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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厉害角色在身边(2)


  我气炸了,吸足一口气便欲作狮子吼,“操”字到嘴边了,脑袋里忽地闪过一个念头:四千万的百分之三十是一千二百万,一千二百万的三成是三百六十万,他妈的,别说保时捷,连法拉利都有了。胸中的浩然之气立刻瘪了下去,额头冒汗,心里盘算着怎么圆场。她是我的下属,又刚发了飙,赔笑就太难看了,得想点别的办法。我敲敲桌子,高声问她:“中午饭帮我订了没有?”她一愣,说还没有,你想吃什么?我说上次的煲仔饭不错,你去订吧。还有,把这个人叫进来!她接了简历出门,我长出一口气,心想多亏没把话说绝,否则一笔大买卖就泡汤了。刚才的场面太尴尬,我脸上也有点烫,心想这小婊子看着老实,门槛够精的,一笔就是八百多万,这辈子不用愁了。想想又觉得可疑:老丁是见过大世面的,怎么会这么急色?伊人所求何事?无非两腿开开。刘亚男底下又没镶珠宝钻石,何至出这么大的本钱?越琢磨越不对,索性拨个电话过去。老色鬼不知在干什么,嘴里含含糊糊的,我说你可真是高手,说拿下就拿下,佩服啊。他长叹:“别他妈提了,不让碰啊,夹得紧紧的,怎么办?”我哈哈大笑:“这还能难住你?带出去,下点药……”还没说完,刘亚男哐地推门,狠狠地瞪着我。我赶紧收线,她连称呼都变了:“老魏,少出这种馊主意!我问你,我要真跟他上了床,那案子还有吗?”我说那你想怎么样,一直钓着他?她不说话。我说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可是玩火,老丁可没这么好的耐心,他这人什么都干得出来。她一咬牙:“这个不用你管,先想好怎么办案吧。”说完白我一眼,招招手把外面的小伙子叫进来,脸上又换上了一副表情:“魏律师,这是周卫东。周先生,这是魏律师。”我点点头,心想真是走眼了,身边有这么厉害的角色,居然一直没看出来。

  我执业十四年,先后带过七个助理。律师跟助理的关系很奇怪,说是老板和雇员,实质又像是师徒。每个律师都是工匠,靠手艺和人脉吃饭,忙不过来就要带个徒弟。徒弟早晚要自立门户,一独立就成了同行冤家。这事颇有玄机,必须时时戒备,关键处总要留一手,尤其是客户资源,必须严防死守,万一被徒弟拉走,那就太丢人了。我独立前也跟过一个律师,叫秦立夫,那时他每个月只给我三百元,吃饭都得扎着脖子。干了两年,独立了,第一个案子还是他给的。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我成了大律师,秦立夫却早已不知去向。这行里我佩服的人不多,他算一个,我的一切招法全是他教的。他出事前手眼通天,每次接案子,都让当事人先打几十万,再把立案庭、业务庭的庭长全约出来,一起商量怎么操作。2002年纪委清查,把中院翻了个底朝天,他是重要人物之一,只关了几个小时,出来后大量提款,说来真是有本事,一天之内就提了三千六百多万,拿这钱打通了上下关节,然后人就没影了,据说是去了美国。

  跟周卫东聊了一会儿,我十分满意。小伙子是中国政法大学的硕士,考研前在成都做过销售,工作有经验,专业也扎实,口才更是了得,说了半个小时,满屋子天花乱坠。我问他:“做一个律师助理,最重要的是什么?”他侃侃道来:“第一,忠诚;第二,踏实;第三,细心——注意一切细节,尽量不出纰漏;第四,多做事,少开口;第五……”我说行了,你对薪水有什么要求?他看看我:“没要求,给多少就拿多少,重要的是学到东西。”我笑笑,说你下周一来报到吧,我也不亏待你,试用期两千五,转正后三千,干得好还有奖金。他一躬到地:“谢谢师父!”我笑笑,想这小子真不错,精明干练,应对得体,比上一个强多了。刘亚男之前是个叫王刚的家伙,也是个硕士,专业没得挑,可就是一根筋,上班刚三个月就吵着要社会保险,我是多年媳妇熬成的婆婆,没那么好说话,立刻翻脸,说你看看所里这么多助理,谁有保险?要买你自己买!他梗着脖子强辩,说咱们都是律师,连自己的权益都不能维护,还怎么……我大怒,心想什么他妈维护权益,律师干的就是缺德买卖,专门钻法律空子侵害别人权益的!立马让他卷铺盖走人,他还口口声声说要告我。

