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好像真的看得到我和你的永远……那么，你是不是也能看到呢？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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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五。r
清晨。r
阴郁了一夜的天气到了早晨仍旧没有好转，反而增加了浓重的乌云。r
坐在茅屋门前，黎月直觉得身上有着阴冷的感觉，这应该是今年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了。抬头看看天空，被层层阴云覆盖，她微微皱眉，这样的天气总带给人压抑的心情。r
身后的门开着，出现脚步声，缘走了出来。r
黎月回头看他，他也边看着她边走到她的身边。r
“怎么不进去，外面多冷啊。”他面带微笑，这是他惯有的优雅表情。r
黎月笑了笑，没回答他，他也就在她身边坐了下来。r
“喏。”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布袋递给黎月，在她面前打开，里面居然是几块梨花糕。r
黎月一怔，看向缘，“咦？你什么时候带来的梨花糕？”r
缘的目光闪亮，“那天回听风阁取马尾毛的时候顺便拿的，来，吃吧。”r
黎月伸手拿了一个，咬一口，淡雅的梨花清香顿时充满她的口中。这味道和她第一次吃到它的时候一样美味。r
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笑意，隐隐地有一种幸福的感觉。r
它是那样地柔和淡雅，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很熟悉，因为这种感觉就是长久以来辰风缘给她的感觉。r
同样地优雅清淡，温暖充实，感受中丝毫没有压迫，而仅是满满的浓郁芬芳。r
缘也吃了一个，然后把布袋包好放在旁边。r
梨花的香味在口中流溢，他的目光放远，仿佛再次陷入深思。r
“我第一次吃的梨花糕，是恋竹给我做的。”他语气同样清淡。r
黎月侧脸看着他。r
“那时候我也想学做，可是总是学不会，不过当时觉得无所谓，心想我想吃的时候让她做给我就好，就这样，我从来都没有为她做过什么……”r
“……”r
“直到现在，我终于学会了，可是已经太晚太晚了……她从来都没有吃过我为她做的东西。”他目光落下，眼角柔和地下垂。r
“都过了三百年了，你还是无法忘记她吗……”黎月问。r
缘毫不犹豫，毫无掩饰地点了点头。r
“嗯，我承认我忘不了她，而且永远都不可能忘得了。”r
黎月目光迷蒙地望着他。r
“和她在一起的时光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回忆，每一个点点滴滴都是我心中的珍藏，我会忘不了她不是因为她的死，而全是因为这些回忆……”r
“……”r
“但是，我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也可以同样地爱上别人，同样地忘不了别人，可是我会在我的脑海中永久保存她带给我的那些记忆，那些感觉，然后在心里永远都为她留着一个位置，让她可以一直活在里面。”r
黎月轻轻点了点头，她能够了解他的话，还有他的真实。r
“是我的出现才让你了解到这些的吗……”她问出来，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r
缘看着她，接着笑了笑，“也许吧，不过也或许我早就明白了，也早就这样做了，三百年来，我一直浑浑噩噩地生活着，我常常觉得，在冥界长生不老永葆青春又怎么样，一直活在思念、寂寞和仇恨之中，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义……那时候我看待一切都那么漠然，说是忘记了以前的事，可是我心里比谁都明白，我从来都不曾忘记，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而你的出现让我能够更加清晰地看清我自己，让我知道我的人生还存在着意义。”r
说着，天空中慢慢飘起了细细地雪花，没有风，颗颗晶莹的雪粒从天上直接飘落到地上，融入泥土。r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缘说。r
“嗯，可是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冥界的雪了……”黎月说。r
