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了你，你就不存在了。
方羽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的身体和精神极度疲惫，但是又保持着极度亢奋的状态，头里面好像有个锯子在反复拉动，胃里翻江倒海，好几次差点吐出来。他可以服用镇定药物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他没有这么做。长期服用这类药物会产生依赖性，而且对智力有潜在的削弱作用。
出发的命令下的很急，明天中午就要出发。这一次任务时间短不了，根据以往的经验从开始调查、跟踪事态发展到最后尘埃落定至少要三个月时间。而且方羽有不祥的预感，这次事件会比想象的还要复杂艰巨的多。
杜晓珺递过来一杯温水，在他对面坐下，默默的看着他。方羽勉强笑了一下，说道：“我出任务，明天就走。”
“嗯，你要小心，家里我会照顾好。去多长时间？”
“不知道，大概是半年吧。”方羽把时间说的长了一些，那么早回来便是惊喜了。
“哦，记得给我买几件红色的衣服。”杜晓珺想说什么，好像又忘记了。
方羽心中一痛，杜晓珺最近变得越发迟钝了，逻辑混乱而且词不达意。但是她还记得要红色的衣服。不是她自己喜欢，而是方羽曾经说过杜晓珺穿红色最好看了，从此以后她就经常穿各种各样的红色衣服，尽管红色已经不适合她的年龄和气质。
“好，”方羽艰难的咽下这个字，“帮我收拾一下，我睡一会。”
在两人起身的时候，方羽揽住杜晓珺的腰，深情的注视着她，她的眼神还是那么清澈，不过少了很多灵气。杜晓珺回望着他，眼神之中满是依恋关切之意。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好她，后悔内疚之情的痛楚像利刃扎在方羽心头。
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方羽看着屏幕的头像，头痛不已，这次真的很头痛。方羽走开两步，接通电话，压低声音烦躁的说道：“这么晚打电话干什么！”
方羽一开始就知道黄欣欣暗恋自己，但是他装作不知道，反而有些沾沾自喜的感觉。被人仰慕的感觉当然十分之好，他以为时间长了，黄欣欣对自己这种感觉自然就淡了。第五局卧虎藏龙，天才层出不穷，从卖萌正太、青涩帅哥到魅力大叔应有尽有，到时候黄欣欣自然会移情别恋，又何必生硬的拒绝？
没想到黄欣欣甚有毅力，纠缠不休，每天嘘寒问暖，从不间断。她还找人黑了方羽的手机，在她打电话强制屏幕显示爱心漫天飘落，她的动态图像在献花中舞动，最后是一个飞吻的动作。这段时间工作忙，方羽还没来得及找人改回来。方羽颇为无奈，最近的态度越发冷淡。
“对不起，你听我说……”黄欣欣委屈的说道。
方羽根本不想顾忌黄欣欣的感受，他粗暴的说道：“我不想听，我要睡觉了，再见！”
“不，你不明白的，我用塔罗牌预测过，你这一去就回不来了。”电话那头，黄欣欣语带哭腔的说道。
“即使我回不来了，我也不会喜欢你，现在不会喜欢，以后也永远不会！”长时间的紧张工作和剧烈的头痛侵蚀了方羽的理性，对杜晓珺的怜惜之情使方羽深感愧疚，听了黄欣欣的话，交织在一起的焦虑情绪猛然爆发出来。
“杜晓珺已经死了！她现在不过是一个傀儡，是你寄托感情的工具。复刻不过是恢复了她以前的记忆，但是她永远不能变成生前的杜晓珺。方羽，你醒醒吧！”黄欣欣也豁出去了，如果方羽回不来，现在不说什么时候说？
电话那边传来粗重的呼吸声，猛然挂断了。感觉到方羽的愤怒之意，黄欣欣捂着脸痛哭不已，眼泪从指缝滑落。话刚说完，她就后悔了，这种伤人的话她都不相信是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完全不符合自己平常的性格和素养。
方羽茫然的放下电话。黄欣欣是黑衣教父罗立的学生，而罗立在第五局主管心理分析、审讯、催眠、潜意识影响、宗教信仰改造等工作，研究的都是玄而又玄的课题。每个学生都由罗立亲自面试并教授，黄欣欣是罗立最看重的学生之一，罗立曾称赞她“神思敏锐，直觉通灵”。
黄欣欣的预言在方羽心中投下一道阴影，随即方羽又释然，谁知道黄欣欣是不是在吓他？或者是视图影响自己的心理？俗话说，信则灵，不信则不灵。这次任务是在联合国工作，安全级别极高，即使是有外出调研任务，也会有重兵守护，方羽不认为有很大的危险性。
天色已经开始发亮，方羽搂着杜晓珺睡了三个小时，大概是方羽搂得太紧了，睡醒时看见杜晓珺睁着眼睛看着自己。又或者，杜晓珺一夜没睡？
早上回到单位，方羽交接了手头的工作，乘坐集体班车赶往机场，班车上与以往大家聊天打牌，轻松热闹的情景大为不同，大部分人头顶着座椅昏昏欲睡。醒着的人也不交谈，都看着窗外默然不语。黄欣欣不在车上，方羽松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的感觉。有些事，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黄欣欣是个好姑娘，没有必要在自己这颗歪脖子树上吊死。
北京T3航站楼外，方羽感觉自己的头又要疼了，候机室中站着一个人，正四处张望，不是黄欣欣是谁？她雪白的衬衣配着贴身剪裁的小西服，细长腰带在腰部盈盈一收。背景是透着湛蓝天空的方格玻璃墙，在明媚的天气中显得娇俏可人。胸大细腰，必是女妖，这句话突然跳进方羽的脑海。
看到方羽，黄欣欣拖着行李箱跑过来，“对不起，”黄欣欣指指自己的头，“昨晚短路了。”周围的同事笑着看过来，方羽尴尬的咳嗽两声。
罗立的学生不能是太过理性的人，理性思维太强会遮蔽直觉的力量。方羽知道黄欣欣的性格，有时候完全控制不住情绪。方羽叹口气，道：“算了，我昨晚也有点过分。有一点你可能无法体会，如果你深爱一个人，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都不会放弃她。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我的错。”
方羽的视线越过黄欣欣，看着外面的高远的天空，“我忘了她，她就不存在了。”
你这是有病！黄欣欣咬着嘴唇，心中默默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