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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拒绝好意(1)


  水煮肉、酸菜鱼、豆腐青菜,外加一大碗汤。我说这里有三位同学,两位同靴,来,干一杯!众人不解:“什么同靴?”我把杨红艳的事详细描绘一番,尤其是那条沾满名流DNA的床单,几个人哈哈大笑,任红军淫荡地拍拍贺老板:“老贺啊,要早个四五年,你这一百八十万,值!那时是细釉白瓷,摸一把晕半天,现在,咳,好汉们排着队上,早玩成尿罐子了,你好好的金刚钻,干吗非去锔别人的破锅碗?”这话太刻薄了,潘志明直翻白眼。贺老板抓抓头,说我就是喜欢她那两条腿。任红军一竖大拇指:“真会玩!就是那两条腿动人!”我和潘志明相顾无言,听他们俩满嘴胡扯。任红军越说越起劲,渐渐说到了生意上,掏出一大叠文件,说他最近到四川走了一趟,在金沙江畔买了一个魔芋加工厂,那地方出产一种极其罕见的雪魔芋,有极好的防癌效果,在当地跟萝卜一个价,加工成精粉,在国际市场上能卖到七千美元一吨,特别受日本鬼子欢迎。现在第一笔订单已经到手了,三百吨精粉,预付款就是七十万美金。我心想你他妈骗鬼呢,要真有七十万美金,还用找老潘借钱?回头看见潘志明也在皱眉。只有贺老板蒙在鼓里,不停地问三问四,看样子十分热心。任红军说他跟当地政府签了个协议,准备搞一个万亩种植园,现在万事俱备,就是钱不凑手。这话就太低级了,傻子都能看穿玄机。我心想帮他圆个谎吧,万一能骗到钱,他肯定也不会忘了我,端起杯子问他:“资金缺口有多大?”任红军愣了愣,说也没多大,也就三……呃……四五千万吧,市里几家商业银行都想入股,我觉得这事必须慎重,还在考察。我说好小子,这么发财的生意也不跟兄弟们说一声,我入一百万的股!任红军做出为难的样子,说咱们几十年了,按说不应该拒绝你,不过一两百万……嘿嘿,要不我送你点干股吧,法律事务就交给你了。贺老板听得心痒难耐,说任总,这生意真那么赚钱?任红军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赚钱是肯定的,就怕被别人抢了先,市场这东西你也知道,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形势大变,所以不敢声张,只能低调行事。顺便摆他的资历:第一批千万富翁、最早的地产开发商、某协会理事、某协会会长……老潘听得一脸怒气,不过一直隐忍不发。贺老板琢磨半晌,说能不能把招股方案给我一份,我嘛,多的钱没有,两三千万还是拿得出的。任红军不置可否,转头问我:“外贸里的FOB是怎么回事?回头有几个合同你给看看,别让洋鬼子坑了。”我说FOB就是“船上交货”,不过像你这种情况,最好做CIF,你承担成本、保险加运费,洋鬼子不了解中国的情况,保险有的赚,运费更有的赚。说得煞有介事,好像真有船要出海似的。贺老板坐不住了,又跟他要招股方案,任红军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方案不能给你!我们这生意,对不对?要先考察对方!”贺老板连连点头,又是发名片,又是留电话。我心中暗笑,想杨红艳不过骗了你一百八十万,还让你睡了两天,你就叫苦不迭,现在前面明明是个大坑,你还非抢着往里跳,要不怎么说土鳖缺心眼呢。

  刚回到所里,通发集团丁总的电话就来了,说晚上要带刘亚男到清风山庄泡温泉,跟我要她的号码。我想去你妈的,泡老子的心上人,还让老子拉皮条,真当老子是傻逼啊。不过当事人是衣食父母,得罪不起,我说这姑娘一向保守,估计不会去。丁老色鬼嘿嘿一笑,出语不逊:“哥哥我是什么手段?放心,今晚一定拿下!”

  心里的无力感慢慢泛起。这次不同以往,我知道原因:老丁地位比我高,钱比我多,样样都比不过。说实话,就算他当我面把刘亚男强奸了,我也只有干瞪眼,说不定还要帮着按手按脚、拉衣解裤,屁都不敢放一个,毕竟一年拿人家几十万。不过心里确实难受,像猫抓一样。这个老丁我认识几年了,亲眼见他糟蹋了不少小姑娘。这个“糟蹋”是真的糟蹋,手段极其歹毒:先示人以金玉富贵,坐豪华车、住总统套,出手即是顶级品牌:阿玛尼的裙子LV的包,蒂梵尼的项链卡地亚的表,样样牛逼闪闪。以金玉富贵囚禁当世英雄,远胜黑狱铁窗,何况一班世事不通的小妮子。等锦衣玉食已成习惯,他也差不多玩腻了,随便寻个借口,立时就能翻脸,门不许进,人不露面,闹得过火就派人上去打。由奢入俭,自古难为,昨日在云端,今朝落泥潭,内心再强大都免不了崩溃。2003年他泡了一个外贸学院的大学生,短短九个月,在她身上至少花了五六十万,玩腻后直接把人赶到大街上,先前送的东西一样都不许拿。那姑娘又哭又闹,他立马喝令保镖:给我打!两拳下去,满嘴是血,他嗤地一笑,开着车绝尘而去。那姑娘我后来见过一次,是中国城桑拿的头牌,嘴上的功夫感人至深。我说你这么年轻,又有学历,为什么非要干这个?她淡淡一笑,说我坐了九个月的奔驰,出入都是专职司机接送,吃的都是燕鲍参翅,你还想让我怎么样?回去骑自行车?天天数着米下锅?我哑口无言,后来再去找她,人已经不在了,听妈咪说她吸上了白面,瘾大得厉害,还偷客人的钱,警察抓过一次,再后来就不知所踪。

  跟刘亚男讲了讲老丁的为人,让她小心点。她表情淡淡的,说我知道,你放心吧,肯定不会去。我心情大好,说你才二十四岁,以后的路还长,机会有的是,不要为了一时的……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出去接了两分钟,回来表情十分忸怩,我心里一动:“是不是丁总,他怎么说?”

