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下沙经济开发区4号大街物美大卖场。
李寅苗熟门熟路将车子开进大卖场的地下车库。这个地下车库一看就很旧,灯光昏暗、地面不平、石墙脱落而且有些角落里蜘蛛网挂着。李寅苗倒车驶入一个停车位,对着边上的陈宙和后座的井青白道:“下车吧。”
陈宙左右看看,确实是一个正常地下车库,“你确定不是来购物的,确定这里是分部?”
李寅苗一说到稻城亚丁的事便像换了一个人,面露得意的对陈宙道:“虽然楚科奇不错,不过也千万不要小瞧世界上的其他总部,这家大卖场在这里十几年,一直帮着稻城亚丁处理着江浙沪淘宝包邮发货的任务。”
说完还得意的顶了顶饱满的胸部。
“啊……?”陈宙疑惑:“淘宝?”
李寅苗笑道:“顺应时代嘛,以前我们可能跟马云是邻居,现在如果马云不介意我父亲不介意,我也可以叫马云爸爸的。你也可以到我们淘宝店里购购物,链接等下我私发你。”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记得要好评!”
“……”
国外的大卖场大多跟麦德龙一样,仓储式购物,没有太大装修,地牛和叉车随地可见;而国内会比较小型一点,物美、华润万家、大润发、永辉这些大卖场堆头货架陈列柜比较饱满紧凑,有时候紧凑到你都找不到收银台出口在哪里。
但对于没进过大卖场的井青白来说,这边就是另一个天地。
整齐的货柜,琳琅满目的商品,来来往往的购物车购物篮,各式各样他叫的出叫不出甚至没见过的商品堆满了主通道的木质陈列之上。逛商城的人逛卖场的人都是幸福的,他们可以被暂时转移了注意力,沉溺在多彩斑斓的选择和购买的喜悦里。那喜悦就像《疯狂动物城》里兔子朱迪离开家乡进入城市里一样,每一根兔毛里都沾满了惊喜的成分。
李寅苗在前面带路没瞧见,陈宙却将井青白期待好奇的样子看入眼里,悄悄撞了撞他的肩膀,见井青白好奇望过来,小声道:“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我请客。”
井青白立即往边上跨了一步,一脸警惕:“你想干什么,我不好男风!”
见前面李寅苗疑惑看过来陈宙摆了个微笑脸应付过去,可能是大卖场里人多,李寅苗这种好脸蛋好身材好气质的美女特别吸引别人的关注,所以她也没深究,继续朝前走去。母鸡不关注了,老鹰肯定恶狠狠的扑向小鸡,陈宙此刻也是恶狠狠的瞪了井青白一眼:“我现在是你导师,你给我等着。”
井青白昂头挺胸,丝毫没有预见他可悲的将来的感觉。
大卖场分很多部门,比如生鲜部杂货部百货部,一般大卖场都有“生鲜迎客杂货留客百货赚客”这一说,是说生鲜部门如蔬菜水果水产熟食干货肉类优惠的价格把顾客吸引进来;杂货部门清洁洗化零食鲜奶散货一般都是在堆头上大量陈列,让顾客挑的眼花缭乱;而最后百货部门服饰家居和家电,都是利润非常可观,所以能比较直观赚钱。
李寅苗带着陈宙和井青白穿过服饰家电日用百货零食这些,来到了生鲜部门。
虽然蔬菜水果区的顾客本来就多,但李寅苗三位颜值逆天气质不凡,而又自顾自往蔬菜水果区的冷库走去,路上不管是顾客还是卖场员工竟然视若无睹,任由他们拉开了冷库的大门,冰冷的寒气一下子铺面到他们三人身上,凉爽个通透!
李寅苗率先走了进去。
“欢迎来到稻城亚丁杭州分部!”
