国君皆自杀。婼羌之助上夷乱,有力焉,当为首功。r
十八年春正月,皇后尉迟氏诞七皇女琲阑。大赦天下。封慕幽公主。r
二月,婼羌王嗣夏错摩那入朝,许以主妻之,十八遣。赐以车骑旗鼓,歌吹数百人,绮绣杂缯琦珍凡数千万。r
三月,夏错摩那王嗣去国,厚赠送之。后数来朝,乐楚衣服制度,归其国,广治宫室以待主,作檄道周卫,出入传呼,撞钟鼓,如楚家仪,民亦大荣之。由是楚与婼羌约为昆弟。r
——《楚志补遗卷二百二十一宣帝纪第二百二十一》r
竟宁十九年春二月。帝都长安。未央宫。正殿。r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静默肃立,屏息等待君王旨意。殿上君王长身而立,虽未言语,无形之中帝王之威已紧紧逼人而来,巨大的压力令人无法呼吸。r
“如今朕许慕幽公主和亲于婼羌,待公主年满十八岁便立即遣嫁。朕愿效仿唐时太宗送文成公主入吐蕃旧事,凭此一举令大楚西域世世代代和为一家,不知王嗣之意如何？”r
不语则已,一开口便已定下千载之约。r
一时间,朝中文武俱是大惊,却终是慑于天子威怒不敢言语,便纷纷转头,将目光投向大殿正中作胡人装束站立的少年。r
——慕幽公主是宣帝的爱女,又是中宫尉迟皇后所出,身份尊贵非凡。大楚一千三百余年前建国,至今传至宣帝已历二百二十一帝,从未有过因皇子皇女出生便颁布大赦令的先例,国律中也未有此条。况且在慕幽公主之前,宣帝已有十六子六女,即使是皇后长女,也不应有此殊荣。然而宣帝竟然无视朝中大臣进谏,执意在公主诞生之日便下旨大赦天下,一并赐下公主封号与万户汤沐邑,对七皇女的极度宠爱,由此可见一斑。r
朝中宗室郡主数十,宣帝不思遣嫁,而如此深受君父宠爱的慕幽公主,淮南之乱平定后不久,婼羌王嗣夏错摩那来朝,居然就被宣帝一语指定和亲了么？r
殿中静寂一片,无人敢言语半分,所有人投向少年的目光均是又惊又怒,对那个来自西域蛮荒之地的黄口小儿有资格尚主心怀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