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部落的男人和女人们都回来了。女人的收获和中午差不多。男人的猎物则出奇的少。完全没有巫澄想象中拖羊带鹿的宏伟场面。只有几只体积如草狗一般大小的不知名野兽。
这么少的猎物，晚上吃什么？巫澄心底再次瓦凉瓦凉。难道就是女人采回来的那些小野果。这不科学。这样的食物比例绝对养不出这群人大块头。
男人们在广场上将猎物宰杀剥皮。他们留出最大的一只整兽不动。然后再将剩余的猎物分割成无数份，用大树叶包好。按人头分配。每一个参加狩猎的男人都获得了一份肉。巫澄注意到，每一份的分量各不相同。当然还有部位的分别。大腿肉肯定比屁股肉优质很多。
男人们将广场打扫干净。拿着各自分到的肉回归人群。巫澄发觉他们应该是按家庭分群站立的，男女老少都有。有的家庭男人多，有的家庭男人少。但男人多的不一定肉多。男人少的未必分到手的肉就少。
然后女人们开始行动，她们在广场中心的大石台上铺了满满一层碧绿的大树叶。每一个家庭都走出一位壮年女人作为代表。捧着一树叶包果子，倾倒在大树叶上。等所有家庭都倒完，石台上已经堆起了一堆小小的果子山。
带鸟毛陶珠项链的头领女人双手捧起那只未分割的猎物。恭敬的放到石台另一侧，果子山的旁边。然后走到看热闹正看的津津有味的巫澄面前，用手势示意她走到石台那边去。
巫澄闹不清她要干什么。心头一紧。最糟糕的念头涌上来。今天收获的食物明显不够吃。这些人想干什么？不会是食人族吧。要把她跟那头野兽一样给一块儿杀了吃掉？
心里一紧张，脸上表情就格外严肃。头领女人见她这副模样。态度更恭敬了，再三请她过去石台边。
巫澄想不出任何办法。想反抗也打不过这么多人。手抄进口袋，握住瑞士军刀。眼神下意识的看向站在头领女人身边的西。西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对上视线，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巫澄心下稍定，对于要吃掉的食物，应该没必要教学语言吧。
巫澄慢慢的走到石台边，站好。安静的人群发出一声欢呼。头领女人的皱纹脸扬起高兴的笑容。站在最前方，带着所有族人，对着石台上的食物，和石台边的巫澄跪下拜伏。
巫澄吓了一跳。
拜完后。头领女人转身，对着族人哇啦哇啦说了一大串话。人群再次欢呼。
之后。这群人就三五成群的各回各家了。
这就完了？搞哪样啊！喂！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这里还有一只野兽和一大堆果子啊！食物已经不够吃了，还要浪费。这样不好吧！
头领女人对着西说了几句话，西点点头，抓起那只野兽就往巫澄的房子里走。
“等等！西！”巫澄吓了一跳，慌忙拦住他：“你干什么？”
西疑惑的看她，举了举起手中的野兽：“XXX女娃XX。”
这头还没弄明白意思？那边头领女人已经用个麻布包袱皮利落的将那果子山包了，笑眯眯往她屋里放：“XXX女娃XX。”
难道这肉和果子都送给她吃的？跟早上那会儿差不多。只不过分量增加了十倍，肉是生的。
可是她根本吃不了这么多好吧。
巫澄原先的紧张全变成了感动。远古人多淳朴啊。居然把最好的食物给客人吃。分量还这么多。她刚刚看见，那些好几口人的家庭都没有这么多食物呢。自己饿肚子，却给客人吃的能撑死。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艾玛？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巫澄对着头领女人和西摇手：“我不能收。你们都吃不饱，我怎么能收这些！”
头领女人顿时大惊失色。飞快的说着什么，不停的弯腰鞠躬。巫澄赶紧拦住，在那野兽的后腿上比划了一下：“就算要收，这么一条腿也就够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西好飞快的对着头领女人说了几句。
头领女人面露疑惑，西又说了几句。取出一个树叶包打开，里面是巫澄白天尝了一口就拒绝再吃的那块肉。
头领女人这才点点头，对着一间屋子喊了一声。屋里走出一个青年男人。西对他叽叽咕咕说了几句话。青年男人惊讶的看向巫澄，手抚胸口恭敬的弯腰，感激的说了几个字。很快回屋里取出一把锋利的石刀，割下一只后腿搁一边。剩余的部分分成无数小块。西用树叶将这些小块一一包好。
青年男人分完肉。将手指放进舌底打了个响亮的哨子。每家每户都出来了一个男人。西指着巫澄大声说了几句话，然后将肉分给他们。
每一个男人接肉之前都手抚胸口向巫澄恭敬的弯腰。带着新增添的感激。
那堆果子山巫澄也觉得太多。西这回却坚决不同意再分。指着那块后腿肉，果子山，又指指巫澄的腹部，激动的说了一长串话。头领女人一边听一边点头。非常赞同的样子。
语言不通就是麻烦。巫澄见他这么激动也就不再坚持。
头领女人见争执解决。舒心的一笑，拍着西的肩膀嘱咐了几句。回了自己的房子。
