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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众百姓河灯闹中元


众百姓河灯闹中元王小姐游船炫琵琶

七月十五中元节,也是佛家的盂兰盆节,各地都有水中放灯的习俗。也有沿河沿湖放的,统称为放河灯。那些灯安放在大小不等的木板上,用彩纸制成荷叶或花状,非常的漂亮,也有人称之为“水旱灯”。夜晚,当中间的蜡烛点燃,浮在水面,别有一番意境,煞是好看。时人多争相赶制燃放,并以大以奇为荣。

节日这天,朱润卿一家早早就把各色纸灯搬到江边船上。更令人高兴地是,刘氏的身体已基本恢复,看到她一切如常地说笑,大家都十分开心。一清早,月娥和小红小翠便换上了节日的盛装,每个人都打扮得像天仙一般。午后申时左右,朱润卿处理完公事,也提早赶回家中。今天,一家人的晚饭比平时略早了一些,饭后稍稍休息了片刻,便坐车来到江边。等一家人上了船,没过多会儿,夜幕就悄然降临了。

在扬州,依照多年的惯例,每年放灯的地点,均安排在大陆与瓜州之间的江面进行。这里水流和缓,而且两岸都有码头,两边的民众能同时参与,可说是地理条件得天独厚。

今天,当天边的一轮明月升起的时候,两岸的钟声也同时响起。这样,放河灯的活动便正式开始了。只见无数船只聚于码头周围,僧、尼、道、巫手持各色法器开始念经拜忏,声音响亮,摇山震岳。岸上

的民众把这里围得风雨不透,人们评头论足、喜笑颜开、摩肩擦踵地在这儿扎堆儿看热闹。法事一直进行了一个多时辰。

岸上的法事刚完,水面上放焰口的道士们又把江面闹腾得火热。只见他们把渡船分散在不同方位,音乐齐吹合奏,声震天地。从船上抛出的蓝绿色火焰,把江面照得一明一暗,让人觉得既有点阴森恐怖,又有些漂亮好看,场面极为壮观。

道士们的焰口活动刚结束,民众们便开始放灯了。只见岸边、江上一处处河灯竞相开放,它们顺水逐波,形成了一片由无数光亮点缀的奇妙画面。它是那么开阔、无边;那么闪烁、浮动;与天上的星月联成一体,交相辉映,成为宇宙间一道独特的景观。这时,两岸的民众沸腾了。他们欢呼着,跳跃着,共同沉浸在这喜悦的海洋中了。

这时候,朱知府的船也行进到江心。女眷们开始从不同方位点放河灯,她们忙得手不停歇,汗也顾不上擦一把,但看着这一只只燃烧的光影随波远去,心里那个快活就甭提成了。其中最活跃的就数小红和小翠了。他俩每放一只都拍手跳跃,踩得船身不住摆动。月娥不住嘴地叮嘱她们,但两人一句也听不进去,仍旧我行我素。

朱老爷望着这些人以及远处的江面,不住地微笑,等河灯放得差不多时,他手捻着胡须问:“月娥,我考考你,你说为何这中元节要放河灯呢?”没等月娥回答,小红插嘴道:“好玩,漂亮呗!”小翠也附和说:“因为好看,才放呗!”朱老爷摇头道:“不对,不对,如果单为这个才放,那就错了,我们放灯,可千万别忘了为啥呀!”

月娥道:“中元节是祭祀死者和先祖的日子,放河灯是为了超度那些孤苦灵魂的!”朱老爷点了点头,道:“对,那些无助的孤魂多可怜哪,和尚道士们的法事全是为了他们做的,希望他们过了今天都升入极乐世界,早日脱出六道轮回,不再那么凄苦了……”说到这儿,他的心情有些沉重。

此时,江上和岸边的河灯已多数放完,民众们也都开始陆续回家,远处再也没有道士们的吹奏,只有少数花灯偶尔从船边漂过,四周安静了许多。朱老爷望着这广阔的江面,听着船头汩汩的流水声,开始感觉无聊。就打算令船工调头靠岸,准备坐车回去。恰在这时,却隐隐的听到远处有弹奏之声,那声音若隐若现,韵律哀婉而又动人。

