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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韩言鑫当时眼里只有哭得梨花带雨的穆思淼,哪还记得张菁是谁。

  Part 1

  韩言鑫一路将王青青背到了沁园山坡上的医务室,运气很好,因为再过半个小时,医务室的人就要下班了。

  韩言鑫找医生给王青青处理了伤口,然后随着护士去拿药,留王青青一个人坐在大厅门口等着。

  王青青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上的两个纱布贴,有点儿倦意。

  医务室里的光线依旧是常年不变的昏暗,即使已经是南京五月的天了,仍然让人感到一股寒意。

  她手臂上有点儿起鸡皮疙瘩,想了想,还是起身站到了门口去,没想到一出去就碰到由宁南歌扶着的,捂着腹部、一脸娇弱状的黄露惠。

  王青青跟黄露惠可谓是冤家路窄。黄露惠比她高一届,还是ACCA专业的学姐,国审院三大美女之一。按理说像黄露惠这种资优条件的,不该老跟王青青这种校园小透明较劲,但她不知道哪根脑筋搭错了,总是一脸不爽王青青的样子,这不,她的目光一触及站在门口的王青青,脸色就阴了下来,眉眼里尽数冷傲。

  王青青不以为然地嗤了声,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高傲个什么劲啊!

  王青青本不想跟他们打招呼的,但转身要走的时候,就听到宁南歌喊住了她。

  宁南歌是他们院科协编辑部的部长,在王青青刚入学的那会儿,她因为好奇也去参加了团学科干事的选拔,结果被选进了编辑部。但后来因为出了那档子事,又因为黄露惠也在编辑部里,所以她后来就没再参加过什么部门活动。

  部里的其他人都看王青青不爽,觉得她装拽、耍酷、玩个性,她也无所谓他们怎么想,但是部长宁南歌却一直没放弃她,每次部门活动会通知她,避开她的痛处安抚她,并一直鼓励她,说他很欣赏她的文字啊,觉得她很有才华。

  宁南歌比王青青高两届,比黄露惠高一届,是工程审计专业的学长,在国审院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他就像中央空调一样,对王青青施予的温暖,其他人也都尝受过。

  王青青对宁南歌没什么恶意,她也觉得这部长人挺好的,但是她不讨厌宁南歌,不代表她喜欢跟黄露惠相处啊!

  “王菁,你怎么也在这儿,身体不舒服吗?”宁南歌老好人般担心地询问王青青。

  王青青回头,摩挲了下手上的纱布,笑笑:“没事,就摔了一跤。”

  “怎么这么不小心。”宁南歌皱着眉头道,目光触及王青青有些微跛的脚时,眉头蹙得更紧了,抬起眼看她,“你一个人过来的?一会儿怎么回寝室?”

  王青青刚想回答有人送她的,无意间瞥到宁南歌身旁一脸紧张嫉恨的黄露惠时,嘴角不禁扬了起来。

  几乎整个编辑部的人都知道黄露惠喜欢宁南歌。

  看一个人喜不喜欢另一个人,有时候真的超级简单啊!

  比如黄露惠跟其他人说话是这样的,神情高冷,声音冷淡,直接问:“饭吃了没?”

  跟宁南歌说话时,她是这样的,神情娇羞,声音娇滴滴地问:“学长,中午一起吃饭好吗?”

  听听这结束语、这语气,王青青头一次听到时差点儿把隔夜饭都吐出来。

  这不,看宁南歌一副关心王青青的样子,黄露惠就气不打一处来,但她毕竟是国审院的女神,形象是很重要的,就算不爽也不会在脸上表露太明显。她扶着额头摇摇欲坠地往宁南歌身上倒,嘴里虚弱地说着:“学长,我头晕。”

  王青青在一旁看着,努力地抿着嘴,就怕把刚才吃的西瓜全吐了。

  没等她出声嘲讽,就看到宁南歌将黄露惠的身体扶正,一副没搞懂状况地问了句:“肚子疼怎么会头晕呢?”

  看到黄露惠一脸尴尬时,王青青差点儿忍不住要给宁南歌鼓掌。

  她最喜欢的就是宁南歌这情商低的模样,配上他脸上茫然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呆萌。

  黄露惠委屈得还要往宁南歌身上黏,正巧部里的另一个小干事从山坡上走了过来,她屁颠颠地跑来,看了黄露惠一眼,担忧地问了声:“学姐你没事吧?肚子还疼吗?你这脸色不是很好看啊!”

  提到脸色,王青青又想笑了,但她很努力地在克制。

  看到小干事过来,宁南歌像扔烫手山芋似的将黄露惠推给那姑娘,吩咐道:“小张,你带你黄学姐先进去找医生看下,王菁脚受伤了,我先送她回寝室。”

  听到“王菁”二字,那小干事才注意到杵在一边的王青青,脸上的表情顿时有点儿尴尬,她干笑地朝王青青点了点头,算作招呼,王青青回了个微笑给她。

  显然两人并不熟,连寒暄都可以省了。

  黄露惠那纤纤细手还紧紧地拉着宁南歌的衬衫袖子不让他走,但张干事显然跟她部长同一级情商的,没看懂情况,看她脸色不好,以为病得很严重,拉着她就要往医务室里拽,嘴里焦急道:“学姐,我们快去找医生吧,看你脸都白了。”

  结果她一拽,就将黄露惠的手从宁南歌的衣袖上拽离开来,黄露惠看那干事的眼神那叫一个怨恨啊!

