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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鸵鸟


天刚擦亮,行炅就摸着晨曦溜进了拢月的房间。

原本想看着心爱的人醒来,却被落入眼中的景象扎疼了眼。

只见昨晚还是衣裳完好的拢月此时只穿着中衣,窝在同是只着中衣的哥哥怀里,两人相依相偎,那平和的气息,怎么看怎么刺眼。

只是,即使是扎眼的痛,还是不想移开目光。

行墨自行炅进门的那一刻就醒了,可他不想醒,不想去面对那些令人烦恼的问题,索性就闭着眼装聋作哑了。

倒是拢月,嘤咛一声似是有点想醒过来的意思。

“月……”行炅觉得拢月定是听到他的祈祷了,急忙赶到了床边,想看拢月醒来,想第一时间告诉她,他有多想她。

可拢月只是翻个身,背对起行炅,往行墨的怀里窝得更深,还发出似是舒服的呢喃。

春末的天气还是比较清冷的,月她只是冷了而已。

行炅如是安慰着自己。

久久的沉默后,行墨差点就要真的睡去的时候,行炅的声音便让他一个激灵,顿时又醒了过来。

行炅用着听不出起伏的语气说着:“哥,小炅知道你很苦……”

行墨调整了呼吸,却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接下来的话。

半晌,行炅复又开口:“小炅喜欢月,从知道她是女子的那一刻便喜欢上了。说样貌,我不如哥你的‘十美’之名,说才艺,我什么都是半吊子,唯一能拿出手的,除了那一手易容的奇巧淫技,再无其它了……”

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气声传来,让行墨有些紧张——小炅这般讲话,不会是发现自己已经醒了吧?

再听,却是相反……

“这些话我也只有在哥你睡着的时候说了……”行炅的话里带着浓浓的无奈,而后又是短暂的沉默。

“我一直把你当做目标,这么久了,总觉得你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什么事在你手中,都能迎刃而解……”一声听不出喜怒的轻笑之后,“可是这么‘无所不能’的你,面对姬家的亲事,你也只能用跳轿来抗争……听到你跳轿逃婚的那会,我就知道,你还是我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你还是那么的,呵,自信……”

行炅的话也勾起了行墨的回忆——对啊!当初那个只会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影子,如今也是及了笄的男子了。

白驹过隙,也不过如此吧?

“但是你为什么要回来呢?”行炅的声音多了一丝埋怨,“要是你就这么逃了,那你就还是那个我崇拜的哥哥,而不是毁了我对你所有希望的懦夫……”

“呵……我讨厌过你,在你回来之后……我不信,我那个一身傲骨的哥哥,就这么回来了,在逃脱了自己的命运后,又回来接受了……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直到……”

行炅低着头自顾自地说着,没有发现此时床上的行墨已是睁开了眼睛,那双蒙着水雾的眸子正紧紧地锁在自己身上,带着浓浓的抱歉与怜惜。

“直到,我发现了月的存在……”行炅抬头,对上行墨氤氲的眼,笑得了然,续道:“月是那么的独特,就像一个太阳,她照亮了我对于身为男子处于这世间的那种黑色的绝望……得知你回来的时候,我曾有过今后若是不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命运,就常伴青灯古佛的想法……可月就这样,带走了我的恶念,留下我所有的眷恋……我想,只要这世间还有她一个云拢月,我便再摆脱不了这俗世红尘……”

“小炅……”行墨伸手摸着行炅的头,心里澎湃着情绪却不能成句。

“哥……”行炅不知何时也是红了眼眶,那浓浓的鼻音扎得行墨的心微微一紧,“对不起,我控制不了我的心……”

“是哥对不起你……”行墨哽咽。他从不知,自己的懦弱是那么锋利的一把剑,将那爱着自己自己爱着的人统统划伤了……

第一次,他除了“对不起”之外,无话可说。

行炅按住行墨放在他头顶的手——哥哥还是和以前一样,总是那么的温柔……

要是哥哥是个坏人,或者是自己再坏一点,多好……

两人心思各异,一时间便相对无言起来。

而门外的宇研,头发都快抓谢顶了。

她就不明白了,那个愣头青的女人有什么好了?之前就当行墨是根草一样的没个真心,现在还白瞎了一个行炅,不就是一个失踪多年的皇女么?