他寻声放眼望去,只见不远处有艘游船,舱房里灯烛辉煌,船头有一模糊身影,正在抚琴。等船渐近些了看清楚,那人却是王通判。朱润卿赶忙命船靠了过去。

今天,王文举全家也过来放灯,只是他家带的灯最先放完,由于闲得无聊,便于儿子王正清切磋起琴技,正轮到他弹奏时,被朱润卿发现。

“王大人,好雅兴啊!”船渐近时,朱润卿拱手道。此时,王通判一曲近终。猛抬头,见有船冲这边驶来,又听有人打招呼,仔细一看,却是朱知府,于是拱手道:“原来是朱兄,幸会幸会!”他邀请道,“如朱大人方便,可否同船一叙?”

“正有此意!”朱知府道,“那么就打扰贤弟了!”王通判一笑道:“客气,客气,弟求之不得!”

说话间两船靠近,搭在了一处。这时,两家人见面都兴奋异常,女眷们聚在一处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笑个不停。可儿领着月娥从船头跑到船尾,指点评论着今天放灯的盛事。玲儿春儿冬儿拉着小红小翠说起了悄悄话,乐得她们一会儿跳跃,一会儿拍手。这会儿,刘氏、吕氏、钱氏、黄氏、张氏都聚到客舱里去聊天,虽然才隔了几天没见面,便个个都有说不完的话,欢声笑语不断从舱口飘出。两家人其乐融融。

这边船头,朱润卿和王文举正在谈论琴曲,王正清在一旁侍立。朱润卿道:“刚才听贤弟弹的那一曲,可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王通判拱手道:“吾兄好耳力,正是此曲,弟胡弹了几下,让吾兄见笑了!”朱知府笑道:“贤弟,你谦之太过了,我闻贤弟那一曲,将蔡氏返汉前的心境,展示得淋淋尽致……喜中有忧,忧中有喜,喜忧不定,千回百结,若非抚琴高手,决然弹奏不出那神韵,真是妙哉……妙哉!”

王文举抚了声琴道:“朱兄过讲了,小弟手拙,哪里有那么高明,今日听兄一番评论,方知兄琴技高明,又经年深藏不漏,今宵何不弹奏一曲,一来解闷儿,二来也让我等领教些……”“哪里,哪里,我乃眼高手低之人,焉敢献丑!”朱润卿道。“吾兄休要客套!”王文举说着站起身,让出了琴案,“兄长,请吧!”这时,王正清也在一旁劝道:“朱世伯,您老就别客气了,快给我们弹个好听的吧!”

朱知府推脱不过,只得抱了抱拳,客气了几句,坐到案前,弹起了一首古曲《阳关三叠》。那优美的韵律,应着船头的水声一直传出很远。吸引来无数船只停橹住浆,人们都侧耳倾听。

这朱润卿年轻时便是个风流才子,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尤其这曲子,他从几岁时便弹,早已窥透其中意趣,又经过几十年的历练,所以今天抚奏起来自然是出神入化。这琴声实在是太美了。人们听着听着,随着音乐的旋律,思绪也开始升腾起来。像被一阵清风催着一般,越飞越高,越飞越远……使人不禁联想到遥远的关山,那雪飘千里的北国,以及亲人相别,友人分离时依依不舍的情景……令人肝肠寸断,而又无限忧思……

一曲终了,王文举起身鼓掌道:“妙哉,妙哉,实在是绝妙之音,这使小弟油然想起李白的那首诗作,‘渭城朝雨邑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美哉,此曲,妙哉,此曲!”王正清也在一旁拍手赞叹:“朱世伯,您弹得太好了,听了您的弹奏,我才弄明白何为神曲呢!”朱知府站起身抱拳道:“言之太过了,胡乱弹的,见笑了!”王文举笑道:“朱兄,你真的太客气了!”

