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找了几个人寻问当年的的情况,大家的说活基本一致。我想,那场大火烧的肯定是王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下场会那么惨。那冉梦泽呢,他不在了也应该有后人才对,我几乎问遍了城里所有的人,没有人知道有姓冉的人家,他们去了哪我根本无从知晓。所幸在城里做起了针线女红,一来可以赚些钱生活,二来也好继续打听。r
我的刺绣与别人的不同,不是山水虫鱼,也不是花鸟草兽,而是绣的人,不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屋子里挂了一幅少女游春,一幅牧童野笛,一幅临江垂钓,还有一幅少年骑白马奔走的绣图,而正中间最醒目的挂的是江如月的画像。他俊美的脸,明亮的眸光,一身白衣临水而立,清雅脱俗。这正是我梦中无数次见到他的场景,如今,我把他绣出来是希望有一天他可以看见,知道我在找他,或许有别的见过他的人也可以告诉我一点消息。r
很快,我的绣坊被大家互相传言,名声大震,许多人不远千里慕名而来,只为求一幅画像,或为自己,或为他人,尽管我开的价钱很高,可每天仍有不少人光顾。r
但我有我的原则,至仁至善者,磊落光明者,这是最基本的,即使你是高官重宦,即使你是皇脉血亲,不得民心众望,一样求而不得。我把得来的钱很大一部分捐给那些穷苦的人家,还有沿街求食的乞丐,孤苦无依的老人,甚至是那些志向远大却缺少资本的才华青年,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员,感受的到他们的苦,他们的累,他们的艰辛,我帮他们就像帮助曾经的自己。r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都已不记得过了多久,每天都在人来人往的穿梭。我去找江如月,过了那么久他该出现了,总归有人会见到他的,我绣的像就一直挂在屋内,只要有人来肯定会一眼看见他,但却始终没有他消息。我一度怀疑他是不是已经不在湘国了,或许他根本已经不在人世了。r
一想到永远也见不到他,我就一阵眩晕,我还是接受不了他离开的事实,哪怕只是臆想一下,我都无法承受。江如月,你在哪里?r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嗅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渐渐的,我发现这股味道越来越浓烈。嗯?难道我又出现幻觉了吗?r
睁开眼,一个高大的人影挡在了我的面前。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脸,但周身却散发着久违的亲切。r
“青儿,是我。”r
这个声音?他……他是江如月?我惊了一下。r
“江如月,是你吗?”我问。r
他转了一下身,换个角度,我终于看到了他的脸。r
是江皓天。r
“怎么会是你?江如月呢?”我太急于想知道他的下落,所以语气有点快。r
“你别忙,听我慢慢给你解释,我就是江如月,江皓天跟江如月其实是一个人,你遇到的他们俩是分身而成,那块玉你还配在身上吗?”他问道。r
我伸手从脖子上解下,递与他,他摩挲着,像离散许久的爱人,眼里充满了温柔的情意。r
“这玉上所刻的‘双生’二字就是指江皓天与江如月,正是因为他们是同一个人,所以这玉才到了你的手中,你的命运,你的归宿就是这字背后所蕴藏的意义。”r
我一时听的无法回过神来,怎么会是这样?纠缠了那么久,我到底还是为一个人挣扎着!老天啊,你太会跟我开玩笑了!r
“青儿,跟我走吧,我一直在等你!”他说。r
我看着他,坚定的的摇了摇头。r
“不,我不相信,我要等江如月,他说过的,不会丢下我,我要等他。”我拒绝了他的要求。r
他明显身体一颤,根本想不到我会这样说,但他没有勉强,他点点头,只说尊重我的选择,然后消失在远方无边的黑暗中。r
他走后,我哭了,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他说了他是江如月,我不是一直在等江如月吗?为什么现在他来了,我却不愿意跟他走!r
不知道,潜意识里感觉江如月一定会来的,是以前那个冷酷细心的江如月,是那个愿意为我而放弃一切的江如月。r
大街上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回到住处已经很晚了,我连灯都没点就躺在床上,只想好好睡一觉。r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感到有双手为我轻轻的掖好被子。r
“江如月,不要走。”我低低的喊了一句,又沉沉的睡去。r
“我不走,我一直都在你身边,青云,我一直都在。”r
是江如月的声音!我一下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看到他熟悉的脸近在咫尺。r
是他,真的是他!是江如月,是我朝思暮想的江如月。r
“如月,真的是你吗?”我又问了他一遍,生怕是自己在做梦。r
“是我,青云,我回来了,让你久等了!”他回答。r
真的是他!我喜极而泣,紧紧的拥住他,趴在他的肩头。r
“我想你,一直都想你,你去哪了?为什么不来找我?呜呜……”r
泪水沾湿了他的衣服,他也不在意,只是不停的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r
“我一看到你在屋里的画像就马上赶来了,你知道吗?我一直在这等你呢!”他很激动的说道。r
伏在他的身上,久违的气息包围着我,我渐渐平静下来,却不愿再离开他一步,他的心跳还是那么有力。他活着,真真正正的活着,他答应我会好好的活着,他做到了!r
“青云,愿意跟我回到后山吗?”r
后山?沂兰别苑的后山?那里有着我们共同的回忆,有许下的诺言。r
“我愿意!”r
我坚定的回答他,他握着我的手更有力了。r
那一夜我依偎在他身旁,我们看月亮,看山,看水,这所有的一切在黑暗里显的那么壮美,我心满意足的在他的怀中睡去。我不再害怕,不再孤单和寂寞,因为我知道,他回来了,他就在我身边,有他,我就有了一切,我不再奢求了。r
后记:r
第二天一早,有人发现绣坊的门大开着,原来正中挂着的那个男子画像已经不见了,空留一张绣布在上面。而坊主——那个专绣人物的女子也不知去向。有人说看见她和一名白衣男子乘月归去,月亮像银河里的星水一样铺了满地,闪着五彩斑斓的碎玉,而他们就消失在了那片如玉般的月华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