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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二十七、疯子诗人


  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一直睡不着。下周就是校庆了,吴迪会不会去?我应该怎样对她解释,才能消除她对我的误会?越想越烦,心里觉得憋屈。我下床翻出一瓶啤酒,喝了两口,感觉索然无味,索性趿拉着拖鞋下了楼。
  刚到楼梯口,突然听到“啪”地一声,伸脖子一看,原来又有玻璃被砸了,不过这次是彩票店的,慌慌张张往回跑的却是小卖店的老太太。
  正想缩回身子,老太太发现了我,再撤回去我倒显得偷偷摸摸了,只好四目相对。老太太瞪了我一眼。我装作若无其事边走边说,这路上的车老压起石子蹦到玻璃。老太太眼里闪着光,说那是那是,我刚追出去,车就跑没了。我说是啊,您老腿脚不利索,追不上。老太太向我投过一丝感激,如果再年轻三十岁,估计都能以身相许。其实她砸得挺好,省得我动手了。
  坐在肉串店里,叫了啤酒和几个板筋、两个猪手。对面的圆桌坐着七八个喝得正欢的四五十岁男人。
  其中一个黑瘦男人成了他们的焦点:“最近我小舅子的大舅哥的同学要来长春开个投资公司,要找投资项目和合作对象,听说第一笔款到就一千万。”
  “多少?”从气质上看,说话的胖男人更像他们的核心。
  “一——千——万!”黑瘦男人一字字蹦了出来。接着是一阵倒吸凉气声。
  胖男人举起粗短的拇指,引起了全桌人的注意,大家的目光随着他的手缓缓落下。只听“嘭”地一声,手指杵在了桌子上。胖男人在人们崇拜和期待的目光下,缓缓地说:给——我——拿——下!
  “对,拿下!”周围的人也坚定地附和着。
  黑瘦男人用令人信服的目光送去一个让胖男人充分信任的信号:行,一定办到!
  人们沸腾起来,其中一个举起杯,同胖男人碰了下,又移向那个黑瘦男人:兄弟,好兄弟!到时候我用五万,不干力工了,和你嫂子开个饭店。
  又一个也融入进来:我用十万,开个修理部,不去打更了。
  黑瘦男人点着头:行!大哥,你用多少?
  胖男人咳嗽了一声,人们顿时又变得安静。“这钱咱不能乱动,咱要拿出一百万开个装修公司,拿钱进些漆,专门干汽车厂的涂料工程。我以前上班的时候一个月六百,咱干这个一个月大伙都能开上一千块。剩下那九百万不急,看好啥咱再干,不行就贷出去,利息也是钱。”
  “对,还是大哥英明,在一汽那片儿好使,认识那儿的科长。”
  欢呼声中,大家推杯换盏,胖子挥了下手,人们又静了下来。“大家凑凑,看有多少钱,别花冒了。”
  我差点儿把含在嘴里的啤酒喷掉,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桌上的零钱放了一堆,胖子用手小心地捋在了一起,又直起身,吆喝着:服务员,算算现在花了多少钱?
  服务员回身拿过账单:七十七!
  黑瘦男人把本子抢过去,嘴角边张合着算着加法,边皱眉,最后终于抬起头,说了一声“对”。
  胖子又吆喝起来:再来一瓶二锅头,要加热!接着把手伸进裤兜里抠出一块钱硬币,连同那把规整的零钱一起交给了服务员。
  我充满了极大的自信和优越感,边听着他们讨论是两块五一包的“生命源”好抽,还是胖子的旱烟叶子过瘾;边想着应该跟吴迪怎么解释,才能消除那天的误会。
  想着想着我又笑了。对桌那些闲着没事、纸上谈兵的人都能获得这么多快乐,我这个光荣的准人民教师,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不开心呢?解释啥啊?人家吴迪都结婚了,我还费那劲儿干啥?
  我边大口啃着猪手,边听着那边的海阔天空。他们愚蠢得越来劲,越能突显出我的聪明和成就感。
  我跟服务员叫了包“玉溪”。服务员说店里没有,得到外边买。我心说你店里当然没有。我说你这儿最好的是什么烟?服务员说是七块钱的“红云”。我说行,就来这个。
  烤串的老板忙活完了,搓着手坐在我右边。我说老板生意咋样?老板说不行,不好混啊,这税和其它费用一交,基本就是对付活着。我作体恤民间饥苦状说,我是政协委员,有机会一定把你们的负担问题写成提案,报给政府。老板说你不是学校老师吗?也进政府了?我吃了一惊,心想可别说了,搞不好漏了,也许他不知道政府和政协的区别,却知道我的老底。
  正赶上对桌搭话说,“还是你干得不好,等我们钱下来,把你这店兑了,看我们咋干。”
  他们话太多,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搞不好吹大了丢人,连忙叫服务员埋单。
  回家的路上,我边想着彩票店被砸的事,边嘿嘿干笑着。路过那个被砸的大洞,我想象着明天彩票店老板上班时的气愤情景。真是活该,我让你坏!
  回到楼上,冲了个澡,仰头大睡。
  早晨起来,已是八点多钟。很遗憾,错过了那个暴跳如雷的场面。我打开窗户,欣赏着周末快乐的人群。象棋的啪啪声、小贩的叫卖声,以及可以把小腿挂在背上的中年男人录音机里播放的二胡声,交织成一片,生机盎然,让人以为这是一个春天。意淫美女大腿的疯子,脸部也阳光灿烂。女人的大腿大多已裹上了一层布,但个别出现的肉色,更让他在惊诧中垂涎。这就如同吃饭,每天都按时进食,少了一份饥饿感,同样,也缺少了由饥到饱的享受过程。星光点点的肉色,更是他饥渴中的的圣宴。我在想,这老家伙冬天该怎么过?或许对春天的渴望,是他生命不息的支撑点,我替人家操什么心?
  吃过早饭,拎着剩下的馒头下了楼。疯老头接过馒头,边给我作揖边说谢谢。我说你到底疯不疯?疯老头说我根本不疯,别人就说我精神有点儿毛病。我说你从哪儿来?疯老头说自远方来。我心里“唉哟”一声,这家伙说话还有点儿诗意。我说你知道那天是谁浇的你?疯老头诡秘地向四周望了望,低声说,你知我知。我的脸突然胀紧。疯老头嘿嘿笑着说,年轻人,放心,我决不会说。你脸还会红呢,有些良心,算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