这时,王正清搬来把舒适的椅子,请朱润卿坐下道:“如此佳音,世间少闻!朱世伯,您先歇息片刻,一会儿再弹一曲如何?”朱知府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已经献丑了,再弹如何使得!”见他不肯,王正清道:“既是世伯不肯,那么小侄弹上一曲,请世伯指教一二如何?”朱润卿捋了捋胡须,高兴道:“常言虎父无犬子,令尊弹的已经高妙,我看贤侄的技艺也差不到哪里去,愿闻!愿闻!安敢言教,贤侄快请……”王通判这会儿也说:“我儿可奏上一曲,一来娱吾等之心,二来也请你世伯多教导些!”王正清抱拳道:“今日难得有世伯指正,那么小侄就献丑了!”说完,坐到案前,弹起了一首《醉渔唱晚》的曲子,那叮咚之声随着微风在江面传出很远,着实又迷倒了无数听者。就这样,三个人你方弹罢他登场,直切磋到二更多天还意犹未尽。

此时,女眷们有的已面带倦意,但见男人们兴致正浓,也就没人言语。黄氏为了给大家提提精神,便对刘氏道:“嫂夫人,我早听说你弹得一手好琵琶,今天给大家弹一段如何?”刘氏笑道:“年青当姑娘的时候弹过,这么多年不练,早忘光了,何况今日又没乐器……”这时,可儿在一旁插嘴道:“伯母,船上啥乐器都带来了,我爹让我们准备的,为的就是在船上江上解个闷儿啥的!”

黄氏促请道:“是啊,可儿说的没错儿,我们啥乐器都带着了,嫂夫人,你就别客气了,给我们弹一段儿吧!”刘氏还要推脱,却见玲儿已将琵琶抱过来,并请求道:“伯母,您就给我们弹一个吧,您弹完了,我们也每人弹一个,您说好不好?”黄氏也道:“是啊,嫂夫人你就给大伙儿带个头儿吧,接下来我们都弹,这样你说好不好?”

刘氏见大家都用恳切的目光望着她,便不好再推脱,于是点头道:“弹弹不是不可以,只是有好些年没摸了,怕弄不好了,到时候,你们可别笑话呀!”说着笑了笑,接过琵琶,开始调弦,待一切都准备好,又道,:“我弹个《昭君怨》吧,你们可别嫌我弹得不好听啊!”说着便挥动手臂弹奏起来。

这刘氏夫人乃大家书香门第出身,自幼受过良好家教,琴棋书画也样样都懂,弹个琵琶更不在话下。今天,只见她运指如飞,把个乐器舞弄得风生水起,那曲调时而委婉,时而激昂,时而轻巧,时而壮阔,将这一古曲弹奏出万种风情,简直是妙不可言。

曲尽时,黄氏鼓掌道:“妙!妙!妙!嫂夫人,你可太谦虚了,有如此绝技,这么些年咋一丝不漏呢!往后可得好好教教我们!”刘氏笑道:“确实多少年没摸了,今儿真的是丢丑了……我呢,是弹过了,接着可看妹妹的了!”黄氏微微一笑道:“我这两下子,比起嫂夫人来肯定是天壤之别,不过,再不行,也得来两下,还得请嫂夫人多多指教啊!”说完,接过琵琶便认真弹奏起来。她弹的是《凤衔珠》。

这黄氏虽是经商世家出身,但她母亲姚氏的上一房,也就是黄百万的长房夫人李氏,却是出身于书香世家。由于李氏本人不生育,便把黄氏视如己出,百般疼爱,自幼就教她礼仪书画。所以黄氏受过很好的家教,音乐方面更是如此,随便哪样乐器都会舞弄,对这琵琶更是精通。因为母亲李氏就酷爱此乐器。非常难得的是,她婚后还把这些技能统统传给了孩子们,因此她这几个女儿——可儿、玲儿、春儿、冬儿,都会弹几曲琵琶。可儿和玲儿弹得最好。