西跟着巫澄进屋，第一件事就是升起火塘里的火。两边分别磊起两个石块，再将后腿肉架在上面烤。
巫澄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将肉拿下来。我滴个天哪！原来黑暗料理是这样形成的。肉没有彻底洗净，没有切片。也没用盐腌一下就这么大一整块架在火上烤。能好吃才有鬼呢！
水这个词今天是学过的。巫澄比划再三。西好像明白了，拿着肉走出去。
巫澄本想跟着去看，但腹中尿意已经憋了许久。
这种事当然不好和西说。她打算去寻头领女人问问。
走出门就看见一个女人朝这边走来，怀里抱着个瓦罐。女人看见她，激动的说了好些话。巫澄虽然听不懂，不过还是可以判断出这人是专门来找她的。热情的将人迎进屋。没等女人放下瓦罐就做了个蹲下的动作，口中嘘嘘两声。然后询问：“厕所在哪里？”
女人当然听不懂普通话。不过这个动作很好懂。笑着放下瓦罐，示意巫澄跟她走。
上厕所的过程就别提了。巫澄是狠下心闭着眼睛解决的。解决完又发现一个糟心的问题。她只有两包卫生抽纸。得留着大号用。于是小解就只能风干……
两包卫生纸也有用完的时候。那时大号怎么办呢？
她心灰意冷的往回走。满脑子都是“长此以往，我会不会得妇科病”。
还是让她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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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不明白巫澄为什么情绪变低落了。
一回来就看见絮正在屋里忙碌。火塘上架着石锅，放好了水，絮将带来的粟从陶罐里缓缓往下倒。
“阿姊，先别做我的饭食。女娃还没吃呢。”西举了举手中犹在滴水的后腿肉。
絮朝她眨了眨眼睛：“那就将肉切进去一同煮，你们一同吃好了。”
“阿姊！”西脸色一变，“不可以，这肉是大家进贡给女娃的，我不可以吃。”伸手就去端石锅下火塘，“先做女娃的饭。白日她只吃了一些浆果，撑不住的。”
絮手一抬，拦住他：“就你道理多！春天的肉食本就少。你又不回家吃，哪里还得闻到肉味。我也没让你占大人便宜。和粟一起煮。等熟了，你只管将肉供给大人就是。这样你的粟也有了肉味。多好的事。”
“你疯了！”西惊怒，“怎可对女娃大人如此无礼！”
絮被他一骂也有些害怕，声音立刻就露了胆怯：“我也是担心你。女娃大人和善的很。还将肉食分给大家。她，想必不会介意你的饭食一起煮……。”
“胡闹！”西板下脸，“大人和善是大人善良。她是天上的神祗，我们怎可放肆！”停顿了一会儿，从怀里取出一个树叶包，语气转柔：“阿姊不用担心。你看，白日里，女娃将这块肉送我了。我有肉吃。阿母也知道这事，才放心我过来。”
絮惊讶的看看树叶包，又是高兴又是气：“好呀！原来是你和阿母串通好了过来吃独食。亏我还担心你吃亏。果然全家就你最能耐。”
西将肉撕下一大半：“阿姊，你带回去给大家吃。”
“我不要。拿回去分，还轮不上一根肉丝呢。”絮不接那块大的。另拈了那块小的扔进嘴：“还不如我在这里吃了。反正谁也不知道。”一边嚼一边将石锅递过去，“你呢？是就这么吃还是放进去煮？”
“放进去煮吧。”西说着就要将半块肉丢进去。
“啊——！”一声尖叫，一双白皙的手遮住了石锅。
絮先羡慕了一下女娃大人白净漂亮的手，随后又奇怪：“阿弟，大人为何拦住你吃肉？”
西也奇怪，莫非要收回馈赠？试探的将肉递过去。巫澄拼命的摇头。
开玩笑！好好的一锅小米粥，这两人居然要将黑暗料理加进去。肿么可以！坚决不行！誓死捍卫小米粥！
还有，休想把这巨难吃的肉再丢回来！
姐弟俩面面相觑。西到底了解巫澄多一些：“或许女娃的意思是，肉不可以同粟煮，只能干着吃？”
“这是为何？”絮觉得这种命令简直就莫名其妙，“为何不能一同煮？又没有毒。那肉都冷了。”
西考虑了一会儿，“算了。我就这么吃吧。你不知道。神使大人的规矩非常多。凉水要煮热了再放凉才可以喝，肉在烧煮之前要浸河水里拜过河伯。想必这块肉就是没有拜过，所以女娃只吃了一小口就尝出来了，再也不碰。”
絮惊讶：“居然有什么多讲究！那以后我们的肉是不是也要先拜河伯？水煮成热的再放凉了喝又是为什么？”
西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女娃正在学我们的语言。等她学会了。我再问。”
“嗯。这谁能想到呢。”絮感慨的点头，“从来只在传说里听说过神祗。万万没想到居然能降临我们部落。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知神使是只会说神语的。凡间话都不懂呢。祖辈的故事里也没提过呀？”
西却不觉得奇怪：“这有什么。想必故事里的神祗和降临我们部落的大人不是同一个。大人定然是第一次下凡，所以才不懂人间的话。”
神语嘛，好像也不难学。他一定可以学会。西如是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