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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犹望中兴(下)


  吴昜劝道:“清虏侵入江南,民众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沈寨主既然有身好武艺,不若加入我军,共抗清虏,兴复大明。”沈潘冷笑道:“少在我面前假装大义,一本正经地说抗清大业,你实是想吞并我的队伍,休想!”

  “把这不识好歹的家伙砍了,扔到湖里!”吴昜怒喝道。士兵们轰然答应,按倒沈潘,举起了鬼头大刀。

  “刀下留人!”一艘快船急驶而来,赤脚张三站在船头高声喊道。吴昜让士兵们放下刀,退到旁边。快船靠近大船后,张三飞身攀上大船,扶起沈潘,解开绳索,热切地说道:“沈兄弟,俺已投奔吴职方,共同抗击清狗。吴职方精忠报国,仁爱大义,实是我辈的依靠啊!”沈潘见太湖水寇盟主张三都投了吴昜,便下拜谢罪道:“适才冒犯了吴职方,还望大人恕罪!”

  吴昜大步走上前,欲双手扶起沈潘,不成想沈潘故意跪而不起。吴昜双臂较力,把沈潘提了起来。沈潘自恃神力,却未料到吴昜的力气更大,心内惊惧,不敢再自大。

  吴昜微笑道:“沈兄弟,咱们共抗清虏,收复河山!”沈潘心悦诚服,抱拳道:“属下愿作吴职方帐下一小卒。”立即喝令部众投降吴昜。此役,吴昜又得兵近千人、船七十艘。太湖各路群雄纷纷来投,义军声势日隆。

  这日,有探子来报,称清军两千多人经过太湖岸边。吴昜选择一处左河右湖的道路设伏,派熟悉水性的士兵扮成渔民,摇船于湖边。又派出大队士兵藏在湖边芦苇丛中。当晚,清军大队人马举着火把,如同一条长龙,从湖岸道路上经过。

  突然,一阵急促的梆子声响起,义军士兵从湖边射出一波羽箭。数十个清兵顿时被射倒在地,其余清兵纷纷举起盾牌遮挡。义军士兵又取出长矛,用力向清兵刺去,把清兵刺入河湖中。清兵大多使用钢刀,砍不到船上的义军士兵,再因道路处于湖河中间,一时进退维谷。清军只好以盾牌掩护,向义军发射铳箭。吴昜见状,急令义军撤退。

  此役,清军死伤数百人,对太湖义军甚是畏惧,行军都要绕开湖边道路。土国宝闻讯大怒,派水军进入太湖清剿义军。清军船只不足,便从湖边村镇征集船只,并抓取渔民驾船。消息传到长白荡水寨,吴昜立即与众头领们商议应对之策。

  张三道:“我军趁清狗未准备好,派兄弟们扮成渔民,趁机混入清狗船上。等船驶入湖中,再用凿子把船凿沉,然后泅水逃走。”葛明道:“何需如此费事?不若等清狗备齐船只,我军在黑夜派兵烧了敌船,便省去了麻烦。”张三道:“清狗肯定要严加防备,烧船之法不可行。”头领们各抒已见,争论不休。

  吴昜示意众人安静,说道:“等清虏进入太湖再打,并且要把清虏打得害怕,让其轻易不敢进入太湖。”张三忙问道:“如何才能把清虏打怕?”吴昜微笑道:“清虏此次征集的船只主要是小渔船。”

  张三道:“切不能轻视渔船,船小好掉头,在水战中甚是灵活。前几年,俺老张的手下都是驾驶小渔船,打得官军哭爹叫娘。”吴昜道:“你那是在小打小闹,若是打起了大仗,小渔船鲜有胜绩。”

  葛明顿时想起《兵书捷要》中记载的水战之法,急忙说道:“难道是要把大船和火器集中使用吗?”吴昜点头道:“正要如此。”便集中了八艘大船,配上火炮、火箭、火砖等火器,又备齐了火药、炮子。

