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颗砝码都是有重量的。
时代冰说完，又回身去看仪表仓，从指挥大厅里匆匆走出一个中年人，这人眼袋深重，神情疲惫，好像一闭眼就能睡到地久天长，他就是主席的首要秘书展平原。他轻轻走到时代冰身边，低声说道：“主席请您开会”。
时代冰点点头，走向战时地下指挥中心，留下大厅里如蚁群般忙碌的工作人员。
在此时，方羽接到了自己的任务，距离事发不到半小时。
时代冰的第一条命令被分解为数百个子任务，秘书组优先选择专业调查员、研究领域相似人员和现场目击者，经过几轮筛选，方羽是最符合条件的人选，被授予最重要紧急的任务。
问题一排排的在头盔显示屏上翻转着跳出来：
调查任务
回述现场发生情况……时限10分钟，重要等级：红
航天器变轨可能性分析，开放资料库权限B-……时限3小时，重要等级：橙
武器来源可能性排查，开放资料库权限A-……时限5小时，重要等级：蓝
这是方羽负责的调查任务，任务会不断更新，直到系统通知任务结束，人力资源释放为止。除了调查任务，还有几个验证任务，方羽需要检查其他调查员的调查结果，不出意外的话，第五局和中研院总是互为验证对象。双方的竞争已经渗透到方方面面，上面也乐于双方维持竞争的局面，如果有一方垄断科技研发资源，那将是所有合作方的恶梦。
方羽上传了几张现场的照片，复述当时的场景，并开始编写简短的报告，在8分47秒，完成了文件的上传，第一个任务就此完成。
方羽点开第二个任务的资料汇总，排在页面上方的卫星图片上标示了遇到袭击的地点，令方羽头皮发麻的是，不仅是中国的首都被打上标记，还有莫斯科、东京、华盛顿、伦敦、新德里……，在方羽目瞪口呆的时候，数据更新，又增补了巴黎和柏林的坐标。
方羽猛地站起，深吸两口气，重新坐下。在深陷在座椅里，方羽熟练的缩放转动三维地图，开始按照时间顺序将各个城市连成一条线。
逆时针，一个横跨地球的逆时针，起于亚洲，然后是北美、欧洲，只用了十分多钟，就完成了对各国首都的袭击。
汗水顺着方羽的脸颊滴落，剧烈的情绪波动和紧张的思考让他的眼前一阵发黑。方羽吃了两粒速饱丸和一管营养液，这种食品可以快速补充能量，在胃中制造饱和感。但是不能长期连续食用，身体会产生排斥反应，造成严重的腹泻。他揉揉肚子，回味了一下从胃里返回的水蜜桃的气味，接通了第五局航天传输所的同事，黄力矩，一个极好的牌友和空间长距离传输的专家。
屏幕那头黄力矩眼睛一眨不眨，紧盯着镜头。方羽经常嘲笑他想问题的时候像个木偶，连眼珠都一动不动。方羽没有耽误时间，趁着黄力矩思考的间隙，找了第五局和军方的专家求教太空武器的事情，他们一致认为，有几种武器可以造成现场的效果，但是对如何精确的控制袭击范围表示困惑不解。
根据各国现场的弹孔痕迹分析，现场基本只有五处爆炸点，排成一条直线，爆炸点间距为一千米左右，在五秒之内就完成了整个爆炸袭击。爆炸地点距离各国的政治中心为五十公里左右，避开了人群密集的场所，只造成少量的人员伤亡。
如果是恐怖组织在地面组织好爆炸物，并在规定的时间内全球统一引爆，这近乎不可能，且不说能否避过各国反恐组织的监察，而且没有哪个恐怖组织会丧心病狂到袭击所有国家，这简直是挑战全人类。
武警特种警察学院的谈判专家分析认为这次全球袭击的目的不在于杀伤人口，主要还是示威，袭击者应该是出于政治目的，而且能够组织起这么大袭击，只有极少数国家能够做到，专家给出了几个可能的国家和组织。
任务报告刚写到一半，黄力矩那边敲敲话筒，说道：“我认为能做到如此精确的空间变轨控制国家有美国、俄罗斯、日本、欧盟、印度，还有……”，黄力矩指指上面，方羽明白那是指中国。黄力矩还给出了二十几个民间的火箭研究和发射机构，目前这些公司都在进行太空旅游和可研的业务，黄力矩觉得这些机构还没有这么强大的实力，只是为防止有漏网之鱼，列出来作为排查的对象。
方羽把名单发给军方合作单位和相关的专家，请他们就结论进行评估和打分，然后合并反馈的结果，调整相关系数，整理出最后的报告。
报告显示，来自太空袭击的可能性为95。3%，来自地面袭击的可能性为4。6%，来自海洋袭击的可能性为0。1%，方羽在报告末尾结论中写道：“鉴于地面的雷达没有检测到任何武器能量在地表运动的记录，结合军事专家的判断，可以初步确定，袭击来自太空。”
若要达成如此规模的袭击，需要的技术有飞行器超高速变轨技术、超长距离通信技术、武器高级精确控制技术、能源存储和保障能力、遥感探测技术、运输系统回收或分解技术、地表精确定位技术、目标抗干扰和自动纠偏技术等。世界上大部分国家都不完全拥有这些技术，肯定不是任何商业组织能够掌握并使用的，而恐怖组织实施袭击的可能性更是极小。因此，袭击的主要力量是国家级别的军事单位，不排除地面人员引导和配合的可能性。
方羽在报告中写道：“目前有如此能力的国家有：美国、俄罗斯、欧盟和中国，日本、印度、法国、英国、以色列、韩国等国具有局部技术优势和能力。”
时间快到了，方羽调整了报告格式，再一次核对数据，更新了论据材料，通过加密通道上传了文件。一种用力过度的虚脱感占据了全身，地面的引力像是要方羽从座椅中拉出来，让他滑落到地面上。方羽重新坐直身体，使劲搓搓面颊，看向分配给自己的交叉验证任务。
论证生物武器袭击的可能性…………概率0。001。%结论：非生物武器袭击
论证微波武器袭击的可能性…………概率0。3%。结论：基本排除微波武器的可能性
分析飞行器能源来源…………核能、固体燃料、太阳能、太阳能微波、暗物质、原子、光子
报告中给出了调查方法、调研路径、论据论证和专家意见，方羽仔细推敲了数据的可靠性和合理性，不确定的地方又查询了资料仓库，征询数个专家的意见，附上自己的见解。一看报告的风格就是中研院的调查员做的，方羽很想从报告中找出微小的瑕疵和失误的地方，但是很遗憾，没有。报告做的非常专业，方羽放弃了挑刺的想法，这不是日常争夺客户或者竞标，不需要吹毛求疵。
方羽在发送报告的时候，不知道外面的局势已经产生了极大的动荡，黑云压城，风雨欲来，他的调研报告为国家决策的天平增加了一个小小而又关键的砝码，和众多的其他砝码一起决定了最终决策的走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