宇研心下不忿,便想也不想地就拍起了门,惊得里面的行墨和行炅皆是一颤。

听得是宇研送药来了,两人这才吁了一口气。

开了门将宇研让到屋子后,行炅又回到了床边,行墨也趁着行炅开门的这个当口起身披了一件外衣,好整以暇地坐在了床边。

宇研进到屋里就看到这两兄弟好像守着什么宝贝一样守着床上的那个女人,不由得咋呼起来,嚷嚷着要他们两个出去。

宇研要行炅回去休息,说是身体还没大好。又叫了行墨去吃点东西还有梳洗一番,理由是昨晚回来的得急,这会该是饿了。而拢月,自然是被宇研揽了下来。

行炅也是知道自己的身体的,昨晚就因为担心拢月而没怎么睡,为着这身体,也只好再去休息一会。

行墨摸摸自己的肚子,的确,是有点饿,身上也因为赶路落了不少的风尘,便跟宇研约定好,待他整理好,就来换宇研的班。

“去吧……”宇研将盛着药的碗往床边的小几一放,似是又想起了什么一样,唤住了行墨,道:“你整理好先过去你爹那边,他有话跟你说。”

“恩……”行墨应下后便离开了,将拢月留给了宇研。

在行墨带上门后,宇研便将自己的目光紧紧地锁在了背对她的拢月身上,也不去端那碗药,就这么盯着,许久,含着浓浓的不屑开了口:“醒了倒也是吱一声啊……”

躺在床上的拢月背脊一紧,心下无奈,只好转过身,面向了宇研,弱弱地喊了句:“疼……”

宇研翻了一个白眼,却是不动,就这么俯视着拢月,眼里满是探究,问:“你几时醒的?”

“刚醒,刚醒……”拢月打算浑水摸鱼。

宇研一听这话,原本还想好好说话的心情便被破坏了一大半,夹着浓浓的怒气又是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那两兄弟糊涂,我可不是傻瓜……”

“就……就行炅,说话那会……”短短几个字,拢月越往后却越没底气说——天杀的,她怎么就那么怕宇研那张凶煞的脸呢?

宇研的眼睛在听到拢月的话后便眯成了一条缝,透过那缝渗透出来的眼神,让拢月感觉颈后有些凉意,只好讪笑地坐起了身。

“合着你是将那两兄弟当猴耍啊?”宇研笑得很是嘲讽。

拢月听这话却是皱了眉头,再正色不过地开了口:“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何时耍过他们了?”

宇研冷哼一声,却是不再说话,将那碗药推到了拢月面前,冷斥道:“懒得和你说,把药喝了!”

自从宇研从东方堡回来后,就一直阴阳怪气的。虽然之前她也是那么别扭,但是现如今除了变本加厉地别扭,还多了一些东西……

好似……恨铁不成钢?不对!皇帝不急太监急?也不对……

脑中闪过一些东西,却是快的抓不住任何的痕迹。

“快喝!”宇研又将药往前推了推,溅出了一些来,落到了拢月的前襟上。

拢月皱眉,不接那碗,仰着脖子固执地反问:“你为何说我耍行墨他们?”

宇研就是见不得拢月这般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傻样,一下将那碗“噔”一下又放回了小几上,恨恨道:“还说你不是耍他们?那两人因为同时爱上你,已是自责兼互责,可你倒好,眼睛一闭,装着睡觉就没事了?”

“那你说我能怎么办?”宇研提起的这茬偏偏就是拢月想装鸵鸟的。

对行墨,拢月能肯定那是心动,但是她也不能在面对行炅的伤心无动于衷。要是她是个绝情的人,那么她该对于行墨之外的人心如磐石;要是她是个多情的人,那么她对行墨就不该有那种深深的愧疚。

简而言之,就是她,云拢月,看不清她的心。

宇研看拢月一脸的若有所思,也没再出声——这女人,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拢月现在脑海里只有一个遗憾:怎么当初那么空闲的自己不多煲一些泡沫爱情剧呢?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想掐死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