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我们去买奶茶喝吧。”
“好啊，李子涵。”她轻声说，笑容极其羞涩。
“你的名字，我的咒语。”她轻声说。
“你在说什么？”
黄灿勉强一笑：“没什么。”
“想起什么没？”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时候你经常打篮球，全校的女生都给你加油。”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还有人喊‘樱木花道’呢。”
“是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什么记性啊！以前最喜欢给你加油的就是王萍和崔洁了，她们可是每场必去。”
“王萍、崔洁……是谁？”
“你真的不记得了吗？王萍还给你写过情书，给你送过手工围巾，你还给我看过呢。”
“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吧。家里倒是有一条很难看的围巾，我还以为是你送我的呢，呵呵。”
黄灿突然觉得很悲伤。
“李子涵，你怎么能忘记呢？她们那么喜欢你啊！你怎么会忘？”
“对不起，可是时间真的太久了……我也没想到我会忘记。”
风，拂过他们的面颊，黄灿出神地看着李子涵。他说的对，已经过去太久了。凌霄不记得林菲，李子涵不记得王萍和崔洁，那些女孩在他们生命里就好像掉入深潭的石子，不起一点涟漪。
所以，我该庆幸他还记得我吗？
“你现在还打篮球吗？”黄灿问。
“现在哪有这个时间。黄灿，那你想起其他事情没？大学以后的？”
黄灿郁闷地摇头。
“没关系。”李子涵拍拍她的肩膀，“我们慢慢来。”
“嗯。”
“不要难过啊，小丫头。有些人是会随着时间而淡忘，但我没忘记你啊。”李子涵笑嘻嘻地说。
“谁知道你是不是骗我的。”
“咕噜。”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黄灿的肚子突然叫了，她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掩饰地咳嗽了一下，李子涵大笑：“你饿了？”
“没啊，才没有。”
“走吧，吃饭去。”
“不要，我真不饿。”
“我饿还不行？走吧。”
李子涵带黄灿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小店，黄灿惊奇地发现这小店的老板和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而这里的炒面也和以前一样好吃。她大口吃着，不住说：“真好吃！李子涵，你也吃啊！”
“来来，尝尝我的炸花生。”
老板把炸花生放在他们台子上。黄灿忙说：“老板，我们没点这个。”
“我知道，这是送的。”
“老板你人真好。”黄灿感动极了。
“呵呵，你们以前是这里的学生吧？”
“是啊，老板你怎么知道？”
“除了以前的学生，也不会有人到这里来了。再过几个月，学校就要被炸平了，我这店也开不下去咯。”
“什么？学校要被拆了？”
“是啊，这里以后就是商业街了。”
“是哪个公司敢来拆！这是我们的学校啊……”
黄灿说，眼睛一酸，眼泪都要流下来了。李子涵轻轻说：“灿灿，城市要发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就算再难过，也总要向前看。”
“你们聊，不打扰你们小两口！”
老板笑呵呵地又去门口晒太阳了。黄灿脸一红，说：“这人真是胡说八道。”
“开个玩笑罢了，这有什么？”李子涵也笑了。
黄灿的心顿时沉了下来。她吃着炒面，说：“昨天运动会前，你说等我跑完1000米就带我去吃炒面。我们说好吃完炒面就去溜冰、打游戏机的。”
“我现在不是请你吃了？只是晚了十年罢了。”
听到李子涵的话，黄灿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她急忙擦擦眼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李子涵，你能给我多讲一点以前的事情吗？运动会之后的事情。”
“当然可以。”
李子涵缓缓说着她高中时期的趣事，黄灿哈哈大笑。她说：“我家里有个手工的小房子，我最讨厌做手工了，怎么会买这样的东西？”
“应该是你大学里买的吧，那我可不知道。”
“我和凌霄是怎么会走到一起的？”
“你没问过他吗？”
“我不好意思问。”黄灿红着脸说。
“因为我们不在一所大学，具体我也不大清楚。但我记得你们是大三在一起的，暑假回来我们还一起吃了饭。”
“大三啊……我们在一起前发生什么事情没？”
“这样的事情你该去问凌霄。”
