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创造,说难很难,说容易也容易。文字创造大致有两种方式。一种朝形状靠,一种朝声音靠。最简单的,比如“田”。朝形状靠就是四个格子。朝声音靠,就得先固定下标准发音的字母,然后用字母拼出声音“tian”。
风族人几乎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第一种方案。
田,是四个格子。河,是三道弯弯的线条。这多好记啊。那什么字母拼发音“tian、he”,简直莫名其妙。居然有人会用那样繁琐的方法记录语言,绝对属于脑子有问题。
巫澄不置可否。两种文字各有优劣。象形的,一开始学着简单,但随着文字越来越丰富,上千年的时间发展,就会变得非常复杂。汉语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这话不是白说的。
但是不管选择如何,这是风族人自己的决定。
如何用简单的图形变现出语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有些字很好办,比如禾、花,草之类,照着形状画简笔画,再删减线条就行。大家都很认同。另有一些无具体形状如雨、河、水也不难,大家心里都有一个基本底子。讨论几次也能定下来。最难办的是那些抽象化的,比如“天”。有人觉得天空应该是一横,有人觉得该是一个大方框。又有人说万一天是圆的呢?应该是个圆圈才对。就为这个,几乎吵了起来。负责记录大家想法的老人将这些有争议的字都交给花族长决断。花族长一转手就难题丢给了巫澄:“巫女大人,天是什么样的,我们都没见过。还得您告诉大家。”
巫澄:“……”卧槽!我能说宇宙是无边的,地球是个球吗?啊,不对!她现在在不在地球上都很难说。难道要说空间、时间、异界、虫洞?麻麻救命!
天文物理学渣被难住。最糟糕的是哲学方面也是小白一个,想忽悠都忽悠不起来。
“我……我也没见过天是什么样呀!天很高的。我们住的地方虽然和你们不一样,但也够不到天呢。”巫澄心虚的含糊其辞。
花族长肃然起敬:“原来如此。天果然是最高,最尊贵的。”
“是,是吧。”巫澄干巴巴转移话题,“其实创造‘天’这个字吧,不一定非要画出形状,表现出足够高,足够大,足够厉害就行了嘛。哈哈!”
巫女的话被传达了下去。很快,风族人定下了“天”这个字如何写。简简单单的一横,“一”。代表广阔,代表高大,代表无处不在。
巫澄:(⊙o⊙)
这个字是天,一该肿么办呢?
这还不算完,破三观的又来了。风族人很快发明了另一个字“二”,这个她们读“元”。表示最厉害的神灵、最初创造世界的存在。非常厉害,所以在天之上方。
巫澄继续:(⊙o⊙)
三呢?你们敢不敢再把三写出来!!!!
最后,她抹一把汗,扭头,决定眼不见为净。文字创造神马的,跟我木关系啊木关系。
她还是继续种田吧。
春天是播种的好季节。作为一个有了地产的人,巫澄决定好好美化一下自己的院子。
秋天留下的桃核泡水发芽,依次种在门前、路旁,幻想着几年之后,她住在桃花盛开的林间。大枣核也被同样炮制,这些都种到了寨子外围的山坡上。河边插下的柳枝已经发芽,她记得家乡的运河两岸的风光带,间隔种着垂柳、海棠、桃树,春天一到,绿柳繁花,美不胜收。海棠目前没发现。有桃树也是一样。依次种下。
又有,去年她记得见过野蔷薇。找了个时间再去看,果然还在,正新芽初吐长得欢。二话不说移栽回家,绕着围院子的篱笆种上满满一大圈。此外,她还移栽了一颗类似常春藤、爬山虎的植物,种在屋角,让它顺着土墙往上爬,最好爬满墙壁,夏天就凉快了。
简陋的土坯房被她这样一收拾,立刻显出了几分温馨。风族人已经习惯跟随巫女的脚步了。寨子里四通八达的路旁都种上了发芽的桃核。山坡种满枣子树。家家户户移栽野蔷薇围篱笆,常春藤也成了抢手货。好在后两样都是分株繁殖飞快的植物,一番折腾下来,倒也没不够用。
田里的麦苗长势良好。风西参加的狩猎队虽然没再捕捉到熊,但每次的猎物都比往年丰盛。不过很快,真正的春天到来,狩猎队暂时停止了外出。
这段时间正好用来烧陶、修盖房屋、熬盐、磨制工具、武器。
族里好几个女人肚子挺的老大,年长的女人很有经验,将生产需要的物件一一预备整齐。花族长有些失落,因为絮没有怀孕。希望今年秋天有好消息。