  刘亚男有点脸红:“他……他说五点半派车来接我。”

  我白眼一翻:“你不是说不会去吗?”

  她低下头:“就是吃顿饭,没……没什么。”

  我冷笑一声:“不用照顾男朋友了?他可刚献完血。”

  这话就重了。她咬咬嘴唇,说这年头,谁能照顾谁一辈子呢,哼。停了停又告诉我:“你说过:女人终究要依靠男人,既然要依靠,那就不如找个真有钱的。”说着看看我,眼里的蔑视明白如画:“反正男人都一个德行。”

  这话打击面太广,我很是受伤,捂着胸口直喘粗气,说你看着吧,他晚上肯定会送你东西,不是珠宝就是手表,还会请你吃大餐,不是燕窝就是鱼翅,吃完就要你跟他……

  刘亚男止住我,神情十分勇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你先管好自己的事吧,你女朋友下午来电话,说她流产了,让你早点回家。”

  私有财产在中国法律中的地位比较尴尬。2004年宪法修订,增加了私产保护条款:“公民的合法的私有财产不受侵犯。”虽然戴了个“合法的”嚼子,毕竟往前迈了一步。在此之前的私有财产一直都是小妾,小妾这东西自古来就是欺压对象,大婆欺、官人压,身无三斤媚肉,别想活得舒坦。一旦起了冲突,命好的挨几巴掌了事,命歹的绑结实了送给人贩子,管你倾国倾城还是多愁多病,官人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上学时有位教授讲过“家”的司法解释,说真正的“家”比朝廷更神圣:“风可进,雨可进,国王不准进。”这话听着香甜,其实只是教授们旁若无人的自慰。中国的国王早死绝了,现在家家都装防盗门、保安锁,还是挡不住查计划生育的,更别提派出所和拆迁办了。只要戴顶大盖帽,任何人都可以冲到你的客厅里吹胡子瞪眼,伺候舒服了万事好说,稍有不顺心,寻个由头就叫你销魂。

  邱大嘴这两天倒很和善,也不跟我炸刺儿了,见面总是笑嘻嘻的。上周末到所里坐了一会儿,他敲敲门进来,说中院的李恩正提刑庭副庭长了,你说怎么办?我愣了愣,马上反应过来,就是上次一起打麻将的李法官。我说这王八蛋业务那么差劲,人品那么操蛋,怎么还能提?他诡秘一笑:“提个副庭长算啥?大惊小怪!”顺手扔来一支烟,语重心长地告诉我:“老魏,上次那十五万,你不该拿。”我说对,不该拿,是我糊涂。他说这样吧,你拿两万块出来,我替你交给他,这事就算过去了,你以后还得求人家不是?我诧异:“他没这么好说话吧,两万他也收?”邱大嘴说他那天也是拿了钱走的,你再凭空给他两万,还不笑欢了?我心想这么办倒是一劳永逸,不过赤裸裸地送钱终究难看,点上烟问邱大嘴:“他喜欢什么?送点别的算了。”邱大嘴说酒色财气呗,钱呗,女人呗,还能有什么?我说我有块江诗丹顿的名表,值四万多,一次都没戴过,要不你把他约出来,吃一顿,娱乐一下,再送他块表,不是更体面?邱大嘴咧咧嘴,笑得十分古怪,我心中狐疑,看着他摇摇摆摆去远,还不时回头看我一眼,屁股一耸一耸的,像极了爱偷吃又爱放屁的臭鼬。

  我把这些天的案卷材料整理了一遍,心里有点空,顺手给肖丽拨了个电话,问她好点没有。今天一早她就叫肚子疼,在马桶上坐了半个小时,满桶都是血,脸色煞白,站都站不起来。我看了也有点心疼,毕竟一张床上躺了两年,没有爱情也有手足之情。心想虽然是你自己作孽,但弄到这步田地,无依无靠的也挺可怜。陪她到医院挂了个号,肖丽过意不去,一个劲儿地催我:“你去忙吧,我自己能行。”我估计她是有事不想让我知道,心肠立刻硬如铁石,想活他妈该,难受也是你自找的。甩了甩手,一言不发地出了医院大门。

  肖丽怀孕两个月,说是走楼梯时摔了一跤,意外流产。这话我不太信,估计是吃药堕的胎。我和陈慧结婚几年,她一直没怀孕,后来到医院检查,医生说我的精子存活率极低,当爹比中彩票都难。这事我一直没告诉肖丽,她做贼心虚,遮遮掩掩地多次暗示,说我才是孩子的亲爹。我不点头也不摇头,一直笑眯眯地鼓励她生下来,心想生下来就去做亲子鉴定,是我的一切好说,不是我的一脚踢出门去,你没家没业没工作,还带着个孩子,我看你这辈子怎么活?她倒也乖觉,干呕了两三天,突然就摔倒了。摔得有动机、有目的、有人证物证,天衣无缝,可只有一点没摔清爽:上上下下都有电梯,你非跑楼梯上摔跤干吗?不过这事不着急,先给她记着账,总有一天彻底清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