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只见朦胧的暗色,原来这一睡居然到了黄昏。r
云卷云舒,竹帘轻舞,黄昏的夕阳是一道淡淡的胭脂,在杏色窗纱上慢慢晕开,像女子妩媚的笑。r
庆嘉帝就坐在床头望着窗外,如血斜阳将他双眼映成血红,刚毅的侧脸清瘦苍白,一只手紧紧握着掌中的玉佩。r
夕颜轻抬起手,覆上他的手背。r
“你醒了,”庆嘉帝忙低头看她,却是满眼似水的柔情。r
夕颜刻意忽略掉他眼中一闪而逝的萧杀,拉住他的手放的脸颊边,轻轻蹭了蹭,乖巧的像只小猫。r
时间如流水,安静的从两人只见流淌而过,天色渐暗,夏至进来掌灯,又退了出去。r
恍惚间,一个冰凉的物体轻触她的脸颊,她抬头,正是那翠绿玉佩,烛光下发出柔和光泽,一如她的安静恬淡。r
“还好你带着这玉佩,否则……”庆嘉帝没有说下去,从睿文口中得知了他们被掳后的全部经历,想到她当日手上,若没有这枚玉佩,那日的她就该命丧黄泉了,连带着腹中的胎儿。r
缓缓覆上小腹,夕颜的唇边泛起幸福的笑,她抬头望着皇帝,“还好孩子没事。”r
心疼她一直以来的坚强,庆嘉帝环住她双肩,用唇摩挲她的鬓发,她的脸颊,吃了那么多苦,她原本丰腴的下巴尖瘦许多。r
“夕颜,”他低喃的唤着她的名字,修长手指拂过她的嘴唇,她的眼睛,受了蛊惑般轻吻她的睫毛,留下湿润的痕迹。r
夕阳的影子,带着淡淡的红,终于一点点隐去。r
那缱眷的牡丹花香由浓转淡,夕颜在熟悉的香息中安然睡去,临睡前终是提出要求,“明日将院中的牡丹都撤了吧。”r
皇帝没有回答,只安静看着她的睡颜,听到她呼吸平顺,才回答:“这牡丹,只许在你宫中盛开。”r
连着两天春日融融,夕颜的心情也开朗许多,虽说得了皇帝旨意可以安静养伤,不必顾忌宫中诸多规矩,可是却没法拒绝打着探病旗号前来一探究竟的人。r
眼前,美人垂眸,头上一枝八宝琉璃步摇在云鬓间微微晃动,轻轻地抿一口翠色茶汤,看了夕颜一眼,宛然巧笑,“看来姐姐的伤已无大碍了。”r
夕颜回答道:“谢安瑞妹妹关心,确实已无大碍了。”r
“听说姐姐南巡途中症出了喜脉,真是可喜可贺啊,”安瑞拨了拨耳上的琉璃耳坠,嫣红的蔻丹衬的耳坠格外夺目。r
夕颜一时没了虚应的兴致,懒懒的没有说话。r
见夕颜不语,安瑞转开头,望着窗外波光粼粼的万宝湖,貌似不经意的说道:“看姐姐是吃的香,睡的好,那是最好了,可别像如嫔那样,孩子还没生呢,这几日就开始折腾起来,太医三天两头的往灵秀宫跑。”r
“桃叶?她怎么了?”安瑞的话引起了夕颜的注意,难道桃叶出了什么意外?r
“能怎么了,还不是因为她哥哥,听说因为他的失职,害姐姐被掳去北辰国,这样的罪责难道不要重罚吗?”r
重罚!这两个字像个惊雷,在夕颜心中炸响,将她定在了当场,连安瑞几时走的都不曾注意。r
确实,自从回到禧月宫,她就只顾自己安心养病,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不闻不问,甚至连睿文的情况都不曾关注,是睿文救了她啊,怎么能让他受罚呢。r
夕颜的心紧紧纠在了一起,心口被压的喘不过起来,那种熟悉的痛楚让她不觉慌了手脚,在床上四处找寻司徒先生留给她的白色瓷瓶,却遍寻不找。r
床上的药盒被她扫到了地上,听到声响的夏至进来,被她的样子吓坏了,“主子,怎么了?”r
夕颜喘着气,只断续的说着:“瓷瓶……瓷瓶,先生……司徒……”r
“主子,”在夏至的尖叫声中,夕颜感觉自己越来越轻,呼吸也渐渐淡去,无边的黑际将她湮没,她沉入了黑暗深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