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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对策(3)


  陆昱晟笑了笑,从容道:“哦,我们和严华兄弟也算是老相识。我帮弟子洪三,齐林同严兄弟更是结义之交,我们都很敬重严兄弟,平日时常说他条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今天我猜二哥无非是想和严华兄弟叙叙旧,别无他意,大家可能是误会了……”说到这里,转而问张万霖:“是吧,二哥?”

  张万霖尴尬一笑:“叙旧……当然是叙旧。我早就说过了是叙旧对不对啊,严兄弟?”

  严华微笑道:“谢谢张老板,可惜今日工会事务繁忙,要叙旧改日严华再登门拜访。”

  张万霖眼中闪过一丝凶光,却强压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好!很好!”严华当然看出张万霖笑里藏刀、暗藏杀机,却并不打算理会,只是和几名工友跑去扶起那名被夏俊林打倒的工人。夏俊林这一掌拍得好狠,那工友不仅摔了个七荤八素,胸前还留有一个淤青色的掌印。

  陆昱晟远远看了一眼,说道:“今日之事,都是误会一场。我建议大家即刻回去复工。昱晟自愿拿出一笔钱资助工会,一为祝贺工会成立,二为这位受伤的兄弟看伤。今日我们弟子影响了大家的休息,工酬加倍以作补偿。”寥寥几句话,一场冲突就此解除。工人们顿时欢呼雀跃,鼓起掌来。

  陆昱晟对张万霖道:“二哥,我们回去吧?”张万霖点点头,却又扭头看了看严华:“严会长,青山常在,咱们后会有期。”

  严华冷冷道:“张老板,还是那句话,我劝你们永鑫公司多做正业,少作奸犯科。尤其不要欺凌劳工兄弟,否则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的!”张万霖恨得牙痒痒,脸上却仍旧露出笑容:“好,很好……”

  ……

  晚上,回到永鑫公司后,呆坐椅子上的张万霖依然面色阴沉。仆人给他倒了碗茶,却被张万霖随手扔了出去,摔得粉碎。

  张万霖面红耳赤地喊道:“我张万霖这辈子就没受过这种奚落!两次!两次都是在这个严华的手上!我日后要不找机会亲手掐死他我就不姓张!”对面坐着的陆昱晟连忙劝慰:“二哥,不要太动肝火。”

  张万霖起身道:“今日又是我做恶人你做好,昱晟,咋俩之间的距离是越来越远啦。”

  陆昱晟道:“都是为了公司的利益,只是方法不同罢了!”

  “可是你……”张万霖还待不依不饶,却被坐在中间的霍天洪打断,霍天洪问道:“老二,听你们这么说,这个联合会势力已经不可小觑了?”

  张万霖骂道:“妈的,今天吓了老子一跳!几百个人拿着家伙冲了进来,平时这些下三滥今天胆子都大了起来,居然连我们永鑫公司都不怕了!”

  陆昱晟道:“据我所知,这工会的势力比我们看到的还要大,成立不久已经几千人有余。且集会速度之快,章程细则之严,执行力度之大都是前所未有。”

  霍天洪脸色一变,问道:“这么多人?”

  陆昱晟道:“还会更多,我想用不了多久,全上海其他的工会,派别都会和这个联合会结党,他们很快就会成为上海的第一大会。”

  霍天洪一愣:“这种速度,绝不是几个粗鄙劳工可以行事的。那李新力、严华到底什么来头?”

  张万霖也道:“会不会是南边的革命军?”

  陆昱晟道:“我也还在打探,现在不得而知。我只知道,他们联合了上海最底层却又最有力量的一股势力,这种势力不鸣则已,一旦发声,力量之大会超出我们的想象。”

  “妈的。”张万霖气急败坏道:“还不是一些下三滥臭苦力,我就不信他们能干出什么大事来?还能变成一支军队不成?”

  陆昱晟道:“二哥千万不可小看这些人,聚沙成塔,集腋成裘,自古起义造反甚至改朝换代的都是领导了这些最底层的力量。”

  霍天洪想了想:“扼杀这种势力必须于微时,我们不便插手,如果通知齐总督呢?”

  陆昱晟摇头道:“齐夑元现在自身难保,对付革命军已是自顾不暇哪还会有心力做这样的事。再说,目前看这联合会合理合法,并无不妥。”

  张万霖道:“擒贼擒王,如果我现在就找人杀了那李新力、严华又当如何?”

  陆昱晟还是摇头,劝道:“二哥,今日你也看到他们人心很齐。一旦得知是我们下手,轻则罢工闹事,重则发生冲突,对我们都是不利。”

  张万霖实在有些想不通:“那就对他们听之任之?”