  宁南歌几步走到王青青的跟前,垂眼看了下她的脚,抿了抿嘴,又抬起头来:“我送你回去吧,你是住泽园几站来着?”

  王青青本来想说不用了,但是她看到黄露惠还杵在一旁,死死地盯着他们,不愿走的样子,她就觉得特别出气,当即身体朝宁南歌倾斜了些,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支撑着自己,笑得那叫一个天真无邪。

  “二站,麻烦学长了。”

  “不麻烦,我正好住泽园三站,顺路。”说罢,宁南歌主动扶住了王青青的腰,将她扶下了台阶。

  王青青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黄露惠一眼,只见她气得直跺脚,双手绞在一起,那气愤的样子,哪儿还有半分病人的样子。

  王青青得意地笑了起来,回了她一个冷艳高贵的眼神,然后朝宁南歌央求了一声:“学长,下坡太累了,你背我吧。”

  宁南歌愣了下,看了王青青一眼,忽而又笑了起来,眼里带着温柔的笑意,没有拒绝,说了一声:“好。”

  王青青又一次觉得宁部长是个好人。

  药房的护士接了个电话,韩言鑫等了好久才拿到王青青的药。等他拿着药去大门口找王青青的时候,正好看到王青青笑着要宁南歌背她,而宁南歌一脸宠溺地说了声“好”。

  这情景在韩言鑫看来,莫名刺眼,他脸黑了下来,有点儿不爽。

  他背了她一路,也没见她对他笑得这么娇羞过!

  哼!

  韩言鑫正要把手里的药袋子甩王青青一脸时,一旁的黄露惠发现了他,惊奇地问道:“韩言鑫你怎么在这儿?”他俩都是ACCA专业的,就是不同班,但很多大课都是一起上的,所以也算认识。

  韩言鑫正在气头上,想都没想,看都没看她一眼,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被宁南歌背下台阶的王青青,毫不客气地扔了句:“关你屁事。”

  黄露惠看他那样,又顺着他的目光朝王青青他们看了眼,最后视线落在韩言鑫手中的药袋子上,顿时心里一片明朗,但又很不舒服。

  这王菁到底是什么人,不仅宁南歌关心她,连韩言鑫都给她买药来着。

  “你认识王菁?”黄露惠探寻地问了韩言鑫一声。

  韩言鑫本想问王菁到底是谁,后又反应过来,她问的就是他认识的张菁。

  他对黄露惠一向没多大好感,虽然她是他们系的系花,但是他觉得她这姑娘特会来事,也特会把自己当一回事,每天都带着一群女生,明里调解班级是非,暗地里就是建立自己的小王国,把自己当女王,大家唯她马首是瞻。

  听到她突然这么问,韩言鑫眯着眼探寻了她一番,等着她把话继续说下去。

  果然,黄露惠老毛病又发作了。

  “我也就是看在咱们一个系的才提醒你一下,那个王菁不是什么好女孩儿,她可会勾搭学长了。刚开学那会儿就勾搭了你们班的季东明,还特别横,一个新生就敢辱骂辅导员,被书记都训了呢。之后都不来上课,就知道逃课瞎混日子,真不知道她这样的人来大学是干什么来着。咱们这么好的学校,给她上就是浪费了。”

  韩言鑫听了会儿,总算是听出了点儿苗头。

  他以前不是没听说过大一新生王菁的事,就是她跟季东明聊了次短信,后被院书记训得不敢来上课的事。但那会儿他还没有碰到王青青,并不知道王菁就是他认识的那个张菁,所以那些事他就当个校园八卦,听了很快就忘了。这会儿听黄露惠刻意提起,他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跟王青青从小就认识,在他的印象中,王青青的确是个很活泼外向的姑娘,跟谁都能处朋友,但他绝对不会相信王青青会去勾引季东明。

  她是个十足的颜控!韩言鑫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她时,她就像条哈巴狗似的对着他流口水,就差摇尾巴了。而他们班的季东明,长什么矬样他都不记得,只记得季东明好像很平淡无奇,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以至于都同学两年了,他还是想不起季东明的脸来。

  王青青会去勾引季东明,能说出这话的人,脑子绝对是有坑的!

  至于她辱骂辅导员的事,韩言鑫后来也听社里的小干事说过,有人说是真的,有人说她是被黄露惠她们冤枉的,他并不敢确定。

  毕竟他多年后再次见王青青,那丫头嘴里粗口多得吓人。但他可以确定的一点是,王青青绝对不是那种会轻易选择逃避的人,她是打不死的小强,除非她真的难过了。

  一个以优异成绩入学的女生,刚开学就被院书记训,不仅名册上有了污点,又被学校同学嘲讽、被老师嫌弃,最后只能选择逃课。那时候她应该很失望吧,对这所学校失望,也应该很难过很委屈吧,可是他现在才知道那个姑娘是张菁。

  是只有他才能欺负的张菁。

  韩言鑫突然觉得有点儿心疼,连看黄露惠的眼神都变得更加不爽起来。

  黄露惠还想添油加醋地说点儿什么,却被韩言鑫给打断了。

  “我觉得那些把你当女神的绝对是眼瞎的,嘴碎的女生真的特别讨人嫌!”

