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臂老叟瞧在眼里,知道两女是因为火龙真人死在苦修者手中,听到众人感叹而觉有愧。轻轻向众人一示意,几人都不在开口了。 r
黑水经过了昨晚的爆发,像是去除了积郁多年的沉闷之气,变得清新明朗起来,腐臭的气息也减弱了许多。沿途的山丘渐渐呈现出苍翠只色。行到第三日,道边竟看见了绿色的草丛,潺潺的小溪流。 r
藏月在雪域二十年,此时见到自然苍翠的景色,格外新奇。正行间,藏月瞧见道边有一个古树,枝叶森森,忍不住跑过去看了半天。惹得霜儿吃吃偷笑,道：“真像个傻瓜。”阿若瞪了她一眼：“你才是傻瓜。” r
一路下来,魔道中人再未出现。阿若却丝毫不放松警惕,怀中时刻抱着火龙真人那把闪着红光的剑。猿臂老叟等人心中都是疑念重重,但却不好去问。阿若似乎对月宫诸人也心怀戒备,言谈中滴水不漏,连猿臂老叟这样的老江湖也察觉不出。 r
离开火龙谷,藏月的武功居然又进了一层。在那火山地带,体内感受的是强阳之火,须用自身气机融汇。到了此处,强阳消失,天地之气平衡交融,静坐时气蕴藏海,万流归一。诸经玄关自然而然一通百通,如醍醐灌顶豁然开窍。短短几日,胜过苦练十年。 r
世间万物一理,一味禁固其中,则必迷。但跳出局外,心明神慧,一通百通。藏月只所以进境神速,也是他在雪域二十年沐浴圣灵,心尘不染,比旁人更容易与天地气机契合。此时,众人但觉藏月的容貌更加俊雅清姿,飘然出尘。 r
一夜,夜色如墨。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清爽气息,群山安静地躺在大地怀抱,安谧宁静。 r
天交二更了,阿若想起死去的同门弟子,坐在一边黯然神伤。藏月轻轻走过去,道：“阿若姑娘,你不要难过了,好吗？”过了许久,只见阿若摇了摇头,喃喃地说道：“从小到大,都是他们陪着我一起长大,他们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你不明白。” r
藏月道：“我明白。”二十年来,仞雪峰主也是他最亲的人。阿若回过头怔怔地望着他,忽然一跃而起,道：“你的剑法很好,来,我们打一场。”一剑向他刺来,黑暗中,只见一道碧绿的青芒攸忽就到了面前,阿若知道他的剑法厉害,是以一出手就发出了剑芒。藏月重剑直直推出,一股澎大的力量涌去,只见绿芒瞬间转到了他侧面,蜿蜒直奔面门而来。峨眉剑法精奇,轻灵幻化莫测,正好与藏月的重剑法相克,藏月回身又是一剑,那绿芒瞬息又转向他右侧。斗了一会儿,藏月渐渐加快了身法,重剑也愈来愈威猛,一剑发出隆隆声响。阿若丝毫不乱绕着他满场游走,绿芒闪烁不离要害,黑暗中,宛如紫电盘旋,煞是奇观。百招一过,藏月体内的强大气机开始越来越强,重剑渐入佳境,庞大的气息将阿若全身都罩住,每一剑挥出,就似一座大山压下,毫无抵抗之力。 r
藏月收回剑势,阿若娇喘吁吁,已是香汗淋漓。 r
身后,猿臂老叟等人赞道：“好。”各人都看出经过火龙谷的一番历练,此时藏月的武功已大增。 次日起,阿若和霜儿每天都要和藏月比试,起初还是一对一,后来两人一起也只能打平手。霜儿一吐舌头说：‘你比我师傅还要厉害。”峨眉派的武功本是极上乘的,只是极难练成,那些苦修者也是穷一生才能达到上清境界,一般的普通弟子,心浮气躁一点只能学个皮毛。 阿若和霜儿虽剑法精妙无双,但修为不深。武学一道,天下一理,根基修为越深,日后领悟越高。反之修为不够,即使招术再精妙遇到真正的高手就相形见绌了。 r
就这般,旁人在赶路,藏月的武功却在突飞猛进。但他静坐冥思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往往一夜都在静坐。一旦醒来容光焕发,阿若的剑芒起初还能压制一刻,到后来藏月只须重剑轻晃,竟将剑芒震开一边,猿臂老叟等人见他进境如此神速也是震惊不已。 r
这日行到晚间,前面隐隐已显出一座大山的模糊的影子。沿途一路都是小山丘,阿若欣然叫道：“前面就是合虚山,这里就是建州的地界了。”众人闻言都是大喜,在这荒无人烟的黑水中委实吃尽了苦头。霜儿将众人包裹里的干粮都拿出来,生起火,饱饱地吃了一顿,明日到了建州便可去客栈吃饭。饭罢,各人都自去静坐练功。 r
阿若轻轻走到藏月身后,在远处静静地望着。藏月体内的庞大气机正与天地契合,万流滚滚,膝上,放着一把重剑。夜色如幕,沿途所见的红光不见了,漆黑一团。 r
黑暗中,看不见阿若的面色。许久,阿若轻轻叹了一口气,隐入黑暗中去了。 r
黑暗一点一点吞噬着时间,寂静中,忽然起了一丝涟漪。 r
藏月体内的奇迹已达到临界,周身如同沐浴在奇异的清气重,似要漂浮起来。膝上,重剑幻出一道道碧光。在这时,一股刚猛的力量忽然像藏月涌去,这股力道极其轻缓,却如天地气机般充满宇宙,弥漫过来几乎无法抗拒。藏月体内气机刹时喷薄而出,重剑在黑暗中化出一道碧光,轰地一声,重重地撞在一股无形的气墙上。两股力道相持了一刻,气墙忽然凭空消失了,重剑势若万钧的一剑,瞬间被卸去了力量。重剑像一把木剑软绵绵地劈在地上。 r
藏月的身子瞬间飘上空中,四望踪影皆无,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可是,刚才那一剑的的确确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卸去了。那个人的功力高出了他数倍。 r
忽然间,只听黑暗中传来阿若的惊叫声,数道身影瞬间就飘到了阿若所在的方位。只见阿若怀中的那把火龙真人的剑不见了。阿若痛苦地叫了一声,身子软软到了下去。猿臂老叟忙掐住她的人中穴,灌了几口水,才醒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