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天下幽。
这句说得是青城山。青城山是一座名山,米拉葵回杭州在萧山机场说的那句“青城山下白素贞”里唱得就是白素……额不青城山。这边插一句,古代民间传下来的白娘子其实是在峨眉山修道,比如剧中端午节白娘子要化蛇那段,白素贞怕小青法力浅避不过让她回的就是峨眉山避险。可白素贞是道教弟子,青城山也是道教圣地,所以很多人说白素贞是在青城山学的本科,在峨眉山读的研究生。
巴蜀一直以来都是多秀山秀水之地,南边从稻城到峨眉山,再南还接着彩云之南的泸沽湖玉龙雪,中央盆地土地丰泽,之前提到富士山下的忍野八海非常美,有“RB的九寨沟”之称,而九寨沟,就在巴蜀之地。青城山,也在。有词曰:叹巴蜀胜地多名山,青城似瑶台。拥翠峰北起,岷江乳哺,紫气东来。七八亭廊初见,箫管俱徘徊。直上凌宵阁,雾破天开。端的清明世界,瞰锦官历历,燕赵尘埃。数陈仓暗度,赤壁扫烟灰。祭崔嵬清茶三盏,百谷王、碧洞自流回。云间鹤、仙乡何处?正好同归。
青城山上幽静,林海竹海山溪山涧;雪山寺前无人,云空风空花香叶香。
一枚棋子,就在万籁无声中落在棋盘之上。
执黑子的是乌有禅师,他眉须皆白,一脸弥勒佛态,幸好素衣加身,没有弥勒佛像上那种袒胸露乳的姿态。他慢悠悠放下棋子而后抬眉瞅了瞅坐在他对面的中年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恭敬:“师父,你要输了。”
如果井青白此时还留在青城山听到这句肯定眼睛加耳朵都要惊得掉下来,他从小到大一直敬爱的师父乌有禅师现在却开口喊一个中年人师父,而且对面的中年人脸上却没有任何不妥的神色,反而哈哈大笑道:“乌有,你这些年棋艺长进的真快啊。”
乌有禅师低眉看着棋盘,棋盘老旧又崭新,棋盘底的木墩上已经风化出好几道裂痕,不过乌有禅师年年拿出来擦拭磨刻,所以又崭新。他半响后开口道:“师父,是十三年。”
中年人脸上一愣,而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自己已经离开青城山十三年,所以也就有十三年两人之间没有下过棋。他伸手拿过棋盒里一枚白子,细细看被打磨的很光滑,他的眼前好像能看到一个眉须皆白的老人每年每年坐在青山秀水绿树下一枚一枚翻新棋子的场景。他脸上无动于衷,心中却叹了一口气,淡淡道:“这十三年,辛苦你了。”
乌有禅师眼神中有了诧异,慢慢开口:“这本是弟子的本分,弟子不敢言辛苦。”
中年人也明白不用多说,所以也开门见山:“龙女……清白和青白都下山了,情况如何?”
乌有禅师在听到“龙女”两个字的时候发白的眉头和长须都抖了抖,说明他刚才没忍住脸上变了脸色。中年人当没看见他脸上的变化,只是等着。乌有禅师深深吸一口气后回答:“清白现在改名叫清柏了,在SH。我几天前已经去信告诉她她师弟青白现在在杭州读大学,她应该会去看小青。”
中年人听到这忍不住动气:“我还是想不明白,清白那时候是怎么知道她的身世的?”
乌有禅师慢慢地解释:“她去了青城山后山的龙潭,机缘巧合吸收了那潭底残留的龙气,回来就一直发烧,身上也浮现了龙鳞,应该是那时候破了封印。”
中年人皱着眉,“那你任由她就这样下山?”