  黄露惠被韩言鑫骂得脸一阵红一阵青,就连陪在她身旁的小干事听着,脸色也极为尴尬。

  估计头一次被人这么说,黄露惠眼眶都红了,她气得跺脚,朝下台阶的韩言鑫吼起来:“韩言鑫,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不了解我,凭什么这么指责我!”

  “那你并不了解王菁,你又为什么这么随意地指责她、评判她?黄露惠,对人对己不能用两种标杆,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韩言鑫回头,眯着眼,嘲讽地说道。

  黄露惠惊愕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那时候她觉得,那个沐浴在夕阳下的男孩儿身上有股她从未见过的力量。

  他其实可以很耀眼,只是他刻意隐藏了自己,低调地隐在人群里,只为珍惜的人爆发一次光芒。

  韩言鑫啊!

  韩言鑫,我真是小瞧你了。

  Part 2

  宁南歌背着王青青下了楼梯准备继续往前走,王青青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来。

  再往下就是寝室区了,人多嘴杂,她是不怕被别人说,但不好连累人家宁南歌啊。

  要知道她这个学长,内敛羞涩是出了名的,要是被人看到他背着一个女生满校园走,指不定要被说成什么样。

  她刚才让他背自己,也不过是想气下黄露惠罢了,现在回头都看不到黄露惠的影子了,她也就不好再利用他了。

  “学长,你就送我到这儿吧,我自己回寝室就行。”王青青从宁南歌的背上下来,笑着说道。

  宁南歌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目光清澈地落在她微跛的右脚上,担忧道:“你确定?”

  王青青重重地点头,往旁边挪了几步,与宁南歌保持距离,笑着挥手告别:“学长,今天谢谢你啊。”

  王青青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很深的酒窝,夕阳像被盛在了这酒窝里,映衬着她的脸有种特别的美。

  宁南歌看着有点儿灵魂出窍,后回过神来,白皙的脸泛着微红:“还是我送你吧,反正我也要回寝室。”

  没想到宁南歌会坚持送自己,王青青有些讶异,但没有拒绝。毕竟回寝室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她脚又扭了,一个人确实不怎么好走。

  至于那韩言鑫,王青青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后方,自嘲地笑了笑,都没见他追来,八成把她给忘了。

  本来对韩言鑫也没抱多少期望,所以王青青并没有觉得有多失望,她朝宁南歌笑了笑,客套地说了一声:“那麻烦学长了。”

  宁南歌摇头,伸手扶住王青青的手臂,保持着不变的微笑:“不麻烦。”

  从医务室到泽园要经过竞慧、竞北两栋楼,还有S桥、图书馆、教育超市。虽然校园里一男一女挽着走在一起的很多,但王青青发现,一路走下来,还是有不少人朝他们看了过来,背地里在悄悄议论着什么。

  王青青自问他们应该不是在看她。

  虽说她入学那会儿也算是个丑闻明星,但是她的事都过去快一年了,大家早就忘记她了吧。更别说她长时间宅在寝室,露脸少,长得也中规中矩,走在路上也不会有人关注,所以人家多半是看宁南歌。

  果然,没走几步,就有一个男生走了过来,在宁南歌肩上拍了下,朝王青青看了眼,笑得极其暧昧地说:“宁南歌,这姑娘是谁啊?”

  宁南歌笑笑,说是学妹。

  对方“哦”了两声,促狭地笑着:“原来是学妹啊!”

  这说话语气,王青青一听就知道那人的潜台词是什么,不就是以为宁南歌跟她是一对嘛。

  王青青以为以宁南歌那羞赧的性子,一定会红着脸解释下。但奇怪的是,宁南歌什么也没说,光笑笑,跟那男生点了下头,继续扶着她往前走,这一点让她很是不安。要知道上次有人误会宁南歌跟黄露惠是一对,宁南歌还特地跑过去跟人解释自己没女朋友来着,让黄露惠不要太尴尬。

  “学长,刚刚那位是你同学啊?他好像误会什么了,你不去解释下?”等那位同学走远后,王青青忍不住地提醒宁南歌。

  宁南歌不以为意地笑笑,很是大度地说:“没事,让他们说去吧。”

  什么叫让他们说去吧?

  为什么不去解释?

  他这反应让王青青有点儿发慌!

  没多久,让王青青更慌的事发生了。

  到泽园二站的时候,宁南歌细心地将她送到二站门口,才放心地松开了王青青的手,红着脸,羞涩地对她说了这么一句话:“王菁,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

  为什么突然请她吃饭?

  王青青有点儿蒙,她惊愕地看着宁南歌,心有点儿发慌,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

  宁南歌开口了:“编辑部这个月要出新的小报了,但一直没有好的文章,我听说你写了不少书,有空的话,你帮我写一篇吧,我请你吃饭。”

  听到他的解释,王青青暗自松了口气,她刚差点儿以为宁南歌看上她了呢!

  还好不是。

  王青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出这样的念头,可能是她从没被人追求过,还担心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吧。

  但是她为什么要拒绝呢?

