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澄忙忙碌碌。每天上午跟着女人的采集队去附近收集植物。连根挖起,回来就想办法种。
她的新房子周边用荆棘条围了个大院子,里面开垦了菜园。这很不容易,没有铁锄头,只能用石头绑上木棍翻地,花费的体力不是一点两点。
再一次为远古人的体格点赞。勇被派出来帮她完成这项任务。这家伙劲大的就跟非人类(特指现代人)似的,只花了一天时间就将地翻好了。巫澄怕他没力气,中午给做了一顿饭,用细盐腌过的肉,加蒜泥汁,烤成香喷喷的肉块。野菜放进骨头汤一起煮,加小葱段。粟和黍早就没有了。不过她找到一种含淀粉的植物块茎,现代没见过,就取名‘本土豆’,这玩意儿用水煮输了,剥皮撒上盐配着大葱吃。特别能填肚子。
勇吃的满嘴流油,恨不得天天来帮巫澄干活。他还真的向西提出了交换。西气的不行。巫女的活大部分都是轻的,他一个壮劳力来干,也不嫌丢人。
勇不嫌丢人,他要吃饱肚子。
巫澄知道。没有了粮食,只靠肉类填肚子数量需要很多。而且对身体也不太好。但是本土豆刚刚在培植,谁知道能出多少苗。还要留一些明年春天发苗,不能给吃光。
本土豆本地人早就知道,只是没有培育方法,故而没大面积种植,找到的就吃了。巫澄按照种土豆的办法,发芽后切成一块块种下去,她的房子靠着山,菜园里和山坡上都种了。
为了安抚闹着要吃的勇,巫澄用瑞士军刀给他削了几根尖锐的木棍。经过西的提醒,她现在都有意识的保密自己的用品。瑞士军刀就只有西知道。
勇见了木棍兴奋的就要拿去打猎。巫澄连忙告诉他,这个是用来插在陷阱底下更好,动物落下去很快就被插死了。勇就讨价还价说要很多很多,他可以再帮她翻好多好多的地。
巫澄哭笑不得。说自己用不着那么多地。不过木棍她还是让西关在屋里给狩猎队削了好几天。部落周围野兽出没的地方都挖了陷阱。狩猎队人配几只,直到他们出发去小远行才罢。
女人们开始烧陶。黏土的出产地在距离部落两天路程的山脚下。烧陶的土窑就地挖掘。大家的临时居住地就是以前用过的废窑洞,土已经被烧的硬化,门口遮个草帘就能住人。
巫澄手上功夫不行,做出来的陶坯厚薄不均,最后还是红着脸让西加工。做了几个砂锅,几个高腰炖锅,每个都配上有小孔的锅盖。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盆,有把手的双耳陶罐,长着一个长嘴的大陶壶。因为最近在研究种植,又做了几个花盆,这东西不能是实心的,底下得有一个空洞才透气透水。又一想好像巫爸爸养花还在花盆底下垫一个盘子,有些花如仙客来就喜欢吸盘子里的水。于是又捏了好几个大小不一的陶盘。
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是干什么用的,巫澄也没和风族人解释。用西的话来说,不用说那么多,保持神秘感。等她们自己发现用途才会有惊喜。
土窑是依山挖出来的一个个土洞,瞧着有点像黄土高原的窑洞,就是体积和深度要小很多。放入陶坯,堆满木柴封口,只留一个小洞口进出柴烧火。因为密封,窑内的温度可以达到很高,黏土器皿在高温下变成陶器。但同样因为温度的问题,这种土窑只能烧陶。瓷器、金属都没法烧出来。
其实烧瓷器不光温度要更高,似乎对土也有特别的要求。景德镇出瓷,宜兴出陶。肯定是因为两个地方土不一样。
大约是熬盐带来的影响,风族人见巫澄跟她们一块儿来烧陶,都不约而同的聚集在她身边,期待巫女能有不一样的见解。
但她们失望了,巫女对烧窑很陌生,什么都不懂,还要问云。
云是烧陶的主要负责人,她一一回答巫澄的问题:“……有出风口,没这个不好控制温度……对,受热不均匀陶器就裂了,是废品……更高的温度,没听说过……陶氏烧的陶特别漂亮。我们烧的陶是黄色,她们有黄色有红色,还会做纹路,特别漂亮……她们的黏土陶坯厚薄度控制的最好,废品少……”
三天后,扒窑出陶。巫澄这才理解为什么要做那么多黏土陶坯。原来因为缺少工艺,陶罐这类的圆形器皿,壁的厚薄不均匀,烧制后大部分容易碎裂。这就非常考验技艺,只有非常熟练的人才出废品少。
巫澄要给跪了。立马苏了一个木头圆盘出来,顺着同心圆的位置卡一个凹槽。黏土堆在里面,然后一边转动圆盘一边制陶坯。这样只要保持手的稳定性就能控制器皿壁的厚薄均匀。
云惊喜的叫出声:“好东西!陶氏部族一定就是有这样的东西,才会成品那么多!”同理,有了这个工具,陶器外面加花纹也不是什么难事了。时间上也大大缩短。西估算了一下,今年夏季出产的陶可以达到以往全部落三年出陶的数量。
女人们欢呼起来。巫女不愧是巫女。只看了看就破解了陶氏部落藏着掖着的秘密。那转动的圆盘,巫澄很没有创意的取名叫‘轮盘’。因为真的是很像。