……
野人坐在石头上已经好多年了。
那块石头不高不低,不是在山顶的剑峰、白山岳、久须志岳上,也不是在山脚的青木原树海忍野八海,只是在山腰的部分,但白雪已经覆盖了这一片山腰,所以说野人是坐在雪中。
他身后的雪山,叫富士山。
说他是野人,因为他脸上长满了络腮胡,头发也是鸟巢状,身上就一件破破烂烂的背心,裸露的手臂和大腿上被日光和雪光照得黝黑裂红,干瘪的皮肤像是常年缺水,一条条青筋和血管都布满了表面。他很瘦又很壮,瘦得仿佛只剩下肌肉。他眼睛也是常年闭着,用耳朵来观察这个世界已经足够支撑他存活下去想要的信息。
他能听到山下的鸟鸣鹿鸣,也有蛙鸣蝉鸣;他能听到云朵上的微风微雨,也有电闪雷鸣。他仿佛与世隔绝,却又如和世间万物成为一体。今天下午他能听到山下东京下了一场雨,也能听到来自忍野八海上湖水的涟漪,他能动听风雨,能动听日出日落北雁南飞,能动听身下的岩石一点一点在风化。
却一直没有等到那个让他睁开眼睛的契机。
和歌山的羽田幸村可能还值得他睁眼一次,但那家伙一直躲着自己。即使自己能找到他逼迫他出刀,也不过是勉强打了一架,最后胜者是自己又如何,这不是自己一直找的契机。
于是他就等。
等春去春来,等花谢花开,等朴大妈上台又下台,等川普上台,本以为还需要等到川普下台,没想到那天让他的耳朵动了动。
那天也是风雨大作的一天,他正在酣眠,却被一道刀气猛然惊醒。
那刀仿佛破碎了虚空,仿佛能开山断洋,仿佛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契机。
可那刀仿佛不是这个世间一般,很快出现又很快消散。
他睁大眼睛找了有半小时之久,却再也感觉不到了。不过他就此安稳下来,因为冥冥之中,他知道这刀气还会再出现,只要它再出现,自己肯定不会再找丢。
而就在下午这场雨停下后的入夜,那刀气果然再次出现。
野人仿佛吸食一场梦幻的嗑药人一般,猛然把眼睛挣到最大,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上的肌肉登时膨胀,恢复到那如钢筋铁骨般的爆炸力。泥土雪土全都被振开!乌黑的长发垂在背后,长长的指甲也在刹那间被振断!
他猛然站起,长啸了一声,竟然崩塌了身后的雪地,引起了一场没有人知道的雪崩!
崩塌的大雪如海浪从上往下飞滚冲刷而来,牵一发动全身,越来越多的雪浪加入其中,越来越大的雪滚动起来。而野人在雪崩来临之前一跃而下,犹如捕食的苍鹰飞掠的秃鹫袭击的海东青,他的破背心抵抗不了高空的凛冽,瞬间破碎开来,他就这样裸露着上半身在山脊上飞奔,一跃数里!
在他的前方,入夜的东京,灯火辉煌。
……
和歌山,和歌山城。
三耦公静坐在一棵桃树下,嘴边默念他的佛经,手中拨动着他的佛珠。
他的佛珠跟一般的念珠不一样,就五颗珠子,每颗有鹌鹑蛋那么大小,上面刻着字。
清风吹动了树上的一片桃叶,轻轻落下,叶子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三耦公的肩膀上。三耦公慢慢睁开眼睛,眼眶内是浑浊深邃的眼珠。
滑瓢跪坐在三耦公的座下,一直聆听三耦公的佛音,现在三耦公停顿下来,他好奇的抬起头看着三耦公。
三耦公摸着手心里的念珠,淡淡道:“跟清风树叶无关,我停下来是因为佛珠碎了一颗。”
滑瓢惊讶的微微瞪大眼睛。
三耦公也看向自己的手心,那里有一个佛珠碎后的“残骸”,他用手指翻了翻,看到了“雪女”的字样,叹了口气:“是雪女死了。”顿了顿他补充道:“在东京。”
滑瓢想了想,俯身趴了下去,像是在请求。
三耦公看着跪求的滑瓢,默默笑了笑:“雪女虽然是在查鲤鱼姬的事,但出手的肯定不是鲤鱼姬的人,因为她还不想跟我撕破脸,可能是雪女的寻查惹恼了鲤鱼姬拜访的那位小姐,所以出手消灭了雪女。”
滑瓢的头更贴近地面了。请求之意更浓。
“敌人未明,雪女又是急性子,我同意她行动本身就带着冲动,现在更不能同意你出动。”三耦公眼神复杂:“再等等吧。”
滑瓢没说话,只是一直跪求着。
妙玄感进来的时候就看着这样的画面,他只是心里小小吃了一惊,不过没表现在脸上。他安步走下庭院,走到三耦公的身边,轻声道:“主阁有令,东京有变,和歌山在东京的科员都不许胡乱走动。”
三耦公眉峰一挑:“有打听清楚是什么样的变动么。”
秒玄感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我私下找过天孙大人,他的意思是青藏王神大人出关了。就在刚刚。”
三耦公眉头皱得更厉害了:“青藏王神大人,怎么会这时候出关?难道雪女惹得的是青藏王神大人?不可能,雪女知道青藏王神大人,不可能主动去招惹,鲤鱼姬也不可能跟青藏王神大人有联系。那……可是富士山的守护神啊。”
越想三耦公的眉头越紧。
地上的滑瓢现在是不敢把头抬起来了,也不敢再跪求,如果这事扯上富士山的那位,就算是阁主出关也解决不了。
妙玄感倒是过来的路上想过一遍:“我建议大人您还是静观其变,现在东京有青藏王神大人在,没有人能兴风作浪,不如将雪女召回如何。”
三耦公顿了顿,脸上忽然浮现一丝苦笑:“雪女已经死了。”
妙玄感神色大变,忽然明白刚才进门的那一幕原来是滑瓢跪求着要去东京帮雪女报仇。现在他看着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滑瓢,苦涩道:“那更要作壁上观了,大人。”
三耦公默默点头。
这时候显然没人敢去管东京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