  王青青的眼前不由得冒出个人影来,她晃了晃头,朝宁南歌道:“不好意思啊,学长,我写的都是些不入流的东西,上不了台面,校报的稿子你还是找其他人写吧。”

  “就当是我送你回寝室的谢礼,王菁,帮个忙吧。”

  王青青无奈,她不是个喜欢欠人人情的人,所以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见她同意了,宁南歌嘴角的笑容又放大了些,抬头看了眼二站门口挂着的“男生与狗严禁入内”的小黑板说:“我不能送你进去了,你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同学,扶着你上去。”

  王青青回头看了眼黑板,苦笑:“没事,你走吧,不用担心我,稿子的事我回去给你写了直接发你邮箱。”

  宁南歌点点头,说:“好,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王青青本想说“什么时候都有空”,但想想还是算了,大家又不是很熟,就一篇稿子的事,没必要吃什么饭。

  虽然心里这么想的,但她嘴上没有说出来,只是打了个马虎眼儿,回了声“好”,然后朝宁南歌摆摆手,甩头走进了二站。

  宁南歌微笑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直到看着她进了楼道口,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朝三站的方向走去。

  要稿子什么的都是假的,想请她吃饭才是真的。

  宁南歌没谈过恋爱,所以并不懂怎么追女孩子,不过他喜欢王青青是真的。

  打从部门招新那天,王青青到他们编辑部面试的时候,宁南歌就喜欢上了这姑娘。

  她乐观、外向、活泼,又带着那么点儿小骄傲。

  那天,他坐在面试桌前给她面试。

  他问她:“你为什么想进我们编辑部?”

  她的回答很简单,也很直白,她说看了那么多部长,就你脸上笑容最多,她喜欢爱笑的人。

  他很高兴她喜欢他的笑容,但一直没有机会告诉她,他也喜欢爱笑的人,比如她。

  只是后来,出了那件事后,他就再也没在部门里见过她,偶然在校园里遇到,都是见她一副低着头走路的样子,很少再见她的笑容了。

  Part 3

  韩言鑫是等宁南歌走后,才从树后钻出来的,他站在小路上望着喜盈盈离去的宁南歌,不禁眯了眯眼。

  他自然是认识宁南歌的,上周宁南歌的编辑部在“大活”搞活动,还跟他们话剧社借过凳子,但两人谈不上熟悉,就打过几次照面而已。

  韩言鑫对宁南歌的印象不深,主要是宁南歌这人给人的感觉淡得像白开水,他对谁都是一副随和的样子,脸上挂着温柔的笑,眼神似水,看起来他对谁都挺好的,但韩言鑫却觉得他其实是对谁都不怎么放在心上。

  韩言鑫发现宁南歌看王青青的眼神跟看其他人是不同的,具体哪里不同,他说不上来,就是感觉不对,而这不对的感觉又让他有些不舒服,就好像他看中的一块肉被别人也盯上了,莫名焦躁。

  韩言鑫觉得他一定是最近被王青青虐多了,有点儿受虐倾向了。

  王青青被谁盯上关他什么事,她是他什么人啊,不过就是个老乡加小时候的玩伴罢了。

  韩言鑫傲娇地“嘁”了声,准备离开,忽然想起手里还攥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是刚在医务室里给王青青拿的药。他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折返去了二站的女生寝室。

  韩言鑫刚下楼梯,脚步踏进二站门口,还没往里走几步,宿管阿姨就一脸警觉地朝他走了过来。

  “干什么啊?”

  “送药。”韩言鑫提了提手中的医药袋,无害地笑道。

  “给谁的?哪个寝室的?”宿管阿姨乜斜了一眼他手中的药袋子,挑眉问道。

  韩言鑫并不知道王青青住哪个寝室,两次见面都比较匆忙,他都没有时间去问过,就连王青青也是国审院的,他也是刚从黄露惠嘴里得知。

  所以,他“呃”了声。

  宿管阿姨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犀利。

  “你打个电话给她,让她自己下来拿。”

  韩言鑫又“呃”了下,他还不知道王青青的手机号,没来得及问,就被她给甩下了。

  看他这样,宿管阿姨有些不耐烦了。

  “不知道哪个寝室,电话也不知道,你说送药,送给谁啊?别以为女生寝室那么好混进去,看到黑板上写的字了吗?男生与狗不得入内!”

  韩言鑫囧,自己这是被当成流氓了吗?

  他真的是来送药的。

  “张菁……哦,错了,是王菁。”怕被宿管阿姨当作狗一样打出去,韩言鑫赶紧出声道。

  “到底是张菁,还是王菁?我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哪个院的,是不是我们学校的?到底来干什么的啊?”

  韩言鑫被问得要疯了,生无可恋地回了声:“是王菁。”

  “真的是王菁?”

  “对,09审计1班的王菁。”韩言鑫确定道。

  宿管阿姨还是怀疑地多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刚进站口的两个女生身上,赶紧朝她们招了下手。

  “孙茅茅(孙小毛)、童晶晶(童大宝),你俩过来下。”

  开完班会回来的小毛跟大宝正准备回寝室,听到宿管阿姨喊她们,便愣了下,一头雾水地走了过去。

  宿管指了指小毛跟大宝,对韩言鑫道:“这是王菁她们寝室的,你把药给她们带上去就行了。”

  小毛跟大宝都一脸疑惑地看了眼韩言鑫,脑袋里立刻冒出来一个疑问——

  这男的谁啊?

  有点儿眼熟!

  好像在哪儿见过!

  在大宝跟小毛异口同声说出韩言鑫的名字之前,韩言鑫率先自我介绍道:“我是韩言鑫,王菁的老乡。”

  “韩言鑫!”

  “韩社长!”

  “红帆船的社长?”

  “跟吾卿是好基友的那个?”

