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时分,夜幕笼垂,秋林山脉一带更是下起了雨,垂落于地面水塘溅起阵阵波纹。
再看铁轨旁,碎石路上,吴凡一手托着摇摇欲坠的李铁柱,一手擦拭着额头的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不过瘦弱的他脸颊却是憋的通红。
雨淅淅沥沥的越下越大,吴凡喘着粗气,扭头问道:“铁柱,这雨越下越大,要不我们先找地方避雨歇息,等明日清晨咱们在一早赶路,可好。”
李铁柱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查看了四周,抬起手朝着西北方指到:“那,可避雨。”
声色一如往常的冷漠,吴凡虽有些不喜,可也算是习惯了这幼时玩伴如今冷冰冰的口气。
眼眸余光朝着李铁柱手指的那个方向瞄了一眼,倒真是看见西北不远处灌木从中有个高耸的白杨,少说得有个百年的树龄,虽遮不住雨,可四处灌木丛生着实隐蔽。
吴凡不禁佩服起幼时玩伴的眼力劲,不愧是两年军伍封百将,得不更爵位之人。
…………
秋林之南,尘土飞扬
其二十余匹骁骑朝脚印所指方向一路策马飞奔,为首扛旗军士所拿将旗,鲜红如血,上书一字“齐”!
头顶一只秃鹫长翅黑褐如矛,腹缀有淡色纵纹,似为其领路。
骁骑冲刺而前,其气势恢宏,而为首扛旗官忽而挥旗勒马而停,二十余骁骑令行禁止,动作如出一辙,此分娴熟,非寻常军伍悍卒之能所比。
扛旗官利索翻身下马,看了一眼将军所在位置,立即奔跑向前,跪下行礼,道:“将军,前面断崖,飞马不可跃。”
黑甲面颊下刚才被人所称的将军脸色一黑,厉声道:“回头!追!”
…………
灌木丛,白杨树下,吴凡拾了几些干柴杂草,本欲寻个细雨打不进来的地方升起篝火驱寒取暖。
“将火灭了!”
李铁柱冷冷的斥喝。
吴凡的好心好意,不曾想平白遭到李铁柱一顿叱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出言嘲讽道:“好心却糟驴肝肺,怎么有能耐,怎么不见你站起来跑两圈、飞上天啊,瞧瞧你这浑身湿漉漉,有本事呆会别发热,不然哼,哼……”
“拖到小树林喂野狗!”
“你!”李铁柱不由一声冷哼,可如今寄人篱下,自己也重伤在身一时还指望着吴凡照顾,却也不得发作,甩过头便在一旁歇息。
气氛一时极其僵硬。
而吴凡方才虽逞一时口快,却也不是十分心胸狭隘之人,看着被这凉风吹得有些蜷曲的李铁柱,心有不忍的从背包中取出一条薄薄的毛毯为其盖上,便也寻了处躺下。
黑暗中,李铁柱忽而感到少了几分凉意,不由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上多了条毛毯,然后扭头看着慢慢走远的吴凡,心中多了几分暖意,也算又见识到吴凡的刀子嘴豆腐心。
夜色渐渐很深了,虽然细雨早已停歇,没有篝火,周围越来越冷,睡梦中李铁柱不由紧紧裹住毛毯试图多些暖意,忽然想起毛毯的主人,不由几分担心,睁开眼睛顺着星光瞧去。
倒是见到微寒晚风中冻得蜷曲死死抱住背包的吴凡,心中一时有些感动,忽而又见吴凡一个翻身,李铁柱赶紧闭上双眼以为自己这点小动作被这可恶的小子发现,不过不一会又听见风中夹杂着轻微的鼻鼾声,不由感到一丝好笑,自己却是多想了。
冷风吹,思绪千头万绪,黑暗中,他怎么也没再睡着,回想这些天经历的事,李铁柱捏紧了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只要这次能逃过升天,定要加倍奉还,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就这样,两人迷迷糊糊睡了一晚后,次日清晨,吴凡便早早起身,用树叶间滴落的露水擦拭了脸颊后便叫醒了李铁柱。
“喂,醒醒,醒醒。”语气算不上太好,估计还在计较着昨夜发生的事儿。
不过悠悠转醒的李铁柱却是有了些变化,不再像昨夜那般冷冷,轻笑的打了声招呼:“早啊。”
闻声,吴凡倒是一怔,没想来一夜过去这人倒是变了个样,难道这人有双重性格,不过自个的态度却也没因此好到哪去,只是淡淡回了声“早”,便随手摘下盖在他身上的毛毯折叠起来放回了背包中。
不过李铁柱到是觉得有些好笑,从没想过眼前的吴凡和两年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小肚鸡肠、牙尖嘴利。
“笑什么?”吴凡瞥了眼他,纳闷的问道。
“没,没啥。”李铁柱摇摇头,支起长戟缓缓站起身,吴凡一瞅摇摇晃晃的李铁柱赶忙扶过去,生怕再摔伤。
吴凡的慌乱,李铁柱看到了心上,随口打击道:“我说吴哥儿,你可真一点儿没变,刀子嘴豆腐心,哪家菇凉受得了这张破嘴,就你这样想追到杨妞儿,难哦。”
“去,去,会不会聊天了,好歹我还是你救命恩人,再这样唠嗑我可松手了。”刚刚扶稳铁柱的吴凡,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装作要撒手的样子。
“哎,别、别、别,我错了还不行。”李铁柱不知他是闹得是真是假,赶忙稽首求饶。
不过这一闹,儿时本就关系不错的两人关系急速升温,有一茬没一茬唠叨起来,谈天说地胡侃着这分别两年间发生趣事,缓缓地一路朝北而行。
再说这秋林县身处山脉之下地势南高北低,南部通往秋林山深处,其山脉连绵上千里越过山壑便是秦国之边疆;其北平川沃野,肥水土黑算是块宝地,也是县城之所在。
半宿骤雨,路虽有些泥泞,倒也并不是不太好走,而两人本就幼时玩伴隔阂消除后,话也多上了不少,也就没觉得路太难走。
“吴哥儿,你是不知道,想当初在哪燕国丰县那县城守将不凡,大军在哪鏖战三天三夜依旧一无所获,我军人困马乏,上将军点兵亲下阵却深陷重围,若非我英勇不凡,领着数十悍卒在哪重围圈里杀他个三进三出救回将军,其又在城楼下凭一把断刀杀了个回马枪,破了他鸟城门,那有什么丰县大捷。”
“晓得,晓得,铁柱你都说了三回了!”
吴凡脸皮不由有点发怵,这关系好了事儿倒是挺好,可他话说的倒是没完没了,让人挺头疼,光这封百将一事,这两时辰里里外外这都听他说了三五回了,不由得感觉现在要和昨夜那般其实也挺好,安静。
一路攀谈,吴凡到是对他这两年的过往有了些了解,不由对他为何又受伤逃逸到此地产生了好奇。
“对了,铁柱,按理说你不该在凉城怎么回来到这里?”
“嗯?什么?”李铁柱先是脚步一顿,而后显得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这...那...吴哥儿,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
“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一不适宜的声音,忽然从草丛中传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