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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九十一章 灰飞烟灭(下)


  天色变得昏暗,帆船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帆影。王印、李襄摇船驶出芦苇荡,直接向夏镇驶去。

  来到西园,刘振虎等义军头领已聚集在大堂里。阎尔梅尚未开口说话,刘振虎就焦急地说道:“先生,俺准备得很是齐全,已造了二十个火桶、二十个喷筒,试放后,威力无比。若是放到船上,从外表还真看不出是火器,就等着送给清狗尝尝了。”

  阎尔梅赞道:“刘兄弟可立下了大功,在微山湖打清狗就要依仗这些火器了。”立即吩咐家人准备饭菜。他却急急来到书房,写了封信函,派人连夜送到徐州。又让人准备两条小船,安排义军士兵到微山湖侦探敌情。安排好这两件事后,阎尔梅草草吃了些饭食,便和义军头领商议伏击清军之事。

  刘振虎道:“阎先生,俺们也不用再侦查了,直接埋伏在芦苇荡中,清狗来了就打他娘的。”赵文龙笑道:“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不掌握军情,却躲在芦苇荡里干等,如同守株待兔,结果只能是徒劳无功。”众人哈哈大笑,刘振虎涨红着脸要争辩,却又找不到理由。

  “今日清狗的船上全是兵丁和马匹,看不到粮草,不知道各位有没有注意到?”戚玉忽然问道。葛明道:“清狗可能把粮草放到船舱里吧。”戚玉摇头道:“六千多人马的粮草放在船舱,支撑不了几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清狗的运粮船已经出发了。”刘振虎得意洋洋地说道。赵文龙道:“大军未到,粮草先送上去,那就如同羊送虎口。”众人又大笑。

  刘振虎的脸涨得更红,不服气地争论道:“你们不要笑了,这句话可是兵书上讲的。”众人的笑声更响。刘振虎握紧拳头,紧咬牙关,恨不得猛揍众人。

  赵文龙捂住肚子,强忍住笑,费力地说道:“这句话确实是兵书上讲的,但其本意是指出兵前先准备好粮草,并不是指先发送粮草。”刘振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道:“俺就喜欢直来直去,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道道,看来俺还真不是读书的料。”

  阎尔梅听着众人说笑,低头沉思片刻,忽道:“你们莫要再取笑,刘兄弟的主意有道理。”众人很是诧异。赵文龙问道:“以阎先生之见,我们就躲藏在芦苇荡里,静等清狗过来吗?”

  阎尔梅摇头道:”我们要有的放矢。”刘振虎兴奋地说道:“还是先生高见,我们就是要藏在芦苇荡里,看到敌人过来就放箭。”众人没有理会刘振虎,皆心怀疑问。阎尔梅看着戚玉,微笑道:“玉儿给大家说说。”

  戚玉道:“清狗船队只有运兵船,定是粮草还未备齐,因急于出兵,才匆忙派兵船先行。这两日,微山湖上必有运粮船经过,而运粮船就是我们的袭击目标。”众人顿时醒悟,觉得戚玉的话甚有道理,踊跃地献计献策。

  葛明道:“微山湖里有清狗的巡逻船,打运粮船要隐蔽接敌,力求速战速决。”赵文龙道:“既然得不到运粮船的可靠情报,我军明日早上就到芦苇荡里埋伏。一旦发现清狗的运粮船来了,我军立即将其烧毁,再迅速撤离。”刘振虎得意地说道:“说来说去,大伙还是要用我的计策。”

  众人正谈得热烈之时,侦探敌情的义军士兵推门进来,报告道:“今晚,清狗四条运粮船要经过微山湖。”阎尔梅问道:“如何探知此事?”义军士兵道:“我们在湖中遇到鱼台义军,他们说县里清狗征集的粮草误期,没有随船队行进,必须连夜出发,追赶大军。”

  赵文龙问道:“此消息可靠吗?”义军士兵道:“鱼台义军兄弟就在外边。”阎尔梅道:“快请进来。”两个鱼台义军士兵进来后,阎尔梅又详加询问,确认消息属实,立即与义军首领们做好战斗准备。

