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皇上,在下姓白,名芷灵。”白芷灵没有说什么假名,或许是为了自己心内那点不切实际的期盼吧。r
“白……芷……灵。”北尘臻蓦然转过身看向远处的楼阁。r
“灵儿。”一声消散在空气中的低喃,却偏偏被白芷灵捕获了。r
《北尘载史》上记载,北尘昭舜历十八年十二月中旬,昭舜帝北尘臻身体好转,恢复正常早晚朝。同月,昭舜帝颁发一纸诏书,封治疗皇帝有功的八岁女子为昭和公主,赐名北尘云灵。r
十二月十九日,已被废黜的前皇后长孙慧荣在冷宫中被人发现私通侍卫,证据确凿,未等皇帝作出判决,她自缢于牢房。时年太子十五岁,其对皇后的评价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善恶到头终有报。”r
太子生母琳妃也于同月底去世,太子自请到普陀寺与国师一起带发修行,皇帝准其所请。r
北尘昭舜历十九年,整整一年的时间,北尘朝廷经历了一次大换血。昭和公主提出‘为民请愿,百姓检举’这一手段,促使一大批朝廷贪官落马,百姓无不拍手称赞昭和公主为‘青天再世’。r
北尘昭舜历十九年年末,一大批朝廷新秀上任,北尘皇室加强了对中央和地方的监督并完善了官员监督体系,一定程度上解决了各地的官员腐败问题。r
北尘昭舜历二十年新年,北尘雪妃即三王爷北尘毓烁的生母晋为北尘新任皇后,封号淑瑞,此事件解决了北尘后宫迟迟无新主的问题。同年,皇帝最年幼一子,年仅八岁的北尘羽迟被封为安逸王,成为北尘历史上最年轻的王爷。r
若干年后,皇宫大院内,两个稚龄儿童正大眼瞪小眼。r
“冥拓珩,你快去叫父皇母后起床啦,我还要父皇母后带我去看花灯节呢?”粉妆玉琢的小女孩推了推自家哥哥的手臂。r
“白宫冉,你听过一首诗没有?”一袭棕紫色豹纹长衫套在一个年仅六岁的男孩身上,显得说不出的儒雅。r
“什么诗?”小女孩瘪瘪嘴,不以为意。r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笨!”男孩说完敲了妹妹的额头一下,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r
“冥拓珩,你什么意思啊?”小女孩眼见哥哥已经离开,赶紧追了上去。r
“冥拓珩,你等等我呀……”小女孩一袭摇曳的红裙飘舞,风中洒下了一串银铃般的笑声。r
而此刻,精致别雅的皇帝寝宫内,一张宽大的雕花龙床上,一个姿容绝世的女子在男人的臂弯中羽睫轻颤了颤,一对凌厉却不失柔和风华眼睛蓦然睁开。r
男人早就醒了来,见女子醒来,他凑到女子唇上轻吻了一下,“灵儿,这样的太平盛世真好!”r
“是啊,多年前遥不可及的梦,如今却已经成了现实。只是这条路上,牺牲的人太多了。我曾不止一次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是不是会选择同样的路。”女子眼里飞快闪过一抹痛楚。r
“灵儿,我知道的,我们去看看他们吧。”r
“好。”r
帝陵。r
这不是为皇帝而建的帝陵,而是为在天下一统这条路上牺牲的人建的陵墓。r
司傲轩,天鸣宣锦帝过世后,司傲轩继任皇位。阴谋诡诈的一代帝王,自以为冷心绝情,却不料沦陷了真心。白芷灵不会忘记天鸣城破之日司傲轩的一番话,我是一个帝王,成为天鸣最顶端的人,这是我从小到大奋斗的目标。天鸣生我养我,我所期盼的就是有一天天鸣会成为七国的统帅。这是一个乱世,只有强食弱肉,没有对错之分。今天你们不杀我,总有一日,我必席卷从来,将冥拓踏于我天鸣的铁骑之下。我这一生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你这么个狠心的女人,如果要死在你的剑下,那么,我认了,只希望,你们能放过天鸣这些无辜的百姓。r
白宫尘华,主子,我看见来自那片雪地后的光了,很美很美。主子,如果当年不是你救下了我,就不会有今日的鬼魅修罗了。主子,我想睡了……灵儿,我多想,能这样喊你一次……北尘内乱中,他替白芷灵挡下了北尘宣王的致命一剑。r