  陆昱晟道:“他们已然势成,是这时代必然的产物。没有联合会也会有总工会,目前他们和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对公司利益也并无太大影响,就让他们去吧。”

  霍天洪沉吟道:“养虎为患,不知道为什么,我有预感,这个联合会日后没准会成为我们的心病啊……”

  张万霖忽道:“大哥,你信我,他们动静搞得这么大,用不了太久,我们不收拾他们会有人收拾他们!”

  “先不说这个了,”霍天洪道:“又是几天过去了,那小贱人还是没有消息是吗?”

  张万霖道:“大哥你不要急,各方面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我的。上海这么大,找两人出来怎样也是要费些气力的!”

  霍天洪道:“还是那句话,不要在警察之后。”

  张万霖道:“大哥放心。”

  5

  正午时分,再一次甩掉身后两个“跟班”后,洪三偷偷来到薛记旗袍店外。今天的店面和昨天的店面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样的冷清空无一人,甚至连门锁的位置都没变动过。洪三又四下看看,确定没有人注意他后,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矮窗前查看。他昨天在窗缝间放了一小片梧桐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果然,当洪三找到梧桐叶子的时候,叶子已经折断了。洪三脸上露出满意的微笑。他知道,今天晚上将是一个不眠之夜。不过现在洪三要做的事情却是回家睡觉。

  ……

  深夜,薛记旗袍店外的街道上一片寂静,连一个人影也没有。随着吱嘎一声轻响,薛记旗袍店的矮窗已经被人推开一条缝。从窗子里面偷偷摸摸探出一个人的脑袋。那人警觉地四处查看,等到确定周边无人的时候,这才完全推开窗子,蹑手蹑脚地跳了出来。然而还没等他站稳,忽然察觉到一只手掌拍在肩头。

  那人吓得魂飞魄散,竟连头都不敢回,哆哆嗦嗦道:“大……大哥……”

  “别怕啊薛老板,是我。”话音未落,背后闪出一个嬉皮笑脸的青年男子,借着街边微弱的灯火,薛二认出这人正是洪三。

  薛二鬼鬼祟祟地回头,见洪三身后无人,这才松了口气,心有余悸道:“洪……洪三兄弟,真巧啊……”

  洪三道:“是巧啊,这深更半夜的薛老板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薛二眼珠乱转,顾左而言他道:“哦……我……我是临时回店里取点东西……洪三兄弟不休息在这附近是转悠什么呢?”

  洪三眨眨眼,嬉笑道:“你说呢?”

  薛二咽了口口水,迟疑道:“我……我怎么知道呢?”

  洪三道:“我主子露伶春也不知被哪个胆大包天的小白脸勾搭跑了,我没了饭碗只能转行另求生计,你猜我现在做什么?”

  薛二固做镇静,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做什么?”

  洪三附耳,煞有介事地道:“捉鬼……”

  薛二全身一颤:“捉……洪三兄弟,你别说笑了,哪来的鬼……”

  洪三神秘兮兮地道:“真没说笑,还专门抓那种卷钱私奔不知死活的痴男怨女鬼。你见过没?见到他们告诉我一声。”薛二当然明白洪三话里的含义,皮笑肉不笑地说:“没……没见过……”

  洪三忽然觉得薛二跟自己是一类人,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看来不给点厉害瞧瞧,他还真不容易说实话,忽然板起脸,直言不讳道:“说吧,是现在带我去见她还是等天亮我喊人一起来见她。”

  薛二没想到洪三这么直接,不禁一愣神。洪三低声道:“我知道二奶奶此刻就藏在你的店内,现在告诉我你们还能做人,再晚些怕真的只能做鬼了。”说着,又四周张望一番。

  薛二知道隐瞒不住,只好请洪三跳进窗户。锁了窗后,领洪三走进店内后室。这后室其实空间不大,陈设布置十分简单,甚至连张床都摆不下。薛二不声不响地推开一面镜子,引洪三走进一间密室。这密室设在地下,是由一间地下室改建的。密室里简简单单摆放了床、桌子、烛台等物,角落里堆放着三五件行李,而露伶春则正端坐床头,看到洪三随薛二一起进来的时候,她吓得几乎立刻从床上跳了起来:“洪三?”

  洪三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声道:“二奶奶别怕,只有我一个人!”

  露伶春看了眼薛二,问道:“你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洪三道:“和薛老板无关,是我猜到的。您别忘了我可是陪你来做过几次衣裳,我那时就在想这后室之内连张床都没有摆也太不像话,也不知您二位平日里是……是怎么丈量衣服的,所以我就猜,这里应该是有间密室才对。”露伶春和薛二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尴尬。

  洪三道:“再者我想凭二奶奶的聪慧不可能直接逃离上海,青帮眼目众多十有八九会泄露了行踪,风险太大。相对安全的方法还是应该先躲在上海数日,让人以为你们真的已经远走高飞放松警惕后再偷偷出城。而有时看似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是安全,所以我猜,这里该是二位最好的藏身之地了……”听到这里,露伶春、薛二又对望一眼,默认了洪三的推测。

  洪三得意地笑道:“身子藏得住,肚子可不行,所以我想每日破晓时分该是二位出来觅食的时间,果不其然,被我抓了个正着……”露伶春惊魂稍定,点头道:“我们的事你是一清二楚了,现在我想问你,打算怎么处理我们?”洪三脸上露出坏坏的笑意:“二奶奶以为我应当如何呢?”