缘微怔，看着她，又立刻反应过来，“第一次是在雪冥森林里面吗？”r
黎月点头。r
缘深呼吸，脸上依旧带着些许笑容，“那时候你进去之前一定已经知道那里是有去无回的吧，可是还是要去，就算死在里面，也要送他最后一程，是吗？”r
“嗯……为了他我连自杀都可以，在我们再次将要分离的时候，我又有什么不能做的呢？”r
“你能给我讲讲他是个怎样的人吗……就像我给你讲恋竹的事那样。”缘突然说。r
这样的要求让黎月有些措手不及，她一时间想不明白缘为什么想听这些。然而，当她听到这个问题时，却不自觉地想到她和左茗的往事，一幕一幕重新浮现在眼前。r
她想了想，说，“……他是一个能给我如同亲人般呵护的人，在他的身边似乎什么都不用担心，他会毫无保留地把他的所有都给我，帮助我，无论周围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他都可以是我不变的依靠。”r
缘目不转睛地看着她。r
“在他离开冥界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过，说如果我尽力了，可是最后还是拿不到离界钥匙，就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放弃，安心地在冥界生活下去。可是现在，我或许真的可以拿到离界钥匙了，可还是希望能留在冥界。”r
缘微怔，“如果今晚我们真的用月神之眼杀了冥王，救了左茗，并且拿到了离界钥匙，难道你就真的不想回去吗？”r
黎月看出他的慌张，可是没有给他回答。r
“也许你在世间的躯体还没有死亡，你的朋友亲人们还都在等着你醒过来，刚刚回到世间的左茗也在等你回去……你难道真的不想跟他一起回到你们的世界吗……”他接着问，语气中却增添了伤感。r
“……”黎月低着头。r
缘脸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僵硬，“……如果你想走，或许我不会留你……”r
黎月抬起头来，与他四目相对，她的眼神里有着比缘更不解的神情。r
两人相望片刻，黎月目光垂下，心情也平静下来。r
“缘，左茗已经死了，不是吗。我并不想拿到离界钥匙，也不会离开冥界。”她语气坚定。r
缘紧绷的神经有些舒展。r
“缘，你还记得我对你的承诺吗？我说过的话不会变的。”她说。r
缘的眼睛轻轻弯起，略带了笑意。r
黎月接着说，“还记得你和我，还有紫菀、炀信、颜熙、倾落，我们一起在孔明灯下许过的心愿，愿冥界所有的人生活幸福安康，让我们一起去实现这个愿望，好不好。”r
她的眼神里充满光芒，瞬间照亮了缘的内心。r
那个愿望，是他们所有人的愿望，他们向往这个愿望的实现，但这种向往也许并不仅是如此，而是在这个愿望实现的时候他们还能在一起，在一起看着那些美好的画面。r
在一起，才是他们所有人的心愿。r
缘似乎终于明白了黎月，给了她一个毫无保留的笑脸。r
黎月也笑了笑，接着说，“可是缘，我想问你一件事。”r
缘看着她。r
“如果今天我们用月神之眼收回了冥王身上属于你的法力，救了左茗，冥王自己本身的法力还会在他的身上吗？”r
缘点头，“嗯，他还会有他原本的法力，但是到时候他的法力应该远不及我。”r
“……那么缘，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杀他。”r
缘一怔，疑惑地看着她。r
“纵然他现在的做法恶劣，可他毕竟是冥界的创造者，而且他不过是想要有一个爱他的人。昨天你对紫菀说等你杀了冥王就会接管冥界，但是我不想看到这样，我不愿意看到你满心仇恨想要报仇的样子，我也不想让你去当什么冥王，我相信紫菀和其他人都不会想看到你变成那样的。”黎月说。r
缘微皱眉。r
黎月接着说，“我们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要杀他，不是吗？等救了左茗，收回了属于你的法力，我们就回听风阁继续生活。”r
缘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再次舒展开。r
“既然你不想要钥匙，那等我们救了左茗就不杀冥王了，保持冥界的现状，也希望冥王能想通自己的错误，不再做这样的事情。”r
“嗯。”黎月愉快地点头。r
两人仍旧相望，用温暖的目光注视着对方，眼神里多了对未来的向往。r
只要过了今晚，明天，就是他们的新生。r
……r
如果说，左茗是能带给黎月亲人般呵护的人，那么辰风缘，就是第一个让黎月想到“永远”这个词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