  却说土国宝征集了二百多条渔船后,便迫不及待地派兵进入太湖清剿义军。行进到湖心时,突然前方驶来八艘大船。清军主将见状大喜,急忙下令包围大船。清兵们喝令船夫,驾船迎上前。大船升起风帆,横冲直撞而来,把前方的十多条渔船撞翻。大船上的义军战士立即抛下火砖等火器,炸翻了周围五十多条渔船。清兵落入水中,大多溺死。大船上又发射火箭,烧毁了清兵三十多条渔船。

  清军主将见损失近半渔船,慌忙下令撤退。可是大船上炮声隆隆,打得清军渔船纷纷覆没。清军残兵败将逃到湖岸时,只剩下二十多条船。土国宝得知清军兵败的消息后,不敢再派兵进入太湖,只是加紧对湖岸的封锁。

  吴昜打了几次胜仗,便有些骄傲,要联络义军登岸作战。葛明劝道:“清虏不善水战,吴职方以已之长攻敌之短,故而接连获胜。若是清虏起用降兵,组织水军对抗,则我军必然会遇到麻烦。”吴昜不以为然,说道:“葛兄弟,水军不是短时能训练好的,你陪我去看看新编练的水军。”

  二人坐上快船出了水寨,只见水天一色的湖面上,二十多条战船扬帆疾行,激起浪花飞溅。在太阳的照耀下,浪花发出眩目的亮光。战船不时变换队形,忽聚忽散,时而列队包抄,时而化整为零,时而分进合击,战法灵活多变。

  葛明鼓掌叫好,赞道:“吴职方,我观兄弟们操纵帆船甚是得法,如同骑着战马,纵横驰骋在草原上。”吴昜得意地说道:“这些兄弟多是渔民出身,水中技艺娴熟。”

  正说话时,湖东驶来一条小船。两艘战船立即驶出队列,迅速迎上前逼住小船。义军士兵把缆绳拴在小船上,用一艘战船拖着,另一艘战船押后。

  待小船驶到近前,只见船上站立着一位中年士绅,另有一个船夫。见到位中年人,吴昜喜出望外,拱手道:“适才多有得罪,快请钱兄到水寨坐客!”遂吩咐掉转船头,驶向水寨。

  “这位钱先生气度不凡。”葛明说道。吴昜道:“他叫钱旃,字彦林,是嘉善名士,曾在弘光朝廷任职方郎中。”葛明道:“我在锦衣卫的时间甚短,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吴昜对葛明眨了眨眼,问道:“你可知道钱旃是谁的岳父?”葛明摇了摇头。吴昜微笑道:“他的女婿就是夏完淳。”葛明顿生好感。

  到了水寨后,众人分宾主坐定。钱旃打开包袱,献上助军的金条。吴昜谢过后,介绍了寨内头领,然后设酒宴款待。众头领们甚是豪爽,举杯畅饮。酒酣耳热之时,皆是慷慨激昂,尽说抗击清军之事。钱旃听罢,激动地说道:“我这就准备在嘉善起兵抗清,还要到松江去一趟,约陈子龙、夏允彝起义。”

  吴昜微笑道:“我与陈兄、夏兄交情深厚,有用得着吴某的地方,请钱兄尽管提出来。不过现下时局混乱,我派葛明兄弟护送你到松江,共商抗清大事。”钱旃高兴地说道:“多谢吴兄!”立即向吴昜敬了杯酒,又与葛明共饮数杯,相谈甚是投机。

  钱旃道:“现下江南民众不满清虏奴役压迫,抗清的烈火随时都会燃起。可是面对清虏的残酷镇压,免不了要牺牲生命,甚至家破人亡。此次到松江谋划起义,我准备把小女秦篆送到夏家,让她和完淳成婚。这样便能心无牵挂,专心致志地抗击清虏。”

  葛明赞道:“钱大人深谋远虑,确实应该早做打算。完淳兄弟不但大才豪气,而且是有勇有谋的少年英杰。”接着便讲了夏完淳智斗贼寇之事。

  钱旃赞道:“我这爱婿小时就有神童之称,不但文采超人,而且志向高远,气势逼人。清虏南侵以来,完淳犹望中兴,立志要驱逐鞑虏,收复大好河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