  “……”

  “……”

  韩言鑫刚说完就遭到小毛她们一连串的追问,他都不知道该先回答什么。

  最后还是大宝先冷静了下来,拉住躁动的小毛,探寻地看了韩言鑫一眼,确认道:“你刚说你是谁的老乡?王菁吗,菁姐吗?”

  “对,就是老大,大宝他刚说的就是老大的名字。哇哦,原来上次老大说的那个老乡就是韩社长啊!”小毛激动地怪叫着。

  听说王青青在寝室里提起过自己,韩言鑫心情莫名有些转好,为了不显得太喜形于色,他假装干咳了下,喜滋滋地道:“你们老大常跟你们说起我吧?真是的,她肯定是跟你们常聊我们初中时代的事,她那会儿特好玩……”

  韩言鑫一脸陶醉,还没有说完,就被小毛给打断了:“没有啊!老大就跟我们提过你一次,还是因为你送了零食给她。”

  头上像被人突然浇了盆冷水,韩言鑫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看着小毛的眼神满是幽怨。

  “不可能吧,就一次的话,你们怎么会认识我的?”骄傲的韩社长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被王青青这般忽视的事实。

  “在校内网跟BBS上看到过你啊!”小毛果真是个极为单纯的姑娘,完全没看到韩言鑫眼里的祈求,残忍地又泼了一盆冷水出去。

  韩言鑫看她的眼神更幽怨了。

  一旁的大宝帮忙认证道:“是啊,你不是那个红帆船话剧社的社长吗?我们都有参加社团的,红帆船话剧社挺有名的,不过当时我们没被选中,招聘的学姐说我们没有表演天赋。”

  一提到这个,小毛一脸的愤愤不平,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都没让我们表演,就否定我们的天赋,这学姐太不厚道了!再怎么说,也让人家试演下啊,你说对吧,韩社长。”

  韩言鑫愣愣地点头,神思还处于被打击状态没有回来,然后他又听到小毛一脸崇拜地对他说:“韩社长,你们那话剧社里,我其实最欣赏你了,我觉得你们排那个罗密欧与朱丽叶,你演的罗密欧特别漂亮,像个同性恋……”

  不等小毛继续往下说,大宝赶紧伸手捂住了她那张破嘴,朝韩言鑫干笑着。

  韩言鑫抽了抽嘴角,郁闷地看着奋力挣扎还要继续对他表达崇高“敬仰”的小毛,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他有点儿头疼。

  他突然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再次见到的王青青会变成那么不可爱了,老跟这种室友住一起,能可爱到哪里去。

  就怕自己再逗留下去会被小毛给逼疯,韩言鑫将手中的药袋子往大宝手里一塞,说了声给王菁后,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泽园二站,徒留两个傻女孩儿还在眺望着他略显狼狈的背影。

  大宝松开了手,小毛一得以喘息就不放过说话的机会,她看了眼大宝手中的药袋子,惊奇地“咦”了声:“老大生病了吗?咱们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

  大宝不想跟小毛多讲话,怕像佳人一样,智商被小毛给拉低,这药袋子里都是跌打损伤药,王青青肯定不是生病,应该是哪儿磕着碰着了。

  两人拎着袋子回到了寝室,刚推开门就看到王青青坐在自己的床上,在揉脚。

  听到推门声,王青青朝她们看了眼,没看到佳人,她有些奇怪地问了声:“佳人呢?”

  “佳人出去了,她发小黄大大突然来学校找她,他们出去吃饭了。”大宝回道,然后将手中的药袋子放到了王青青的身前,继续道,“这是韩社长让我们带给你的。”

  “韩社长?”王青青蒙住,后又反应过来,“哦”了一声,“你们碰到韩言鑫啦?”

  小毛用力地点头,一把扑到王青青的床前,扒着她的脚号叫:“老大,原来韩社长就是你老乡啊!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我想进他的话剧社啊!能加学分啊!老大,你帮我去说说,我要加学分啊!今年体育我好像要挂了,不加分要死了死了死了……”

  王青青嫌小毛吵,一掌拍在她的头上,把她从自己的脚上推开来,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声:“怎么你们都认识他,他不就是个话剧社社长嘛!”

  “社长好歹也是个长啊,出门带个长,脸上就光彩。何况红帆船话剧社还是我们学校第二大社,在国审院,韩言鑫的名气差不多仅次于吾卿之下了。”大宝点头说道。

  “他这么有名?”王青青疑惑,“为什么我都没怎么听过他?”

  她不说还好,一说就遭到了小毛无情地吐槽:“老大你这么宅,都不怎么去上课,也不参加任何社团,没听说过他也正常啦。”

  “但我知道吾卿啊!”

  “废话,你要连吾卿都不知道,老大你在国审院还要不要混下去啊!”

  王青青想想也对,便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大宝看了眼王青青露在外红肿的脚踝,忍不住担忧道:“菁姐,你脚怎么了?”

  “哦,刚出去买木瓜,路上不小心摔了下。”王青青无所谓地笑笑,将擦伤的手放到了身后。

  “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不用。”王青青笑着摆手,“对了,你们晚饭吃了没啊?”