“弟子推托她得了失忆症,介绍了SH的一家医院,说是国内最好的,所以她这几年一直在SH。边工作边治病。”
中年人听着眉心紧皱才舒缓一点,他抬头眼神冷淡看着乌有禅师:“杭州那四位应该察觉到青白的身份了吧。”
乌有禅师叹了一口气:“弟子已将青白体内承影剑之灵解封,神剑灵气溢于青白体外,那四位应该很容易确认,至少苏西泠会铤而走险去试验。不过师父,若四灵齐聚真被苏西泠抽走灵气破开西湖底的封印,那我们岂不是……”
中年人嗤笑一声:“那也得她苏西泠有这个本事。龙凤和珠灵剑灵,哪一样是易与之辈。我虽然不能动身,但子虚会代替我走这一趟。”
子虚乌有,子虚在前乌有在后,子虚便是这乌有禅师的师兄。
乌有禅师眼瞳一阵晃动,慢慢握紧自己的双手,“弟子……知晓。”
中年人也能想到乌有禅师现在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狗养几年也会生感情,我知道你这十几年过得不容易,不过你要知道,只要能放出白泽神兽,找到传说中的昆仑仙境入口,我们就能解开当年众神的谜题,甚至能踏破虚空,位列仙班。”
乌有禅师眼瞳一凝,淡淡低头:“弟子,唯师父命。”
棋室四下通风,清风吹进来,吹动着中年人的衣袖和乌有禅师的眉须,吹动着四周的纱幔和珠帘,吹动着墙上那幅井青白小时候幼稚笔触画得三个小人。
一个光着脑袋瓜,长眉长须,是乌有禅师;
一个扎着两个小辫,脸上丑丑地,是廖清柏;
一个流着小鼻涕,一只手拉着乌有禅师的衣袖,一只手牵着廖清柏的小手,是井青白。
……
RB,忍野八海。
叫鲟的男人依旧闭着眼睛,对岸边来人的话充耳不闻。
和风徐徐,世界太平。
青口贝也不恼,他穿着背心蹲在岸边,嘴里还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草根的味道涩涩地,含久了嘴唇会有点麻,“你不上来没事,反正我的话已经传达到了,最后鲤大要怪也怪不到我身上。”
他蹲得脚有点麻,便站起身子来,抬起头,双手枕在脑后,迷恋地看着天空。
“还是忍野好啊,像在东京,那见得到这么蓝的天。”
他默默转过身,准备离开,只是离开还是忍不住补了一句:“现在和歌山不太平,已经有人知晓了鲤大怀孕的消息,我知道你在气鲤大作践自己便宜了陈宙那混蛋。算我求你,能不能先将气恨放一边,鲤大马上就要代表和歌山去中国了,这时候她手下的那些人群龙无首,我担心……”
和风徐徐,世界太平。
刚才清泉潭水里的男人消失了,出现在岸边。
青口贝看着鲟湿哒哒的上岸,不由心下一暖,嘴上念道:“我就知道。”
鲟沉默的拿起岸边的毛巾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平静道:“她叫我回去先干吗。”
青口贝想起雪蟹的转述,表情疑惑道:“听说,是让你去求一把惊艳的刀,或者说刀法。”
鲟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而后淡淡道:“知道了。”
……
东京张纱绸的住宅。
入夜,雨在傍晚时候就已经停了,但空气还是潮潮的。
屋子里,生驹千草在给张纱绸讲着雪女的故事。
“最后雪姬在雪地上找到了宗只,然后他们接吻了。”
“啊!”张纱绸全神贯注的听着,听到“接吻”这个词顿时有点害羞,但她从小没见过接吻是什么场面所以想象不到,只是凭借少女的本能害羞。小脸红扑扑的,有点可爱。
生驹千草撇了她一眼:“发情了?”
“……”张纱绸无语,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嘛。她继续感兴趣的问:“然后呢?”
“然后?”生驹千草生硬道:“雪姬轻轻一吻,宗只立刻就结成冰块,然后他的灵魂和阳气都被雪姬吸走了。”
“……”张纱绸气急败坏:“不是说好是浪漫爱情故事么,怎么成了恐怖片?!!!”
生驹千草淡然道:“雪女的故事什么时候是浪漫爱情故事了。再说,外面有人来了。”
张纱绸闻言耳朵动了动,果然安静中有几处细微的不安静被她听出来。
她下意识拿起桌子上的那把刀,攥手里道:“好像来得不强,这次能我去么。”
生驹千草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只是淡淡嘱咐:“小心。”
张纱绸站起身,眼眶中是一片空白。
“放心吧,我眼睛虽然瞎了,但心眼没瞎。”
她慢慢走到推拉门前,然后站住,话语声传来:“你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怕么。”
生驹千草一怔,然后微微笑道:“怕。很怕。”
张纱绸背对着生驹千草点点头:“谢谢。那我就不怕了。”
说完她平稳的推开木门,抬头感受着屋子外潮湿的空气凉风和“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场。她耳朵动了动,然后身影一闪,消失在屋外的黑夜之中。生驹千草脸上的微笑一直没消,而且随着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重她的笑容越来越盛。
屋外草丛后,池鲤鲋云雀和雪蟹看着这场杀戮,她们脸上也是司空见惯的麻木。
仿佛死的那几个人不过是路边枯叶。
而后,一道身影飞上张纱绸屋子的屋顶。
雪蟹担心的小声问:“大人,雪女来了。”
这里的雪女并不是刚才生驹千草故事里的雪女,这里的雪女只是一个杀手,一个和歌山的顶级杀手。
当然,这个杀手并不是池鲤鲋云雀的手下。
所以池鲤鲋云雀脸上一点担心都没有,只是安安静静的站着。
“没事,生驹小姐还没出手。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神,那么握刀的生驹小姐,应该是最接近神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