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望着玉剑心凝立不动的样子,忽然冷冷笑了起来。他当然看得出这个年轻人正在凝神摄思,努力抵抗自己的剑气。只可惜没有人知道自己的这种剑气是怎么侵入对方心神,也没有人知道这种剑气之中,充满了多么可怕的魔力。世上绝没有人能在毫无防范的情况下,抵御自己的这种剑气。
“他在干什么?”姬风忽然问道。
方宏定定的望着凝立不动的玉剑心,缓缓道:“不知道。”
姬风怔了怔:“不知道?”
方宏淡淡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就应该看下去。”
他的话没有说完,姬风已像是个猴子般从车上跃下,很快来到了玉剑心的身旁。
“你在干什么?”他忽然拍了拍玉剑心的肩膀。
玉剑心额头的汗水,就像是一条直泻而下的瀑布,豆子般的汗珠很快将他的衣襟浸透。他的一双眼睛也像是一个失魂落魄的醉鬼,充满了呆滞与麻木。
“你对他做了什么?”姬风大声道。
天狼笑道:“我只不过是让他好好睡上一觉而已,只可惜这一觉他已再不会醒过来了。”
他忽然饶有兴致的望着姬风,悠悠道:“你是不是也想尝尝这种滋味?”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玉剑心的声音就像是一道清凉的泉水,使得握紧拳头的姬风陡然间冷静了下来。
“你没事?”姬风大声道:“你没事就好了,没事就好了??????”
他喃喃说完了这句话,才发现自己的胸前也已经湿透了。
玉剑心轻轻拭去了额头的汗水,长长出了口气,再次望向了天狼的眼睛,缓缓道:“好剑道,好邪的剑道。”
天狼的眼睛在放光,这一种既感到意外,却又十分不愿相信的光。
“你究竟是什么人?”天狼冷冷道。
玉剑心淡淡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已没有了信心。”
他忽然轻松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的这种剑道,一定要有十足的信心,才能将剑气发挥到极致。但你现在已开始怀疑,开始失去那种孤高、冰冷的气度。你已必败,已没有任何机会。”
天狼冷然道:“你以为你已看懂了我的剑道?你莫要忘了,我的剑还没有出鞘。”
玉剑心点头道:“我等你。”
他说完了这句话,就已闭上了嘴,静静等着天狼抽出他的剑。
天狼的剑已抽出,他抽剑的动作缓慢而轻松。等到剑在空际,在阳光下散发出一道流光的时候,他的眼神中已显出一种温柔而专注的目光,就像一个热恋中的少年,正在望着自己的心上人,充满了柔情与渴望。
“你让开。”玉剑心忽然对姬风说出了这句话,他的人也缓缓肃然而立,望向了天狼手中的剑。
剑动,人动!剑影如同流光般,陡然间放射出一种迷离的光芒。人却好像在这种光芒之中,瞬息间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玉剑心没有看到天狼的人,也没有看到这阵足以令人目眩神离的光。他的眼睛早已在天狼消失不见的顷刻闭了起来,直到剑光忽然而至,到了他的身前时,他的人影已陡然不见。
他就像是一个冲向太阳的雄鹰,陡然间隐入了天狼的剑光之中。然后所有的人就齐齐望向了这片日光下的剑芒,剑芒中很快传出一阵脚步声,显然这是两个人正在不断变换自己的位置。
“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姬风就站在剑光的不远处,等到他忽然发现春夫人和方宏已不知不觉走到他面前时,忍不住问道。
方宏摇了摇头:“你若是现在走过去,我保证在一息之内,绝不会再剩下一根骨头。”
姬风很快又问:“那我们怎么办?”
“等。”方宏道:“等到他们出来为止。”
剑光如同彩霞般绚烂,但春夫人望着这道彩霞,却忍不住蹙起了两道弯月般的秀眉。
她忽然轻声问道:“我们就这样什么也不做,一直等下去?”
方宏叹了口气,缓缓道:“什么都不做,有时比胡乱去做要好的多。”
他苦笑了一声:“想不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狼剑山,竟然会有天狼这种高手。可笑我虽然久闻他的名头,却一直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盗首匪帅。”
姬风问道:“他的剑法很高?”