  “还没,打算跟你一起吃,怕你一个人在寝室寂寞来着。”小毛谄媚地蹭着王青青的肩膀。

  王青青笑了,有点儿感动。

  佳人不在,王青青又摔了脚,大家决定今晚不出去吃饭了。

  王青青拿了饭卡出来,让大宝跟小毛去食堂打几个荤菜,三个人窝在寝室奢侈了一把,也吃得很欢。

  Part 4

  王青青接到韩言鑫电话的时候,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有一周了。眼看五月就要过去,六月要来了,整个602寝室的人都在准备英语四级考试。

  包里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王青青正跟大宝她们在沁园的书店买四级考试用的资料。

  一看是个未知来电,王青青想也没想就把电话给按断了,掏着钱准备付账,谁知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号码。

  一旁的大宝见状,怂恿她:“老大你还是接一下吧。”

  王青青“嗯”了声,看着手机屏幕迟疑了下,最后还是走出书店接了起来。

  “张菁,是你吧?!”电话一接通,就传来韩言鑫欢呼雀跃的声音。

  王青青立刻头疼起来,扶额,没好气地问了声:“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的?”

  “从你室友那儿要的啊!”韩言鑫笑着说。

  王青青回头看了眼还在书店里的几人,目光最后落在捧着BL漫画笑得合不拢嘴的小毛身上,黑脸,能这么轻易出卖她的也就只有小毛了。

  “你怎么问她要的?”兴许是想到了什么,王青青神色有些凝重地问道。

  韩言鑫呵笑:“前天她来我们话剧社看话剧,我看到她玩手机,就随意说了下之前手机掉了,你的号码我没了,让她给我一下,她什么也没问就给了,真是个单纯的姑娘啊!”

  “你直接跟她说你没我电话好了,扯那么多干什么?”王青青很是不屑。

  “就知道你这人没良心,不是你跟别人说上次从我那儿抢的东西是我送的吗?你室友以为我们关系很好,还特意跑来感谢我给你买药,跟我聊了很多你的事,说她们老大怎么怎么好强啊!别看逗比,但心肠比谁都热啊,很照顾她们啊,平时看到谁欺负她们,总是第一个给她们出头啊,但是自己受了委屈却什么也不说啊,反正说了很多啊,最后还让我好好照顾你来着。你看,你室友这么信任地把你交给我,要知道我连你电话都没有,那该有多失望。”

  韩言鑫吧啦吧啦说了一长串。

  王青青听完后,脸上的表情很是沉静,眼睛低垂着,似乎在想什么。

  韩言鑫以为她没在听,在电话里焦躁地喊她的名字:“张菁,张菁你还在不,张菁……”

  “叫我王菁。”王青青咬着唇,固执地说道。

  韩言鑫微愣了会儿,“哦”了一声,最后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阿菁。”

  王青青惊了下,但也没再纠正他。

  不管怎样,总比张菁来得好听。

  张菁是伤疤,带着过去的旧伤痕,而王青青是不想被过去局限的人。

  “好了,反正你别跟我室友她们说太多我的事,很多事她们不知道。”放软了语气,王青青有些无奈。

  似乎猜到她指的是什么事,韩言鑫默然了一会儿,后低笑地回了声:“好。”

  语气中带着连他自己都觉察不出的纵容。

  寝室里的人都很少谈起自己的家庭,所以大家并不知道王青青家里的事,王青青也没主动说起过,毕竟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得到韩言鑫的保证,王青青才放了心。虽说韩言鑫嘴巴挺贱的,但她知道他并不是个爱搬弄是非的人。

  “说吧,你今天找我到底什么事啊?”从上个话题绕了出来,王青青眯着眼朝韩言鑫问道。

  大宝她们已经买好资料出来了,正站在书店门口等她。

  见王青青回头,佳人朝她挥了挥手,软声软气地问:“老大,你要喝百香果奶绿吗?”

  书店旁边正好有家奶茶店,佳人她们打算去那里坐会儿,边喝饮品边等王青青。

  王青青对她们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继续跟韩言鑫打电话。

  “晚上有空不?我请你吃饭。”韩言鑫笑着说。

  王青青有点儿讶异,最近什么日子,怎么老有人要请她吃饭?上午宁南歌也打了个电话给她,说她交的稿子通过了,他很喜欢,想约她晚上一起吃饭来着,她借口晚上有选修课,婉拒了。

  “干吗突然请我吃饭?”王青青问道。

  “请你吃饭要理由吗?以前怎么没见你问为什么?”韩言鑫有点儿不爽地哼哼。

  他说的以前是王青青还在上海那会儿,那时候他们还在念初中,生活都在父母的掌控之下,难得有机会跟同学出去到外面吃饭。哪天他俩谁嘴馋了,王青青就跟家里说自己去韩言鑫家吃饭,韩言鑫就跟家里说自己去王青青家吃饭。长辈们看他俩老在一起玩,也不会怀疑,然后两个人跑去市里跟同学胡吃海喝一顿。

  那会儿王青青她爸开的汽修厂还没倒闭,她爸也没迷上赌博,她身上零花钱多的是。但就算是这样,每次出去也都是韩言鑫请的客,用他的话来讲,这有关男人的尊严。哪有男生跟女生出去吃饭,让女生花钱的道理。

  天知道,那时候王青青听到他这么说时,觉得他整个人帅惨了。

  现在回头想想,王青青觉得自己当初真是比草履虫还要简单。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不说个理由出来,饭我是不会来吃的,我晚上有课。”王青青摆谱。

  韩言鑫冷哼,无情地拆穿了她的谎言:“你有个屁课,我问过孙茅茅了,你们今天就上午两节《大学英语》,上完就没事了。”

