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嘈杂但又充满着活力与生机的市井气息让原本还摊在座椅上的孙先生的坐直了身子,用手拉开了自己对面的御车帷裳,欣赏外部那在宫中是绝无可能看到的景致,但在看了一会后,他还是回过头,对着也一脸感兴趣的大皇子一语双关的说道:“殿下,咱们到分叉口了。”
听着孙先生那带着明显双重含义的话语,看着御车外二弟的车队与自己这边一样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艰难的行进着,向着和自己完全相反的方向头也不回的走着,就好像在之前的十数年中两人渐行渐远的交叉关系……
高大的御车和周围低矮的房屋的产生的奇特对比,给人一种比例不和谐所带来的奇特感官,显得极为引人瞩目,让人一眼就难以忘怀。
车大屋小,异声阵阵,这诡异的仿佛在梦中才会出现的景象让原本坐在御车里好奇的观赏着的大皇子不禁回想起了之前早就被自己遗忘的幼年时的种种往事……
“大哥,大哥,大哥……”
“唔……二弟?你咳…你怎么来了?父皇不是让你不咳…要靠近吗?我咳…这病,会传染的。”
“没事没事,我是从窗户那里爬进来的,你看,小枇杷,你不是说想吃吗,吃啊,甜的。”
“二弟,这枇杷你咳咳…哪里来的?宫里不是说已经没有了吗?”
“我从母妃的花园里偷偷摘来的,今天我去花园里玩的时候突然看见的,我还让小航子站在园口望风呢,母妃肯定不知道呢。”
“嗯,还真的挺甜的,真好吃……”
“咕嘟……”
“二弟,你咳…也吃啊。”
“啊?不用,不用,我之前在树上吃了好多呢,这些还是我吃剩下的呢,你自己吃吧。”
“那…行……”
“对了,二弟,刚刚你的脚怎么好像一瘸一拐的?”
“没有的事,你肯定是刚刚睡醒的时候看错了,我这脚好着呢,你看,我还能跳呢,你看……嘶……”
“也是,应该是我刚才看错了。”
……
“二弟,今天父皇又叫我去御书房考量学识呢,宫里的老师们都说我学的快呐,父皇也很高兴呢,还说再过上个几年就许我入朝观政。”
“你看,你看,这块是父皇赏赐给我的玉佩,可好看了,听说还是今年熟遗王帐送过来的年礼呢。”
“小弟……恭喜大哥”
“老二,你这些天怎么有些古古怪怪的,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行这么正式的礼干嘛?”
“没事,没事……嘿嘿”
……
“二弟,言书姐是不是被你下令杖毙的!!”
“是我,是我今日下令杖毙的。”
“为何,你为何如此心狠手辣!言书姐在我六岁时就被我母妃派到我身边照顾我,你不是也见过她很多次,我们大家之前还一起去御花园玩耍……”
“大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在宫中你是皇后娘娘嫡出,占着皇长子的名分,天资聪慧,受尽父皇了宠爱,在朝中也被无数的朝臣当做储君,备受瞩目和关怀,和我这种不受关注的皇子说受到待遇简直是天地之别……”
“但其实这些对我来说也没什么,这十几年里,我早就习惯在你的背后做你的影子,当一个透明人了,甚至我以前还想着,就算以后你坐了父皇的位置,按照我俩的关系,做个闲散亲王,安乐一辈子应该是不成问题,但直到了今日,我才知道,一切都是错的,都是假的!!!”
“二弟……”
“是,我母妃是出身卑微,平日里也木讷少言,不被宫里人喜欢,可能就连我的出生或许都只是父皇做的一次错误选择,但是啊,母妃她终究是我的生母,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打骂欺辱的!!就算是皇后娘娘的命令也不行!!!”
“身为人子,怀胎十月之恩,抚育成人之恩天高地厚,不能不报,但很明显,如果我今后只是做个闲散亲王的话是绝对没办法报答她的,只能在宫外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在宫中孤独的老去,可能不时还要被一些宫人欺负,所以啊,大……皇子殿下,您做好准备好了吗?”
“不是吧,你的脸色怎么还这么的难看啊,算了,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夏陵宽,大夏帝国二皇子,我,要来夺走你的一切了……”
……
“殿下?殿下?……”
就在大皇子又一次沉浸在自己的记忆世界之中时,在一旁已经默默观察了他好久,想要看看他对自己的暗示有些什么样反应的孙先生终于忍耐不了大皇子的沉默,伸出自己的仅有的左手轻轻的推了推他的手臂,口里也带着些急促的语气呼喊着。
“啊?啊,怎么了?”
被人强制的从回忆的拉出来的大皇子明显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最简单的回应都少了些之前的沉稳,多了些稚拙和不安。
“我见今日殿下心神不宁,不如回府后宣太医来好好看看?”
见大皇子回应自己呼喊时那明显的进退失据,神色上也有带着些失落与痛苦,整个人的气场显得十分低落,作为大皇子最器重的谋士,一同度过六年风风雨雨的重要伙伴,孙重对于大皇子的身体健康还是十分看重的,还没等大皇子真正反应过来,他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用,不用,孤刚刚不过是看着窗外的景致突然想起了些许陈年往事,有些失神了,不碍事的。”
作为事件的当事人,大皇子夏陵恕自己最是知道自己刚刚是发生了些什么,心病终究还是需要心药来医,旁人就算帮的再多也是无用,所以在听到孙先生的提议后,大皇子想都没想就脱口婉拒道。
“原来如此,殿下无事便好。”
也许是大皇子之前所说的“些许陈年往事”让孙先生想到了些什么,渐渐的,他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口中的话语也顺着大皇子的回答回应道。
“嗯。”
看着听到孙先生顺着自己铺好的台阶下了,没有继续追根究底后,大皇子也在心中轻轻的舒了口气,轻声的回应了孙先生的关心后,又不自觉的将目光顺着帷裳的被风吹开的缝隙看向附近二皇子夏陵宽那渐行渐远的车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