说起来很有意思。因为交易集会的时间关系。部落里大部分人生日都集中在春季到夏季这段时间。当然,这也是非常好的时间。天气暖和,新生儿不容易着凉。食物丰富,不会饿肚子。等到冬天的时候,最小的孩子也有四五个月大,无论是免疫力还是体力都有了一定的提高。能够熬过严冬。交易集会的两次时间,设定的非常有意义。
巫澄今年不需要盖新房。不过族里依然有新成年的女人。这次盖的房子就比以往改进了不少。比如屋后一定要有菜园,外围要有很大的院子。除了住的主屋,还要盖鸡舍,冬天养蚯蚓的暖房等等。此外,院子里载果树,篱笆种蔷薇,屋子爬常春藤,这些已经成了惯例。
风族人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最新最时髦的新房子。
风西最近很忙,除了每天练习武艺,他给自己新盖了一座小屋,就离巫澄的房子不远。他在里面垒了个奇怪的灶台,叫做炉,不烧柴火只烧木炭。炉子上煮的不是饭食也不是肉,而是石头。各种各样奇怪的石头。都是他在外出时带回来的。
“西,你是不是疯了?”勇对此非常不解,“烧石头干什么?石头是烧不化的。”
“我就是想找出能烧化的石头。”风西说,将之前烧过没反应的石头钳出来,又取出新的一筐石块。
“傻瓜!石头要能烧化,原先大伙儿干嘛用石头垒灶啊?不就是因为它不怕火烧。你真傻了不成?”勇感觉自己弟弟真疯了,记得不得了:“别闷在这里了。赶紧去巫女那儿帮她干活儿,真的!你不知道,咱们不在的这些时候,那些半大小子天天围着巫女转,个个拼命讨好。你再不过去露露脸,巫女不喜欢你了怎么办?”
风西不出声,沉默的望着炉火。
“真是死脑筋。”勇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走了。
石头在火中燃烧,敲一敲,依旧坚硬。火光熊熊燃烧,风西的双眸底倒映着两簇小小火苗。
风西的怪异举动在很多人看来,是失宠于巫女的表现。巫澄却觉得他很有科研精神。从石器时代跨越到冶炼金属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许风西一辈子都弄不出青铜。但他有这样的想法和实践,就已经甩开同时代男人七八条街了。
巫澄隔三差五去瞧他,自己也努力回想:“石头里含的金属成分多,在阳光下也会显露一些反光。纯度越高,面积越大。你照着这样的石头找找看。”
风西摇摇头:“你说的这种石头我找到不少。”他从箩筐里翻出一块递过去,石头上星星点点布着反光色泽:“我怀疑,是温度的问题。火温不够高,所以,石头烧不化。”
“烧化?”巫澄觉得,这很难达到。总觉得缺点什么。是风箱吗?可她真不知道风箱是怎么做的。
“行了,你别管了。”风西劝她出去,“这里热,又脏。我来就行了。”
巫澄自然没什么共甘共苦的观念,也不觉得必须冶炼出金属来。又安慰了两句,转身走了。比起冶炼,她更关心织布。频繁的穿着和清洗下,穿过来的那套衣服损耗的特别快。外套和长裤还算完整。其它的早就散成了一片片,有些还是她自己剪的。穿袜子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现在都习惯光脚穿草鞋了。内衣和内裤缝缝补补的根本不能看,勉强还坚守岗位。但照这样下去,也坚持不了多久。
所以,织布,才是巫澄现在脑子里的头等大事。
但风族人抽不出时间和人力来组织这个工程。风族人太少,本部落的活又多。衣服在他们看来,除了保暖就没有任何用处,冬天有兽皮,春秋裹麻布。天一热什么都不用穿。挺好。
巫澄素手无策。
她必须要穿衣服,必须要穿内衣,上下全都要。天再热也得穿。但她一个人又无法织出布。甚至风族人自己也不会织。她们的麻布是和嬴族人换来的。嬴族人擅长这个。
巫澄第一次感觉到了小部落的不便。如果她现在在嬴族,是不是就可以改良织布工艺了?
离开风族?不,现在不行。前路有太多不确定性。
巫澄坐在屋里沉思了很久。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加大了跑步的速度和时间。晨跑后观测三块试验田和大豆以及果树苗。做好实验记录。之后,她来到冶炼小屋,推开门:“风西,我想学习武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