  “那我也忙,反正我不想跟你吃饭。”

  “为什么呀?我哪里让你不爽了,我发觉你现在怎么这么不待见我啊?以前你还不是老跟在我屁股后面跑。”韩言鑫很是憋闷地说道。

  王青青眼神暗了下,咬了咬唇,不吭声。

  韩言鑫被她这么一沉默,弄得脾气也上来了,语气有点儿冲:“一句话,晚上你到底要不要和我一起吃饭?来的话,我在大活等你,五点半啊,晚了我就走了。”

  “你今天到底有什么事啊?”王青青也恼火了。

  这人干什么?之前跟人说讨厌她的也是他,老嫌弃她的也是他,她都走了,走得远远的了,现在又碰面了,他怎么就黏上她了?他为什么不去找穆思淼啊?

  穆思淼是谁?!

  王青青对这个突然从脑海中冒出的名字愣怔了一下,稍微一思索,她就想起来了,穆思淼是她的姨姐。以前她住上海的时候,穆思淼因为要在上海念书,就一直寄住在她家里。

  穆思淼比王青青大一岁,跟韩言鑫同年,同届,两人曾是一个班的。初中的时候,韩言鑫暗恋过穆思淼,那时候王青青还开玩笑地帮他追过穆思淼,但穆思淼说要专心学习,不想早恋,所以韩言鑫一直没戏。

  后来他俩怎样,王青青也不知道了。她家突然没落,她爸妈离婚,她初三都没念完,就离开了上海。穆思淼也自然从她家搬了出去,回了老家。

  她只记得穆思淼搬走之前,跟韩言鑫两个人在小区的公园里见过面。穆思淼一直在哭,韩言鑫心疼地给她擦眼泪,穆思淼凑过去,亲了韩言鑫的脸,韩言鑫愣了下,然后生涩地吻了穆思淼。

  那天,王青青就站在离他们不远处的白桦树后,看着两人接吻。

  穆思淼哭着对韩言鑫说:“言鑫我要走了,你不要忘记我,你要来找我,我们要考一所大学,到时候我就做你女朋友。”

  韩言鑫说:“好的,好的,淼淼,我不会忘记你的,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穆思淼又说:“那小菁呢,你们老玩在一起,你喜欢她吗?你舍得丢下她来找我吗?”

  韩言鑫当时眼里只有哭得梨花带雨的穆思淼,哪还记得张菁是谁。他抱着穆思淼安抚,柔声地说:“淼淼,我心里只有你。我对张菁没那个意思,你知道的,我特烦她,是她老黏着我,我只喜欢你。”

  我只喜欢你啊!

  王青青从来没有听到别人对她说“我只喜欢你”这句话,所以,她觉得,那是她听过的最动人的话、最甜蜜的话,也是最伤人的话,因为那话不是对她说的。

  与她的名字连接在一起的,是韩言鑫的讨厌、嫌弃、厌恶。

  她站在树后,手里紧紧地攥着父母签好的离婚协议,双眼通红地望着前方相拥的两人,她跟自己说,不要哭,没人会心疼你的眼泪,因为你不是穆思淼……

  韩言鑫在那头沉默。

  王青青叹了口气,固执地道:“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去的。”

  “随你。”兴许是被王青青的态度给真正触怒了,韩言鑫冷冷地回了两个字,然后“嘟”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王青青愣愣地望着被挂断的手机,觉得很是可笑。

  这韩言鑫简直就是有病,没事招惹她干什么!他不会还以为她还是过去的那个张菁吧!

  Part 5

  王青青挂完电话去奶茶店找小毛她们。

  看见她进来,佳人递给她一杯百香果奶绿。

  王青青接了过去,就着吸管吸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直直地灌入腹中,她爽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小毛在看最新的《少女漫画》,看到最后的星座运势,突然夸张地尖叫一声,抓着王青青的手大叫道:“老大,你是天秤座的吧?”

  王青青被她猛地一拍,喉咙被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了几下,然后黑着脸看向她:“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是不对劲,星座书上说天秤座最近桃花运超级好。老大,你近期要犯桃花,我觉得你可以多出去走走,说不定还能给我们找个大姐夫回来。”小毛一脸激动。

  杂志上写的东西能信吗?王青青无语地看着小毛摇了摇头,将手中剩下的半杯奶绿一饮而尽,然后拍了拍腿,站起身,准备走。

  见她起身,其他人也纷纷站了起来,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屁颠颠地跟在她屁股后面一起出了奶茶店,朝寝室的方向走去。

  经过图书馆的时候,正好碰到国审院科协编辑部的人在派发最新的校报,佳人跟小毛走在前头,随手就拿了份报纸,看到上面有王青青写的文时,惊讶得不得了。

  “老大,你什么时候给编辑部写稿了啊?我还以为你早被他们从部里除名了呢。”小毛拿着报纸走到王青青的身旁问道。

  王青青尴尬地抢过报纸,随手往背包里一塞,别扭道:“就随便写写的,你们别看了。”

  小毛她们默契地没有去抢,不是她们觉得王青青写得不好,而是她们的注意力都被其他人给吸引住了。

  那个站在台阶上发报纸的不就是之前他们班的辅导员黄露惠学姐吗?