轮盘加工起来很麻烦。但这是必须的,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稀奇的是当地人早有使用圆规的技艺。她们叫这个为“规”,画圆形用的。另一种一根长木上镶嵌两根短木的工具叫做“矩”,画矩形用的。因为三个边相等,正方形长方形都能画。所以说,“无规矩不成方圆”。巫澄第一次听见时差点没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到底是先进还是古老,她已经不去想这个问题了。轮盘做好后,因为没有机械动力。得多出一个人来转盘子。结果剽悍的云立刻就拿脚丫子上了。一只脚转轮盘,两只手制陶,另一只脚撑地,轻松的不得了。虽然姿势有点不雅。
远古人可不管你姿势雅不雅。节省一个劳动力才是真的。很快,大家热火朝天的削轮盘,制陶坯,忙的不亦乐乎。
和以往一样,只要教会了大家,巫澄就双手一甩什么都不干了。每天的大部分时间用来搞她的个人卫生问题。烧热水洗头啦,洗屁屁啦,洗衣服啦等等。
胸罩还能穿,内裤已经架不住无间断洗用频率,离破烂只有一线之间。她用瑞士军刀自带的剪刀将那条全棉秋裤拆了,裁成几条新内裤,针也是瑞士军刀带的,线就用秋裤原本的缝纫线。剩下的碎布料她给改成了袜子。这个天用不着,等天气一凉就少不了。
球鞋早不穿了,留着天冷的关键时候用。夏季的她和本地人一样光脚穿新发明出来的草鞋。脚板底早磨了一层老茧,这个也只有自己看着心酸了。
巫澄觉得过不了这个冬天是有预感的。她的体质比起当地人非常差。别人干一天的活没事,她只能干半天。这还是走路、采集、种菜、捡木柴这样的轻活。砍大木柴和挑水都是西干的。重活她是一点儿都完成不了。
她比当地人畏热畏寒。室外不能久待,会热晕。室内也不能久待,不通风会闷晕。晚上蚊虫叮咬难受,燃干草又被熏晕。明明在现代还算个健康宝宝,换成远古就变的比林黛玉还娇弱。
这还是夏天。冬天怎么样她都不敢想象。这里是有动物皮毛,但没有棉花,没有羽绒。别跟她说自己收集,脱水防腐怎么处理?不处理就是等着生虫!
没有被子,没有暖气。只在石床上铺毛皮,她不觉得这样就能帮助自己度过寒冬。
最重要的一点。她的月事一直没来。最初她欣喜过、庆幸过。可几个月都无影无踪后,巫澄不得不将自己的身体状况往坏处想。据说如果女性健康恶化到一定程度,月事就会暂时停止。这是对自身的一种机能保护。身体的健康程度连孕育后代的条件都没有,卵巢就停止排卵。
她想一定是这个原因。要么身体健康坏掉了,要么被时空转换弄出问题了。当然,其结果都一样。她活不了多久。
对于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态。害怕吗?肯定有。但更多的是一种隐晦期待。她希望自己能穿回去,哪怕是个魂儿回去也好。给爸爸妈妈报个信,再去投胎。别说她迷信,穿越都有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西总说她不快乐。这很正常,快乐那才叫有鬼了!
对于她不来月事的事,风族人想的倒是意外简单:巫女还没有成年呢。神灵不是能活千年万年么?只有二十四年生命的神当然是未成年。说是幼儿都不为过,所以巫女大人才如此柔弱。没长大呢,外面看着差不多,里面很可能有好多神奇地方没长好。才会这般。
所以说,脑补这个习惯真是很好。
只有西对巫澄风吹不得、雨打不得、冷不得、热不得的身体表示了极大的担忧。他记得巫澄说过,如果她过不了这个冬天,就会离开。
必须让巫女安然度过冬天。西少年独自揣着这个想法,无人倾诉,也无人相帮。他只能尽力问巫澄,“天上”有冬天吗?你在“天上”是怎么过的?
“我们那里啊。各式各样的都有。”巫澄很愿意和他交谈,顺带回忆过往的美好生活:“有终年覆盖冰雪的地方(南北极),有整年炎热如夏的地方(赤道),还有四季如春的好地方。我住的地方倒是四季分明。夏天也热,冬天也冷。但我们有一种宝贝(空调),装在房子里,夏天吹很凉风,冬天吹暖风。大家都装了这个,也就不冷不热了。”
“那宝贝,你能做出来吗?”西期待的问。
“怎么可能。”巫澄笑,“就是我懂做这个的技术,也没有材料,没有加工的地方。总之必须在我们那儿,或者有同样先进文明的地方才行。”
说到这个她倒是被提醒了。封建时代的古人取暖,除了火炕这种神器外,好像是烧炭?
没错,她记得初中学过一篇课文《卖炭翁》。老师说这是批判封建剥削阶级,同情劳苦大众的文,思想境界很高,要求全篇背诵,考试会考。回忆一下还能记得不少。宫里的使者抢了老翁的炭去,可见就是宫廷也要用炭的。课文第一句是“卖炭翁、伐薪烧炭南山中。”
很好。重点全有了。炭是木头烧出来的。
怎么烧?这就需要研究了。还是老办法:试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