今天,当黄氏一伸手,刘氏便觉出非等闲之辈。只见她的弹奏,时而舒缓,时而紧张,时而轻盈,时而激烈,每个手法都运用得当。仿佛从她指尖流出的绝非音乐,而是一副新奇瑰丽的画卷,那里有凤凰,有孔雀,有白鹤,有大雁,有江河湖海,也有一年四季……它使人的精神不再受躯壳的束缚,飞向了辽远的地方,飞向了一切美好的事物……正当刘氏沉浸在各种曼妙的想象中不能自拔之时,弹奏结束了。黄氏笑着放下琵琶道:“弹得不好,让嫂夫人见笑了!”刘氏缓过神儿来,连忙鼓掌道:“妹妹弹得才是最好呢,你呀,俗话说,真人不漏相,妹妹才是真正的高手呢!”黄氏道:“哪儿啊,和嫂夫人比,差远了!”她俩在这儿不住地客气。这时,可儿有些耐不住性子,一把抓过琵琶道:“伯母,娘,您二位先歇会儿,我来弹一段……”黄氏狠狠点了她脑门儿一下道:“死丫头,这么不客气?谁让你弹了?”

刘氏笑笑道:“我看让可儿弹吧,她这么主动,一定是有好的曲子要给我们听!”可儿道:“好曲子倒没有,我呢,只是弹法和大家不一样!”“噢?”刘氏惊奇地睁大了眼睛,“你打算怎么个弹法儿呢?”“我把琵琶放在身后,我背着弹!”可儿用手比划着说。这时,黄氏拉长了脸道:“尽在这儿胡说,谁让你逞能的?你……你也太不自量力了!”月娥见可儿有些下不来台,便过来解围道:“背弹琵琶,我可是听也没听说过,还不快弹给我们瞧瞧!”可儿见月娥支持自己,非常高兴,他将琵琶扛在肩后,调整好姿势,便熟练地弹奏起来。她弹的曲子是《倒垂莲》。

这琵琶背弹的技艺古已有之,一是需要技巧,二是需要体力。本来这都是黄氏平时教孩子们玩的,但做梦也想不到,可儿不知天高地厚,竟拿出来炫耀。现在她见女儿话已出口,也不好说别的了,只盼着别出纰漏,丢人现眼。可她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这可儿初弹时还勉强,只是时间一长便有些体力不支,最终累的停下手,弹不动了。

只见她臊得满脸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见此情景,刘氏赶忙出来解围道:“可儿这孩子真的不简单呢,说实在的,要换个别人,这样连一声儿也弹不出呢!”月娥把可儿拉到一旁道:“妹妹,这已是不容易了,就你这一招,别人连比划一下都不敢呢!”黄氏狠狠瞪了女儿一眼道:“往后看你还逞能不!本事没学成,就拿出来瞎抖搂?”

玲儿看到姐姐受到斥责,忙过来解围。她一把夺过琵琶道:“我来弹一曲,算是替可儿姐姐赔礼,好不好?”刘氏爱怜地瞅着她道:“好啊,我可早就听说了,说你比谁弹的都好,你就快弹一曲吧!”月娥也道:“是啊,我也听人这么说,今儿还不快让我们见识见识!”玲儿受到鼓舞,操起琵琶试了几下音,像熟练的老手儿一般调了几下弦,接着便十分得意地弹奏起来。她弹的曲目仍是《倒垂莲》。

这是一个活泼天真的少女,在她的世界里到处都是美好和美丽的东西。所以从她手中流淌出每一串音符,无不充满着生机……那是灿烂的阳光,嫩绿的小草,漂亮的鲜花,清新的空气,明澈的池塘,起伏的群山……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亮丽,那么温馨。听着她的弹奏,人们仿佛看到了仙境,看到了昆仑瑶池中倒映的垂莲……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赞叹不止。玲儿意犹未尽,还要再弹一曲。黄氏止住道:“快把乐器放下,哪能光显你呢,我看呀,这回让月娥给咱来一曲,我早就听人说过,月娥小姐啥曲儿都会,啥乐器都懂呢!”月娥忙摆手道:“还是让别人先来吧,我呀,真的是啥也弄不好!”黄氏瞅着她笑了,道:“看看,月娥多懂事,多谦虚!”她一指玲儿和可儿,“你们哪,往后要多向姐姐学,凡事不懂礼让怎么行呢!”她一转脸又笑着对月娥说,“你就别客气了,我们大伙儿都想听呢!”

