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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49)


行墨感觉有股清凉在他的腹内流转,原本热得有些难受的身体也感觉舒爽了不少,原本耳边的嗡嗡声也变得清晰了起来……

“无思,你说,用不用喂点东西给行墨啊?”

“墨少爷病着呢,吃不下。”

“那水呢?”

“……”

“算了!不问你了!我自己做决定!”

一阵凌乱的声音之后,行墨便感觉自己被扶了起来,下嘴唇被压了压,水便顺着流进了口里。

行墨努力咽着水,拢月的声音便在他耳边愉快地响着:“无思,行墨他喝了!”

“……”

“能喝水就是好事!”拢月即使得不到无思的回应,但还是自顾自开心地说着,“行墨,你快点醒吧,醒了之后,你要打要骂我都由着你好不?”

拢月感觉自己怀中的行墨听到这话是呛了一下,再喝不下去水了。

莫不是行墨已经醒了?

拢月侧头狐疑地看着脸色依旧还有点潮红的行墨,伸出手,探向他的鼻下——气息平和,倒不像是装睡的。

“行墨,你要是敢假睡,我就随便跟个男人跑了算了!”拢月压低了声音,在行墨耳边威胁着,听得一旁随手拿书看着的无思红了耳根。

行墨一阵急咳,却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你以为是个男人都会要你么?”

行墨的声音还是沙沙的,却足够让拢月安心了。

“肯醒啦?”拢月语带委屈,手下却动作不停,扯了那个破得不成样子的包袱,随意弄得鼓了些,放在了行墨的背后,然后扶着行墨缓缓地躺了下去。

行墨细细地看着拢月的每一个动作,心里有说不出的满足感,但是却管不住自己的嘴,状似平淡地问了句:“云你还没说什么男人会要你呢!”

行墨那倦倦的样子落在拢月的眼里,拢月虽有些无奈行墨的无理纠缠,但心疼着他的身子,便随手一指,指向了一旁看书的无思,道:“他。”

这会,不仅行墨愣了,就连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无思也从书里抬头,一脸嫌弃和无奈地看向了拢月。

行墨自然看见了无思的表情,再绷不住脸,轻轻笑了出来。

无思嫌弃的自是这么没骨气的拢月,无奈的却是自己都已经躲一边了,怎么还被眼前这个人给拖下水啊?!

拢月恶狠狠地剜了无思一眼,心道:本姑娘要跟你跑那还是你荣幸呢!还敢嫌弃?干脆就把你丢着算了!看你会不会还眼巴巴地跟着?哼!

“你说你吧,还有谁要呢?”

“你要!”拢月腹诽完无思,随口就顶了一句。

顿时,行墨便被噎得无话,那原本有些气势的双眼也垂了下来,转眼便成了一个乖小孩的样子。

拢月摸摸下巴,原来治这人得这样来啊?

最坏的是现在不是时候,要不然,之前那些账,可得好好算算。

“好了,行墨,你还病着呢!吃点药汁再睡会好吧?”拢月转身从那八卦台上拿下了一个竹杯,又往里面加了点清水,递给了行墨。

行墨看着那杯中浅绿色的汁水,虽是皱了眉,但也毫不犹豫地便一饮而尽。

“委屈你了!”拢月扶着行墨又躺下,“这里没有什么炊具,药也只能捣碎了兑水喝,也没什么好消苦味的……等出去了,我给你煮顿好的!”

行墨依旧低着眼,安静地不答话。

可是等拢月将那件当做被子的外袍覆上行墨的身时,行墨却是抓住了拢月即将要抽走的手,闭着眼,有些不稳地问:“你真的不回去了?”

看着行墨的小心翼翼,拢月俯身在他额上印了一下,道:“你睡吧,醒了我们就回家了!”

行墨颤巍巍地睁开眼睛,用着他的方式描摹着拢月的样子,细细地,重重地——如果此时是梦的话,那我至少还记得,你说这话时的表情,是那么的认真。

一会,行墨便闭上了眼睛,也松开了拢月的手。

拢月往地上一坐,撑起一只手放在了行墨的身上,不紧不慢地拍着,一下,一下……

嘴里哼起了那首叫《虫儿飞》的童谣。

上天还是很公平的,给了拢月一个绝美的声音,却给了她一副五音不全外加后天也弥补不了的音痴属性。

只要是歌,进了拢月的耳由拢月的嘴出来,那能成各种地方剧。

看着行墨听着自己那唯一能成韵的调子不再颤动眼睑,拢月便合着调子加了几句话:“我还在,安心睡,我会一直在。”

不意外地便看见行墨原本微抿着的嘴角,放了下来。

拢月也将头搁在了矮榻边,继续自得地哼着歌——难得有人还能听得进她哼的歌,她就放肆一把吧!

无思听着那软软的调子,只感觉这里边的空气有点压抑,便放下手中的书,走出了竹屋,顺便将门带上——留他们两个好好呆着吧。

看向在杂草堆玩得乐呵的一虎一鸟,无思的心里生出了一种奇怪的感觉,空落落的,但是却不知道空的是什么,只是,感觉身边少了点什么。

甩甩头,无思也不多想,一个轻功越过黄土地后便又几个纵身,最后落在了那青瓦的围墙之上。

找了个舒适的位置,无思也闭眼睡了起来——行墨发烧已经折腾了他好一段时间,趁着这会,也可以好好地休息一下了。

拢月就是个做事半途而废的人,哼着歌哼着哼着也就倒头大睡了,还口水哈拉的。

原本还是红色的二十一只蜡烛,顿时有一只变黑,十九只变黄,余剩两只还是红艳刺眼,在夕阳的余晖中燃得安适无比。

对外界来说凶险无比的杳音林此刻却是再安详不过。

可对于安详的拢月他们来说,外界却算是风云迭起了。

剩下的十九人出了杳音林,却没一个能带回要寻的人,艾老当家原本以为丰细迁定会大怒,到时候,杳音林是烧还是砍,就不知道了。

可艾老当家硬是等不到丰细迁的下一步动作,也只好在浮云楼砸着杯子撒气。

丰细迁在渊骨堂已经坐镇了足足两个多月了,比起他自当堂主以来加起来都长了。

渊骨堂的总部就设在弗星河河畔,此时丰细迁立在骨楼的第三层的外廊边,手里执着四方的消息:艾庄艾老当家发来的,紫郡分部发来的,蓝郡郡都发来的,绿郡边境发来的。

“多事之秋!”丰细迁掏出一把火折子,不紧不慢地将手里的信件尽数化为灰烬。

火光伴着月光,印在丰细迁若有所思的脸上,竟生出一些狰狞之感。

丰细迁焚完信件,便从怀中掏出一个玉葫芦,拔开罐子,对月长饮起来……

想她丰细迁,平生最爱美食,美酒,如果再加上能决定自己的出身,那么她此生便无憾了。

可,缺憾总是有的,而且,足够大。

因着身份,她掌着这个渊骨堂已有二十一年,自她的妹妹被夺位的那年,也有十八年了。

若说她在这二十一年里哪时最是开心,那定她妹妹被夺位前的那三年了。

那时候,她的妹妹和妹夫那一对璧人,再加上自己,抛却身份顾忌,携手天涯,快意恩仇。

可天总是不遂人愿的。

当初那可以生死相托的三人,一人消失,一人变得多疑,剩自己,也是空有怀念当初的心情,却迈不出一步去改变现在这三人间的状态。

要是,人都能知足,多好!

丰细迁最后饮一口,将那玉葫芦又收了起来,唤来了楼里的人,开始布置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