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慕锦几乎要落荒而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总觉得今晚的流年,话里有话,那眼神里,分明有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哀伤?酸楚?失望?
陆慕锦不敢去分辨。话到嘴边,却终于停住。现在,还不是说出来的时候。错了就是错了,没什么理由,自有自己和她坦诚一切的时候。
轻叹一声,揉揉流年脑袋,“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还不好好的睡觉?乖乖地睡吧,这么晚了,睡得再晚,明天早晨可就起不来了呢。”
流年听话的躺好,墨色长发铺开,在雪白的床单上,流泻出一片墨青的光华。
陆慕锦轻轻拂过,爽滑柔顺,触手温软之极。流年发质极好,摸到手里,真会叫人爱不释手。每每夜里睡不着,总会把玩一番。如今,这样的机会,可还会是属于自己?
“七叔,你很伤心?”流年轻轻开口。眼神沉静,确没有笑容。
“又胡说呢,我不过是在想事情,不要胡思乱想了,睡吧。”陆慕锦勉强一笑,心底却有无边酸楚弥散开来,几乎要将自己淹没。
这样灭顶的痛楚,叫他不能自己,恨不能立时脱口而出那错误,求的流年原谅。以流年的聪慧通透,自然会原谅自己。可是,流年怎会不心伤?任何一个失误,都可能是致命的弱点。他赌不起。
不是不想说,不是不敢说,而是,现在不是坦白的好时候。
流年轻轻合上眼睛,如蝴蝶,收拢双翼,说不出的悲凉。整个世界便陷入无边虚空。
陆慕锦清清楚楚听到流年心底的叹息,清幽绵远,划过心扉,痛得他无法呼吸。掩好被子,起身,走出,一如无数个他起身工作的夜晚。
只是,一样起身,心情却大不一样。
手机铃声响起,闪烁的红灯,划破寂静的黑暗。
陆慕锦睁开眼睛,这才发现,自己原来并没有开灯。
“陆七,你跟流年说了么?”王正凯竟然还有心思来八卦。
说了?说了什么?昨夜的女人,阿凯知道?陆慕锦忽然坐起,想要问,却又停住。知道了,自己是心生愧疚?还是痛下杀手?还不如,一直装作不知道,叫阿凯处理得好。
他不是善人,不是神佛,没必要对任何一个人好。
“你替我处理了吧。我不想再问。现在,还不是流年知道的时候。”声音清冷依旧,心却痛到无法呼吸。
王正凯嗤笑,“不过是男欢女爱,有什么大不了?你不会傻到真的和流年坦白了吧。”
男欢女爱?心里有了爱,如何会对别人欢?只欢不爱,那是禽兽。可是,如今,自己和禽兽又有什么分别?
“可别说,你现在给流年赶出房门,一个人孤枕难眠。”王正凯笑。
陆慕锦合上手机。是啊,孤枕难眠。从今以后,自己只怕是要孤枕难眠了吧。自己的大意,终究是让自己丧失了夜夜和流年相拥而眠的权力。
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悲凉袭来,将他笼住。书房里,陷入无边虚空。彷如宇宙洪荒。
他却不知,卧室里,流年澄澈双眸,一样的清冷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