  午饭前到楼下走了走,正好碰上潘志明前妻,她说谢谢你上次送我,一起吃中午饭吧,正好有事找你。我一下想起了这女人的种种传闻,再看看前玲珑后浮凸的身体,心头一阵麻痒。到旁边的西餐厅叫了两份牛排,她问我:“小案子你接不接?”我说要看多么小,几万块的就算了吧,操不起那个心。她说大概四五十万,我说那没问题,律师费八折优惠。她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提高了声音:“我要告潘志明!”我一愣:“你告他干吗?”这女人气鼓鼓的,说离婚时房子分得清清楚楚,产权归老潘,三十五万补偿给她。现在老潘不给钱也不卖房,一直拖着。我连连摇头:“这事你找别人吧,同学一场,下不了那个手。”她斜我一眼:“那你给我介绍个律师!”说得蛮横无比,连叉子都甩掉了。我弯腰去捡,顺便扫了一眼,这女人也三十好几了,居然还穿这么窄的裙子。她大概没察觉到我在偷窥,悠悠然跷起了二郎腿,裙下肉色雪白,春光隐隐,令人毛发倒竖。我捡了叉子起身,心中贼念横生。她挺挺胸,两坨肉鼓鼓乱颤,说我只认识你一个律师,你帮帮我嘛,语声温柔至极。我心惊肉跳,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想以老潘的脾气,将来肯定指望不上,他妈的,帮就帮!

  接下来就是细节了,我说这事比较麻烦,我不能出面,也不能找我们所的,给你介绍个年轻律师吧。她妩媚一笑:“听你的!”说得胸前波涛大作,我心痒难耐,这时刘亚男提着两个煲仔从窗外走过,细腰扭啊扭的,样子极其得意。我喝了口水,忽然脑袋里灵光一闪,立时有了主意。刘亚男也看见我了,指指手里的煲仔,幽怨地嘟起了嘴。我笑着挥手,心里邪恶地想:小丫头片子,敢跟我抖机灵,咱们走着瞧!顾菲吃了两口牛排,忽然抛来一个媚眼,我心中大乐,正想调笑两句,手机突然响了。

  曾晓明问我:“说话方不方便?”

  我说正跟客户吃饭,你找我什么事?

  “那不多说了,”他压低了声音,“下午三点,你到江边等我。”

  人生如水,脸越洗越白,心越淘越黑。三十七年红尘颠倒,我已经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坏蛋。这是险恶人间,没什么值得期待,所以我总是希望坏人得手。有人强奸,我就希望色狼如愿以偿;有人抢银行,我就希望劫匪不会落空;反腐剧里有许多坏人,花天酒地,贪淫无耻,我引为同类,于是从来不看结尾。

  那是电视剧,不是生活,所以好人总有好报,坏蛋终落法网。而在我呼吸过的这个人间,罪恶永远不被惩罚,生活中永远坏人当道。

  贺运发诉杨红艳案开庭了,老贺十分激动,几番出班慷慨陈辞,说杨红艳轻浮淫荡,卑鄙无耻,还说她坑人。这案子是公开审理,来了不少记者,全在后面捂着嘴笑。我也没制止,反正宗旨就是出口气,替他找个大骂一通的机会,爽了就算了。杨红艳没到场,找了一个年轻律师,先是反对公开审理,说事涉隐私,要求闲杂人等回避。这事难不倒我,几个电话就能搞定。小律师大为不忿,对我恶言相向,上了庭又指责老贺“人身攻击”、“诬蔑诽谤”,还说要提起反诉。法官也不怎么严肃,小书记员一边记一边抿嘴偷笑。辩论到关键处,我说要当庭提交证物,对老贺使个眼色,他哗地抖开床单,庄严宣告:“这就是杨雪琪,啊不对,杨红艳,留下的,证据!我申请法庭做那个那个……NBA的鉴定!”审判长十分纳闷:“什么NBA?一群打篮球的,能做什么鉴定?”我赶紧声明:“对不起,我当事人的意思是DNA。”满堂哗然,不少记者偷偷带了相机,一时间快门乱响,灯光频闪。审判长猛敲法锤:“不许拍照!不许拍照!”我咧嘴大笑,被审判员狠狠瞪了一眼,赶紧低下头含羞不语,作老实状,作天真状,作无知少女状,江湖人称“魏大状”。