“李子涵，我真的很难想象我会和他在一起。我明明是那么讨厌他！”
黄灿说着，忍不住皱起了眉，李子涵微微摇头。他说：“人总是会变的。就好像你，也从一个小丫头变成漂亮的职业女性了，凌霄当然也比以前成熟了很多。如果他不好，你也不会喜欢他，不是吗？”
“他现在是很温柔。”黄灿小声说。
可我喜欢的那个人是你。
黄灿心里想着，可这句话怎么都不可能说出口。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李子涵笑了：“小丫头怎么老叹气？”
“我都27岁了，哪里是小丫头。”黄灿也笑着说，“那你呢，你什么时候结婚的？嫂子也不带出来让我看看！”
“我还没有结婚。”
“那么差劲？”
“是我眼光高，谢谢。”
黄灿心里乐开了花。她故意说：“杂志社有好多姑娘，要不要给你介绍一个？”
“哦，是什么类型的？”
“什么类型都有。我记得你一直偏爱优雅成熟那款。”
黄灿说着，手紧紧捏拳，而李子涵只是轻轻一笑：“还是你懂我。有的话就介绍给我，多谢啦。还有，凌霄对你不好就告诉我，我帮你揍他。”
“你怎么那么暴力啊！揍他的话会不会被发现？”她小声问。
“我会拿麻袋套住他的。”
“真是好主意。等我想揍他的时候一定找你。”
黄灿和李子涵严肃讨论着怎么揍凌霄的话题，两个人又笑成一团。李子涵揉揉黄灿的头发：“灿灿，你现在有了很好的工作、有了幸福的家庭，还比以前漂亮了，这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你以前不是总想长大吗，现在如愿以偿了还不高兴？不要老想着以前了，好好享受你的27岁吧。”
学校要被拆了、她长大了……这个世界什么都在变，她要做的只能是迎合世界。
“我会的。”黄灿轻声说。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害怕、迷茫。我也会努力向你所喜欢的成熟优雅的女性靠近，因为我已经27岁了。
虽然……我的27岁没有李子涵。
6
和李子涵分别后，已经下午5点了。她不准备回公司，就一个人在路边慢慢晃悠，不知不觉居然走到了一个破旧的小公园。她坐在栏杆上，看着头顶上湛蓝的天空，只觉得舒服到了极点。她看着踢足球、打篮球的男生，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她出神地看着不远处的篮球场，突然看见有什么人跌倒在地，他们的声音也是那样清晰。
“沈亮你也太没用了吧，跑着跑着就会跌倒？”
“和你打球真是累死了！”
“不是，我、我……”
所有的人都在骂倒在地上的男生。他们骂完后就走了，居然没人想到把他拉起来。她看见小男生的膝盖部分鲜红一片，心中不忍，走上前说：“喂，你受伤了，要不要去医院？”
“没关系。”沈亮低着头说。
“你这样很容易感染的，你也不想以后截肢了再也不能打篮球吧。”黄灿吓唬他。
“我不要去医院。”
看着沈亮倔强的模样，黄灿笑了。她打开包，拿出一张创可贴，给他贴在了膝盖上。感受着黄灿指尖的温柔，沈亮真希望能和她多待一会儿。破天荒地，他自上幼儿园以来，第一次主动和异性搭话：“我叫沈亮，姐姐你叫什么？”
“我叫黄灿。”
“黄灿姐好。”
“嗯，乖啦。你是什么学校的？”
“一中。”
“是吗，我妹妹也是一中的。你是几班的？”
“高三五班。”
“那和我妹妹一个班！”黄灿笑了。
“姐姐的妹妹是哪一位？”
“黄丽丽啊。她怎么样，学习好不好？”
“呵呵。”
沈亮没想到这个和善的大姐姐居然是黄丽丽的姐姐，笑容有点尴尬。他当然不敢说黄丽丽是班级里的流氓头子，换了话题：“姐姐，你是下班了过来的吗？”
“嗯，是啊……我可没翘班。”黄灿警惕地说。
“姐姐当然不会。”
沈亮乖乖地说，一双眼睛黑漆漆的，黄灿想起了她以前养过的一只听话的小狗。她见到沈亮就特亲切，见他手里拿着篮球，忍不住问：“你不打篮球吗？”
“打，打。”
“我和你一起打吧。”
“啊？”
“怎么，不相信我啊！”
黄灿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抢过了沈亮手中的篮球，沈亮愣了一下，终于也走了上前。黄灿上高中的时候也打过篮球，以为自己还是以前那个女战士，却没想到她没跑几步就累得喘不过气来，倒是沈亮一投一个准。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在球场大放光芒的少年，手掌都拍红了。她一把抓住沈亮的肩膀，说：“沈亮，你真是篮球天才！你简直该去NBA！”
“我哪有那么厉害。”沈亮不好意思地说。
“你肯定是篮球队的明星吧！说，是不是很多女生暗恋你？”
“没有！我，我只是个替补队员。”
“什么？你这水平还是替补，一中还真成NBA了啊！”
“我，我不行。”
“你哪里不行？”