月无痕,我逍遥派的落吟剑法注重的是人剑合一……喂,女人,要不要考虑一下我,我可以离开师门……我最大的愿望?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等你死了以后,你的墓碑上刻的是你的名字,我的姓氏……哟,挺狠的嘛!连自己的亲人都能下手。什么?他们是仇人不是亲人?那好吧,我替你补上几刀……素笛天下,如果我说,我用这样吊儿郎当的姿态出现,只是想着能够接近你呢?这样,你是不是就相信我爱你了?哦,不用感动,感动的话就到我怀里哭吧……他以为,他会踏踏实实地接下逍遥派下一任掌门人的重担,会成为一个潜心修道的宗师。原来,他会这么想,只是因为还没有找到让他感兴趣的人。江湖中温雅的素笛公子,倘若说他有双重性格,那么他的另一重性格,只展现给一个人。r
“好可惜呢,还是让那家伙把你身边的位置给抢了。”他本无意这乱世,却为了她,堕入了无道红尘,直到,英年早逝。他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别哭啊,等着我下辈子来找你!”r
舒和意,凤轩女帝。输,输是什么?在我舒和意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输这个词。白芷灵,算你赢了,赢了我的天下,也赢走了我爱的男人。我佩服你,你是我有生以来少有的几个被我视为对手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被我视为朋友的人。我告诉你,我并没有输。我舒和意,从来就是王者。r
这个生性要强的女子,选择了自刎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r
陵墓尽头的一座墓碑上,没有任何的题词,这是一座,空坟。r
“三哥说,如果他能熬过天蟾血蛊的话,那么他就会来找我们,可现在,都七年了!”白芷灵一只拳头拽紧。r
“灵儿,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冥拓凌将白芷灵拥进怀中,一下一下安抚着她。r
“我们走吧。”r
“好,珩儿和冉儿不知道又去哪疯了,都气跑二十几个太傅了。”冥拓凌有些无奈。r
“他们两精明着呢,再说还有师父和爹地教呢!他们对两个长辈倒是很尊敬。”白芷灵摊手,隐下心中那抹担忧。r
“这不是学你的吗,无法无天,只有他们才管得住你。”冥拓凌唇角斜起一抹笑谑。r
“哼。”白芷灵不理他的调笑。r
蔚蔚蓝天下,华阔壮观的皇宫外,一处高峰顶,一个男子驻足在悬崖边,劲风扑乱了他的墨发,却吹不去他一身的豁达宽和气质。r
男子的身后远远走了一个妙龄女郎,女子头上戴着一个小白花编织的环,一袭白衣袅袅娉娉。r
“三堂哥,你的毒明明已经解了,为什么不去找灵儿呢?”女子歪着脑袋不解道。r
“晴歌,相见不如怀念,就这样念着,比起相见来得好。”男子伸出手将女子揽到怀里。r
“可是,你不是说灵儿是你的劫吗?既然是劫,又怎么躲得开?”女子私心里其实很想就这样一直呆在男人怀中,直到地老天荒。可她明白,他的心里,从来只有一个人。就在那年,灵儿被册封为北尘的公主,而他认出来灵儿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经不属于他了。r
“傻丫头……”男人不语,只是拥着女子往山下去。r
“三堂哥,我们要去哪?”女子贪恋地不着痕迹地往男人怀里靠了靠,小心翼翼地怕他知道自己的小心思。r
“晴歌,我们结婚吧!”男人突然停下,爱恋地伸出一手触上女子的粉颊。r
“三堂哥,你说笑呢!我们还是快点下山吧!”女子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口,声音却还平静无波。天知道,她要用多大的功夫才能按耐下自己眼角的泪决堤。她爱他,所以更怕他对她开玩笑。r
“晴歌,我娶你,从今往后,你是我生命中的唯一。”男人笃定。r
“为什么?”女子终于压抑不住哭了出来。r
“有一个女人,傻傻地爱了我那么多年,却害怕我知道。我计算过,加上今天,你刚好爱了我十八年。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个十八年呢?”男人轻轻擦去女子颊侧的泪,薄唇贴上她的眼睑。r
“最重要的是,我的余生,只想操心你了。”恍惚间,女子的耳畔响起了这么句话。r
猛地扑入男人怀中,北尘晴歌再一次泣不成声。r
十八年?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还有……灵儿。r
一月后,乔装出行的白芷灵收到了一张飞鸽传书。r
“此生安好,勿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