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0 雷雨 上

当有个人告诉你，她不爱你……你却因为她的这句话更加无可救药地爱上她……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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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小酒馆，没有了喧闹，只有缘一个人。面前摆满了空酒罐，手上还握着酒杯，他对着酒杯痴痴地笑，仰头，又是一杯。r

火辣辣的烈酒流入他的咽喉，他已经不得不用酒精来麻痹自己，可他似乎感觉不到这种痛，因为内心的疼痛已胜过万分，于是他丢掉酒杯，直接抓起酒罐，往嘴里猛灌。r

咳……咳……他呛到，剧烈咳嗽。趴倒在桌上，虚弱的身体被层层酒罐遮挡。r

门外电闪雷鸣，下着瓢泼大雨，大风一刮便把雨水从门外带进来，溅到他的胳膊上，冷飕飕的。r

……r

爬在桌上不知睡了多久，似乎是感觉到身旁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他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垂在地上雪白的裙摆。r

他猛地起身，抬头，却看到了倾落的脸。她手中拿着滴着水的雨伞，看着缘的目光深邃。她不知找了多久多少地方才找到这里，即使有伞，她身上的雪白长裙还是被雨水淋得几乎湿透。r

缘冷笑，又低下头。r

“你穿成这样干什么。”r

说着他又四处寻找着他没喝空的酒罐，抓起来，又想要喝。r

却被倾落伸手拦住。r

“哥哥，别再喝了，跟我回家好吗？”倾落心疼地看他。r

“回家……家里没有人……她不在……一个人都没有……回去做什么……”他醉的话都快说不全。r

接着，他一把拉住倾落的手腕，把她按在旁边的长凳上让她坐下。r

“来，陪哥哥喝两杯。”接着他拿过酒杯，就要给她倒上。r

“哥哥。”她再次阻止。r

“呵……”他笑得刻意，“不愿意陪哥哥喝酒吗……那你回家去吧，不用管我。”r

这时倾落站起来，扑在缘的脊背上。r

缘一怔。r

她的脸贴在他的脊梁，双手揽住他的肩膀，落下了眼泪，滴滴滚烫地落在他的身上，轻轻啜泣。r

“哥哥……她不爱你……她不爱你啊！她走了……去找她的幸福去了！为什么你要这样折磨你自己。我求你，求你跟我回家好不好……”她再也控制不住，大哭起来。r

缘怔怔地坐着，没有摆脱她，却开口，“我折磨自己……不是我在折磨自己，是她在折磨我……为什么她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要用和恋竹一样的方式离开！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r

倾落快要泣不成声。r

“当有个人告诉你，她不爱你……你却因为她的这句话更加无可救药地爱上她……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缘无奈。r

这时倾落慢慢离开他，看着他痛苦到近乎扭曲的表情，心痛不已，她曾经发过誓要带给他幸福，现在竟然让他的这种表情出现在她的面前，她甚至痛恨自己的无能。r

她从桌上拿过空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了。r

接着回过头来扶起缘的肩膀，让缘抬起头来看着她。r

“从前有个恋竹，现在又来了一个和她一摸一样的黎月，你一样为她心如刀绞，你的心里就只有她吗？这一生，都容不下其他的人了吗？”她向他大吼，眼泪凝固在脸上。r

缘眼神迷蒙地看着她疯狂的面孔，有些错愕。r

“你喜欢看恋竹跳舞，我可以，喜欢听黎月唱歌，我也可以……哥……来爱我吧……”她为了挽回缘，把话毫无顾忌地说出来。r

接着，她后退几步，展开双臂，穿着白色的连衣长裙，开始翩翩起舞。r

……r

那舞蹈，和恋竹曾经跳过的一模一样，就连那眼神，那笑容，都在模仿，然而倾落此时的笑容已经僵硬，眼神也朦胧地看着缘，一刻也没有离开。r

缘就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倾落。r

再次看到这个舞的那一刻，他眼前一片模糊，也许是他根本不想看清楚，就这样把她当成是恋竹，当成是她回来了，因为从始至终就只有恋竹让他真正体会过完整的爱情。r

他拿起酒罐，接着喝。r

倾落仍在不停地舞着，这舞更加让他心烦意乱。r

缘突然一笑，那笑容浑浊不堪。放下酒罐，他低着头，站了起来，走到了倾落身后。r

他伸出了双臂，从后面抱住了倾落，他把她的舞着的双臂压下来，让她不要再跳下去。r

他的脸颊靠在倾落微湿的头发上，闭上眼睛。r

“落……哥哥，一直都是爱你的……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哥一直都是爱你的。”他轻轻说。r

倾落心中一震，怔在那里。r

接着缘睁开眼睛，松开了双手。r

他回头取过酒罐，又喝一口，然后转身走出门，走进大雨中。r

倾落仍怔着，什么也没有说，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缘的背影，走进雨中。r

他说爱她，却让她的心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过。r

………………r

…………r

“哥哥，落儿好爱你，你爱我吗？”r

“落儿是哥的好妹妹，哥当然爱你啦！”r

…………r

………………r

几百年前，他也曾经对她说过同样的话。r

然而倾落明白，他口中的爱从始至终也都是一样的，那种爱可以拆分，分给颜熙，分给冥界的百姓，甚至是分给冥界的任意一棵花花草草，却不是独一无二的。r

曾经要让他幸福的誓言打破了，就连不让他受伤，不再看到他痛苦的样子，她都做不到。当缘颤悠着身体走出酒馆大门的那一刻，她仿佛再次看到了三百年前痛苦到几乎死去的哥哥，她明白了自己永远都无法取代他心中的最爱，永远都只是他的妹妹……r

倾落失声痛哭，摊倒在地上。r

……r

走进大雨中的缘在空荡的大路中间游走，身体不听使唤地踉跄，他还是举着酒不停地往自己口中倒。r

轰——雷声大作，大雨把他淋得不成样子。r

他的脸上却仍在痴痴地笑。r

轰——又是一声响雷。r

他却突然放声大笑，抬头仰望苍天，大雨无情地浇在他的脸上。r

“黎月！你这个傻瓜！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吗？！这样……你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吗……你这个疯子！”r

哈哈——r

他控制不住的仰天大笑，内心处处都是绝望。r

……r

向前走着，他突然摔倒，坐倒在地上，手上的酒罐也摔碎了。r

低下头，他顿时变得忧郁，始终都柔美的眼角不停滴着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口中轻语，“也许你说的没错，真正的爱情只有用牺牲来表达了……也许……在三百年前我就该死了，在她死去的时候我就该跟她一起死了……”r

他慢慢趟了下来，头枕着大地，任凭大雨浇灌。r

轻轻闭上了眼睛，口中仍念着，“为什么……我还活着……我早就该死了……这次……你该满意了吧……”r

……r

就这样躺着，好久好久，如同死尸一般……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