“平时还可以，但是打比赛的时候我就……就会紧张。所以我一直是替补。”
“啊，这样啊。那你多练练就好了，你一定行的。”
黄灿的眼睛里满是信任，沈亮的心猛地一跳。他还是第一次遇到不会嘲笑他、会无条件信任他的女生，只觉得黄灿美丽无比。他觉得漫天都在飞舞着玫瑰花的花瓣，而他喜欢上她了。
年轻的时候，爱上一个人是那么容易。你会因为她认真读书的样子爱上她，会因为她微笑时的酒窝爱上她，会因为清澈温柔的嗓音爱上她……当然也会因为她眼中的信任而爱上她。没有对于条件的衡量、没有关于未来的畅想，爱上一个人是一件特单纯、特简单的事情，也是只属于自己，不需要对方知道的事情。
原来，爱上一个人真的只要一瞬间……
就在沈亮沉浸于遐想中时，黄灿看看手机，发现时间不早了，准备回家。这时，沈亮鼓足勇气问：“姐姐，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他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问，但是不敢看黄灿，脸都红了。他想好了，要是黄灿稍微一迟疑，他立马扭头就走，可黄灿下句话就让他好像进了天堂。黄灿不假思索地说：“我叫黄灿。你呢？”
“沈亮。”他轻声说。
“沈亮小朋友，很高兴认识你哦。我要回家了，再见。”
“黄灿姐再见。”
沈亮说着，目送黄灿去了公交车站，然后骑车离开。他满脑子都是黄灿的笑容，连面前有棵树都没看到。
“啊！”
咣！
7
和沈亮告别后，黄灿回了家。她走进客厅，对黄丽丽打了个招呼，但黄丽丽就好像没听到一样不理她。她把火气撒在了黄丽丽身上，问了黄丽丽最讨厌的话：“作业做完没？”
“关你屁事。”
黄丽丽果然生气了。她白了她一眼，而黄灿的怒火已经到了巅峰。她手叉腰走了过去：“怎么和姐姐说话呢你！”
“我就这么说话，你想怎么样？”
“你再这样不讲礼貌试试！”
“哟，你现在知道管我了？晚了！我也没见你以身作则啊！”
黄丽丽说着，飞快跑上了楼，而黄灿呆呆地看着凌霄，不知道黄丽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于这样的姐妹纷争，凌霄已经习以为常了，一边看报纸一边问：“一会儿给她送点菜上去？”
“她自己不吃关我们什么事？不管她。”
黄灿说着，等凌霄把饭菜端上来后果然坚决执行。她努力吃饭，然后把所有的剩饭剩菜倒掉，竟真的一点也不给黄丽丽留下。她吃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来自己带了炒面回来，急忙把炒面放在凌霄面前。凌霄眉毛一挑：“给我的？”
“是啊，我在学校那儿的小店买的。”
“你去学校了？”
“嗯，今天李子涵带我去的，看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那你想起什么没有？”
“没有。你快吃啊，不然就冷了。”
在黄灿的催促下，凌霄吃了一口炒面。其实，自从上大学以后，他就很少吃这样的路边摊了，没想到这炒面的味道还真不坏。他眯起眼睛，想起以前打完篮球后和同学们一起喝可乐、吃炒面的事情，再看着特地给他带炒面回来的黄灿，突然觉得自己对妻子真的不算好。
就算她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但她现在懂服软，知道道歉，还想着给他带东西，他应该知足。还有那个李子涵……
凌霄破天荒主动和她说话：“今天在单位怎么样？”
呀，忘记回单位了……
“比前几天好多了，至少他们说什么我听得懂。放心啦，我可是很努力的。”
黄灿说着，拍拍凌霄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看着她嬉皮笑脸的样子，凌霄无奈地说：“想去哪里和我说，我会带你去。”
“啊？”
“李子涵要上班，你总是打扰他不方便。”
“可你的工作不是也很忙吗？”
“最近不忙。”凌霄撒谎。
“好，那我去哪里你可要陪我。”
黄灿说着，捧着书，拿着水果就要上楼，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凌霄，你记得我是什么时候买那个模型的吗？”
“什么模型？”
“一个房子，有那么大。”黄灿比画了一下。
“你大二的时候买的，后来就没做下去，我还以为你把它丢了。”
“没丢，我在衣柜里把它找到了。”
黄灿说着，走到房中，从衣柜里拿出做了一半的小屋，还看到了自己画的图纸。这小屋被她打造得非常梦幻，她甚至注明了每个房间是给谁住的，做了一半没完工真是太可惜了。
“加油，找回记忆就从这里开始吧。我一定会把你完成的。”黄灿轻声说，然后开始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