方宏道:“有时候剑法的高低,并不是制胜克敌的关键。一个剑者只要能够完全发挥自己剑道中的长处,然后又懂得利用周围的环境,就常常能在出其不意之下制胜。”
他的话犹未说完,只听得一声长啸,剑光中已陡然间飞出玉剑心的身影。他就像是一道飞鸿般掠向了远处,也在这飞掠之中带起了一道血光。
“他受伤了。”姬风的人就像是忽然绷紧的弓弦,忍不住就要向玉剑心的身旁奔去。
“不要去。”方宏冷冷道:“他的伤并不要紧,何况受伤的并不是他自己。”
姬风怔了怔,很快向天狼望去。天狼的剑已停下,他的人也好像在这陡然顿住的剑光中失去了神采。等到他缓缓叹了口气,望向自己的手臂时,姬风已看到他握剑的手上正在缓缓留下一道鲜红的血液。
“好剑。”玉剑心望着自己受伤的左臂,缓缓望向了天狼的眼睛,淡淡道:“你是第一个让我受伤的人,也是第一个令我没有丝毫进攻之力的人。”
天狼冷冷道:“你也是我第一个出剑杀不死的人。”
玉剑心叹道:“想不到如此绝妙的剑法,竟然会出现在你这种默默无闻的人身上。”
天狼道:“那只因为我要的并不是名气。”
他忽然笑了,笑着望向了天际:“我若是想要成名,在我十六岁那年就已可以轻易做到。”
玉剑心点了点头:“你的确是个在剑道上的天才。也只有天才,才能用的出这种旷绝天地的剑法。”
天狼笑道:“但你却在片刻之前,已认为我没有任何的机会胜你。”
玉剑心叹了口气,点头道:“我承认我看错了你,也看错了自己。”
他忽然扬起了头,似乎正在思索什么。
天狼静静的望着他,一直等到玉剑心的目光再次回到他的脸上,才淡淡道:“你想通了?”
玉剑心道:“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匹狼,一匹我在七岁那年,在我生活的地方见到的那匹饿狼。。”
天狼道:“七岁的孩子若是见到狼的时候,一定害怕的很。”
玉剑心点头道:“所以我当时不但立刻就逃,而且还逃进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地方。”
天狼笑道:“这世上绝没有安全的地方,对于一头孤身行走的饿狼来说,也绝没有他们不敢去的地方。”
“你错了。”玉剑心叹道:“我知道狼性的坚韧和毅力,在诸多兽类之中,很少有动物能比的上。但我躲进去的地方,却是这世上任何野兽都不敢轻易接近的地方。”
天狼目光闪动,缓缓问道:“你说的地方,是不是有很大的火?”
玉剑心笑道:“我现在当然知道狼会怕火,但对于当时七岁的孩子来说,惊慌逃命的时候,并不会想到这些的。”
他顿了顿,笑着说了下去:“那里并没有火,是个绝对冰冷,连一点火星都找不到的地方。但那匹狼在看到我躲进去之后,却好像发了疯一样,向我紧紧追了过来。”
天狼道:“你若是不逃,说不定它并不会追你的。”
玉剑心道:“只可惜它不但追到了那里,而且还在那里蹲伏了三天三夜。”
天狼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它没有跟到里面去?”
玉剑心笑道:“我已说过,这世上所有的兽类,都不敢轻易到那里去的。它能在那里蹲伏三天三夜的时间,已是一件令人十分惊异的事了。”
天狼又问:“那里究竟是个什么地方?”
玉剑心道:“那里只不过是个坟墓。”
天狼笑了:“你有没有听说过狼会怕坟墓?”
玉剑心缓缓道:“别的坟墓也许不能,但这个坟墓却不同,因为里面埋藏的是千万柄长剑。”
天狼道:“千万柄长剑?”
玉剑心点头:“不错,千万柄已经有了灵魂的长剑。”
天狼长长吸了口气,叹道:“一柄剑从打造出来之后,期间不知道要经过多少次与主人的精神交融,才能产生剑魂。这本身已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又何况是是千万柄长剑。”
玉剑心道:“你当然知道动物的有些能力,比起人要灵敏的多。所以任何动物到了那个地方,都会被这些长剑上的剑气所吓走。”
天狼望着自己手中的长剑,点头道:“莫说是千万柄,只要一柄剑上有了凌厉的杀气,就足以令许多兽类望而却步了。”
玉剑心叹道:“可是那匹狼不但在这些长剑的剑气笼罩之下,坚持了三天三夜之久,而且就连他在临死之际,也一点没有露出惊惧的样子。”
“它死了?”天狼的脸上似乎也露出一丝悲怆,缓缓道:“一匹饿狼的耐力,有时比起人们对剑道的追求,要有毅力的多。”
他忽然问道:“你说的这匹狼,是不是头顶带着一簇蓝色的狼羽?”
玉剑心点头道:“不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