月娥迟愣了一下,道:“琵琶我真的是用不好,要是用琴还可以凑合……”这时,小红过来插嘴道:“我们小姐的笛子吹得可好了,让她给咱们吹首笛曲吧!”黄氏道:“笛子有,啥都带来了,说实在的,我家老爷也爱吹这个呢,今儿特意嘱咐带来的!”她的话音刚落,可儿早把笛子取过来,往月娥面前一递说:“姐姐,我给你拿来了,你看这个可不可以?”月娥瞅了一眼道:“行,这个还不行?王大人用的东西还错得了?”说着试了试音。这会儿,小红挤到前面道:“小姐,我听说,那笛声经水面一返可好听了,咱不如到船头去吹好不好?”黄氏道:“都这么说,谁见识过!”月娥道:“哪儿都可以,只是船头里那么暗,要再多点儿亮光就好了!”“这还不好说。来人哪,把灯笼多挂几个到船头去,再顺便搬个坐物儿去!”黄氏吩咐家人道。“坐的,就不用了,站着才好呢!”月娥道。

说话间,家人们已照做了。此时船头明亮得如白昼一般。见一切都准备妥帖,月娥提着裙摆,轻盈地走出船舱,来到船头里。小红和小翠也追了出去。只见她站稳后,定了定神,接着便悠然地吹奏起来。

此时,月亮已升起老高了,天空纯净得连一丝游云也没有。江面上的船只大多已靠港,那点点闪烁的河灯也早没了踪影。只有滚滚的波涛伴着月娥的笛声在江面回荡。这悠扬的声音触到水面,水面又把它反射回耳根,听起来确实很美、很柔。美得让人如痴如醉,柔得让人魂荡神迷。这妙音不光倾倒了这里所有女眷,同时也倾倒了过往的船客,使他们暂忘了摇橹动桨,让船自行漂流,整个精神都被这笛声吸引去了。

却说在这过往的船只中有一船,船上有一人,此时不仅痴醉得不行,同时心里还纷乱得不行。你道他是何人,他便是黄百万的公子黄有鹏。原来,今天黄家也乘船来放灯、看热闹,他们在江上游逛够了,正驶向码头时,刚巧遇上月娥站在船头吹奏。

这会儿,黄家的船夫早就住了橹,任船在江上漂浮,都竖着耳朵静静地听。两下里还离得老远,黄有鹏便认出了月娥,心里不由一惊。再定睛细看,就见她的衣摆襦袖在微风中飘动着,整个人俊逸得如仙子一般,而那缥缈的笛音也如天籁般痴迷着所有的人,和这里所有的一切。

只见她吹奏过一曲古老的《春江皖纱》之后,又吹起了一曲让人充满离愁的《梅花落》。那曲调十分哀伤动人,不仅使人想起那落英缤纷的场景,也仿佛眼前马上就有亲人远去……面对那依依惜别的身影,以及皑皑白雪中那一串走向天边的脚印……令人愁绪缱绻,潸然泪下……此时,黄有鹏不禁想起李白的一首诗来,低声吟道:

一为迁客去长沙,

西望长安不见家。

黄鹤楼中吹玉笛,

江城五月落梅花。

就在他无限感慨之际,不知何时月娥的曲子已吹完,对面船头早没了光亮,只是船舱内灯火辉煌,不时有女眷们的笑声一阵阵飘出。

黄家的船夫见没了热闹,马上又摇起橹来。船虽然启动了,并且渐渐地接近码头,但黄有鹏的心似乎仍留在了原处,随着月娥姑娘的笛声在江心游荡……这样一直沉浸了很久、很久,才渐渐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