  露伶春看着洪三不怀好意的样子,忐忑道:“我们身上所有的财物加在一起也算不少,可以都留给你,只求你能放我们一条生路!”薛二也点头称“是”。此刻,这对亡命鸳鸯全都吓得脸色惨白,竟哀求起洪三这个“下人”来。

  洪三昔日里也没少遭薛二的白眼,没想到此人今天见到自己全没了往日的神气,一双小细腿颤得跟鸡毛掸子似的,全没个安生劲,顿时也心生鄙夷。他想了想,忽然心生一计,报复似地看着两人说:“放‘你’可以,放‘你们’怕是不行!”露伶春一愣,警惕道:“什么意思?”

  洪三慢条斯理道:“霍老板说了,这件事让他觉得很没面子,他恼怒二奶奶出走,却更恼怒敢带走二奶奶的人。所以他说——你们两个都离开上海是绝不可能,必须要一人留下性命才能平了他的怒火。至于谁走谁留,你们俩自行定夺!”露伶春和薛二听洪三如此一说,都感到晴天霹雳一般,各自愣在当场,作声不得。洪三脸上露出得胜似的笑容,得意洋洋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两人。

  两人对视着深思半晌,露伶春轻声道:“我和他回去吧,也许好好说说,霍天洪心一软会放我条生路。你回去,是必死无疑的。”

  薛二缓缓摇头,眼眶里已经饱含热泪,柔声道:“你说你过得不快乐,我才带你出来,我不可能再放你回去。把我忘了,再找新的幸福。”转而对洪三道:“洪三兄弟,放她走,我和你回去……”

  露伶春也哭了出来,抹泪道:“你糊涂!你说让我忘了我就能忘了?大不了我们一起回去,一起死也就是了!”

  薛二忙道:“不!我们都死了就太不值得了,你要好好活下去!这才不枉咱们相爱一场……”

  洪三本意只是吓他们一吓,目的是想看看这对亡命鸳鸯死到临头的时候会作何反应。如果薛二想做困兽之斗的话,以洪三现在的本事却也不见得会害怕。因为这段时间里,他早跟沈达学全了三十六式小擒拿手。虽然功夫不算纯熟,但作为被“教头”沈达揍出来的“高徒”,自信击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裁缝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如果薛二推诿的话,洪三免不得要更瞧不起他,自然也不可能让露伶春跟这样一个人亡命天涯。毕竟洪三曾对露伶春说承诺过,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露伶春周全。不过洪三却没想到这薛二如此重情重义,虽然两人爱来爱去的对话颇为婆婆妈妈,但其中郎情妾意的语气和生死相惜的感情却深深触动了洪三。

  洪三的眼光也忍不住湿了,忙道:“行了,行了,看不了你们这种生离死别的苦情戏码。现在确认薛二先生对二奶奶是情真意切我也就放心了。”

  露伶春一愣:“你……你什么意思?”

  洪三嘻嘻一笑:“不逗你们了,刚刚说只能放走一个是我临时起意胡编乱造的,就是想看看薛二先生对二奶奶是一时的冲动还是真情实感。现在看来把二奶奶交给薛二先生我是可以放心了。其实霍老板说主要想要回一个重要账本,剩下的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既往不咎。”

  露伶春欣喜道:“真的吗?他真得这样说?”

  洪三道:“关键还是陆先生在一旁疏导……”

  露伶春点了点头:“陆先生是个好人……”

  洪三道:“霍老板说的“账本”在哪里?”

  露伶春一阵警觉,将信将疑地道:“我给了你是否真的可以保我平安?”

  “霍老板倒是一口答应过的……”说完这句话后,洪三倒也有些迟疑。对于霍天洪的为人洪三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如果想推翻自己说的话,那也没人有办法反驳。

  露伶春不无担忧地道:“洪三,实不相瞒,这账本叫清穦铁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晓得,我只知霍天洪是极为看重它的。这铁卷本来就是我拿出来保命的东西,想万一有何不测手里可以有张牌与他周旋,算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真把他给了你我们就算是没一点退路可走了。”

  洪三点头:“二奶奶说的我都明白,但问题是如果霍老板不拿回铁卷必定要追查你们到底,还给了他尚有生机,不还给他你们真若被青帮弟子找到,那时铁卷到底能不能保住你们我就真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