  这案子就是胡闹,胜诉败诉无所谓,重要的是事后的新闻发布会。《都市报》、《新报》、《快报》和电视台都来了人,我让周卫东准备了二十个红包,有四百的,有三百的,按人下菜碟。老贺掏钱时肉疼不已,说我都给你办案费了,这钱该你出吧?我大怒,心想天杀的老兔子,睡女明星几百万都不在乎,办正事几千块就来撒泼放刁,果然是“鸡巴比脑袋大,心眼比钱眼小”,真他妈人间极品。

  上面那话是任红军说的。靠着几张来历不明的批文,这厮把牛逼吹得比天空更辽阔,在报纸上登出了“信鼎实业集团”的大幅广告,旁边还有一张组织架构图,规模十分唬人:该集团资产数亿,下辖信鼎农艺、信鼎外贸、信鼎绿色食品等十几个公司,财务、法务、人力资源等十几个部门,招聘的人员上到CEO,下到扫地的,还想让我做他的法律顾问,我坚决拒绝。这事太危险,俗话说“不怕背靠背,就怕站错队”,世间最悲惨的事莫过于跟着一个二五眼老板。我认识这家伙十几年了,没见他干过一件正经事,万一将来东窗事发,他腰缠千万,大可一走了之,我却有根有底,跑都没处跑。

  曾晓明找我就为这个,他最近从别的地方弄了将近一百万,不敢花也不敢存,想打进任红军的公司转一圈,说白了就是洗钱。这次是真正的钓鱼,江阔无人处,风起云飞时,我们一人一条钓竿,身边无花无树,美国中情局都没法窃听。我摘下一条半斤多的鲫瓜子,笑眯眯地告诉他:“你省省吧,你还不了解任红军这惯犯?一骗到钱他就飞了。”把他的事简单说了说,曾晓明瞠目结舌:“他也太大胆了吧?行骗还这么大张旗鼓?”我说这年头,假的才要大张旗鼓呢,不做广告他骗谁去?他现在就是没钱,要是手里有个百把万,他敢上中央一套!曾晓明挠挠头,忽然浮子一沉,赶紧收线,钩上挂着一尾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至少有两三斤,两个人相视大笑。我帮他摘了鱼丢到桶里,曾晓明丢来一支烟:“那你帮我拿个主意吧,这钱怎么办?”这些年我也帮人转过几次账,本市律师实行合并税制,就是“包税”,税率还不到百分之十,比作家的税都低,洗钱非常方便。去年通发集团的法务主任姚天成从我账上走了六十多万,连丁老色鬼都不知道。不过按曾晓明的脾气,这点税恐怕他也不愿意背,还是不开这个口为妙。我说现在股市这么旺,你弄个身份证,开个账户,买点能源股、银行股,一来不会亏,二来不好查,不挺好吗?他笑起来,说行啊,交给你办了。我说别的事都没问题,股票这玩意儿你得自己来,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兄弟也不行,万一有个涨了跌了的,怎么跟你交代?

  这事推得极巧,他也无话可说,突然幽幽地问我:“听说冯佳让一个老板包了?”我干笑一声,说这事你就别想了,实话告诉你吧,她进电视台就是我推荐的。人家从一开始就打定了主意,女记者、女明星,上电视、出镜头,不就是想攀个高枝儿吗?他连连叹气,我说你也不是没见过女人,睡都睡过了,有什么放不下的?改天我再给你介绍个更好的,年轻漂亮的女律师怎么样?建设口的,为人相当淫荡,干了不到一个月,已经搞定了两个法官,用句股票术语,那叫“一阴夹两阳”。他两眼闪亮,鱼也不钓了,吩咐我立办。我丢了烟,随手拨通了赵娜娜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