  当晚,义军二十多条小船,在夜幕的掩护下,驶入微山湖,隐蔽在芦苇荡中。半夜时,月亮躲到云层里,微山湖里漆黑一片。义军士兵们等了许久,困乏难忍,有人打起了呼噜。

  忽然远方出现光亮,愈来愈清楚,渐渐能看到四条大帆船,上面挂着红灯笼,正向芦苇荡驶来。义军首领叫醒士兵们,迅速做好战斗准备。

  却说押送帆船的清军军官叫姚温,十日前升为绿营军千总。今日因未备齐粮草,受到主将的严厉斥责,令其必须备足粮草,次日追赶大军。若是不能按时送上粮草,将会受到军法处置。

  姚温不敢大意,把船开到鱼台县,请县令帮忙,总算备齐粮草。为了向主将表功,他不顾部下劝阻,带领五十个士兵连夜出发。姚温也害怕出事,命令士兵不得睡觉,全神戒备。他坐在船舱里,与两个把总喝酒吃菜。

  姚温喝了大口酒,对一个把总说道:“你出去看看,让兄弟们打起精神,小心湖里的水贼打劫。”这个把总说道:“千总大人尽管放心,杨总督率领大军剿匪,把微山湖两边的水贼都打光了。剩下个别漏网之鱼,只能躲起来苟延残喘,兴不起风浪。”

  姚温一瞪眼,喝道:“休要啰嗦!你没听清楚本官的话吗?”把总急忙站起身来,说道:“属下这就去巡视一下,提醒兄弟们注意。”

  待这个把总走出船舱后,姚温对另一个把总说道:“若一切顺利的话,明日傍晚就能追上大军。”把总给姚温倒了杯酒,双手递过去,满脸堆笑地说道:“千总大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属下敬大人一杯酒。”

  姚温听着把总的谄媚奉承,心里飘飘然,满脸带笑地接过酒杯。刚要喝酒时,只见船舱窗户突然变亮,紧接着爆炸声响起,又传来清兵们的惊叫声和惨叫声。船身剧烈摇动,姚温一头摔倒在地,把总慌忙扶起他。姚温喊道:“快出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这时,船舱被重重推开,一个清兵跑了进来。只见他的脸被烟熏得漆黑,头盔也掉了,脑后的辫子被火烧掉半截。姚温喝道:“发生何事,为何成如此狼狈模样?”清兵报告道:“千总大人,水贼包围我们了!”

  姚温急忙窜出舱门,只见二十多条小船包围着大船,船上的义军士兵点燃手持式喷筒,正向大船上喷火。船上的风帆等物被点燃,浓烟滚滚而起,烧得清兵们四处躲藏。有的清兵被火烤得难以忍受,干脆跳到湖里。姚温挥刀砍杀一个乱跑的清兵,高声喝道:“大伙都不要慌乱!快快救火,用箭还击贼寇。”

  话音刚落,一条小船迅速靠过来,有个壮汉把火桶扔到姚温脚下。爆炸声响过,姚温被炸得飞到湖里。

  在北风的吹动下,帆船上的火越烧越大,映红了湖水,浓烟直冲云霄。在小船上都能感觉到热浪扑面而来,义军士兵驾船离开,远远地监视着帆船。只见清兵们全身着火,发出凄厉的叫声,不顾一切地跳入湖水中。

  义军士兵驾船巡视,把落水的清兵尽皆消灭。又过了片刻,帆船沉入湖中,在湖面上留下零星燃烧的木板。一波湖浪打来,木板上的火尽被浇灭。义军士兵们搜索了湖面,没有发现残存的清兵,即摇船返回。

  次日,河道总督杨方兴听闻运粮船被烧的消息后,派出副将领兵侦查。可到了微山湖事发现场,除了见到惨不忍睹的清兵尸体,还有飘浮在湖面上的焦黑木块,再没有发现其它线索。因粮草被烧,大清南进水军被迫停了下来,等待重新运来粮草给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