  小毛眼尖地率先看到她,赶紧用胳膊肘撞了下身旁的佳人。佳人见状,嘴巴张成了“O”形,赶紧吸了口气,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大宝跟王青青,确切地说,她是看向王青青的,眼里写满了担忧。

  其他人可能会忘,但是整个602寝室却永远也不会忘记王青青跟黄露惠的那段恩怨情仇。

  王青青被她们盯得有点儿毛骨悚然,正纳闷儿发生什么事了,就看到黄露惠黑着一张脸,从图书馆的台阶上走了下来,径直朝她走来。

  佳人激动地抓了抓小毛的手,小声道:“完了完了,她看到老大了。”

  小毛按住她的手,示意她淡定。

  一边是该被敬爱的学姐,一边是她们最亲爱的老大,然而这两者毫无可比性,小毛跟佳人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决定一致对外。

  两人往前走了几步,直接从黄露惠的身旁擦过,装作没看到她似的,看都没看她一眼。

  小毛还故意撞了下黄露惠的胳膊,但没有说道歉。

  被撞到的黄露惠停下脚步,恶狠狠地瞪向两人离去的背影,有点儿被气到。

  走在后头的大宝看小毛她们那样做,心里偷着笑,但脸上不好表露出来。她没小毛她们过分,只是低着头,从黄露惠身前走了过去,没打招呼罢了。

  王青青走在最后,对她而言,黄露惠一直都是空气,她根本不想搭理黄露惠。

  眼看王青青就要从自己的眼前经过,黄露惠终于忍不住气愤地跺了下脚,叫住了王青青:“王菁,你给我站住!”

  王青青当然没有停住脚步,黄露惠既不是天皇老子,又不是她衣食父母,她凭什么要听黄露惠的!

  见王青青还一个劲地往前走,黄露惠气得脸都绿了,迈着大长腿,几步追了上去,伸手一把拽住了王青青的背包带。

  王青青的背包用了快一个学期了,有点儿旧了,质量本来也不算好,突然被黄露惠一扯,带子当场就被扯断了,里面的东西掉了一地。

  王青青望了眼掉在地上的东西,有点儿来火地抬头怒瞪着黄露惠,挑着眉,冷声质问:“你想干什么?”

  王青青是萝莉身形,而黄露惠算女生中个头高挑的,按理说,两个人对峙,在身高上黄露惠是明显占优势的,可是这会儿她看王青青的眼神却有些惧怕。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有种感觉,王青青下一秒可能会伸手打她。

  事实上王青青的确动了那个心思,黄露惠要再不松手,她可能真的会抡胳膊上去扇黄露惠。

  反正她脸皮厚,不怕丢人。

  黄露惠有些怯怯地松开了拽着王青青背包带的手,不知道该怎么找台阶下时,那头还在发报纸的编辑部成员像闻到了风声,全都朝她们跑了过来,一股脑儿全站在了黄露惠的身后。

  黄露惠瞬间又有了底气。

  前面已经走掉的小毛她们一直躲在拐角的垃圾桶后面看着,见情况不妙,也都纷纷跑了回去,站到了王青青的身旁,摆Pose的摆Pose、卖萌的卖萌、傻笑的傻笑……

  两拨人马对阵,人数上是九比四,优势劣势,一目了然。

  太阳焦灼,天气炎热,润泽湖上起了一阵风,卷起了王青青掉在地上的书本页,书页发出“沙沙”的声响。

  佳人等得有些犯困,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周围不知道谁笑场了下。

  半晌,黄露惠双手环在胸前,尴尬得红着一张脸,对王青青道:“王菁,你知不知道这期校报就因为登了你的文章,我们都没法发给校领导看了吗?谁都知道你一开学就惹怒了书记!”

  王青青觉得这黄露惠有点儿啰唆,寻事就寻事,扯那么多干什么?她连课都不怎么上,哪还会关注领导看不看这报纸!

  “报纸不是我做的,文也不是我选的,你有什么意见去找宁南歌,找我没用。”王青青一边沉声地说着,一边蹲下身来,将掉在地上的东西一一捡进包里,然后抱着坏掉的背包,准备离开。小毛她们依旧忠心耿耿地跟在她的身后。

  没想到王青青会把矛头直接指向宁南歌,黄露惠一时有些接不上话,但她又拉不下脸来。

  眼看王青青一行人越走越远,她忽然像得了失心疯,对着王青青喊道:“王菁,你高傲个什么啊!刚入学的时候,你为了当班委勾引学长,结果学长不搭理你,你恼羞成怒骂人的事你忘了!还以为你这一年能有所改进,没想到你还只是会勾引学长!”

  黄露惠这么一吼,像在润泽湖上扔了个重磅炸弹,一下子路过的同学都朝她们看了过去。

  王青青停下脚步,头低着站在路边,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站她身旁的小毛看她这样,很是害怕地拉了拉佳人的手,惊悚道:“老大笑得好可怕。”

  佳人安抚地挠了挠小毛的掌心,身体不由得向大宝靠拢了些。大宝身形比较魁梧,能罩得住她。

  王青青笑了一会儿,转过身看着一脸得意的黄露惠,然后从包里拿出手机来,找了个号码拨了过去。

  王青青感觉这次黄露惠真的快要哭了,她真的被惹生气了。

  “王菁,你找我?”电话被接通了,手机那头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

  王青青嘴角噙着笑,当着黄露惠的面,故意放低语调喊了声:“宁学长。”黄露惠不是说她喜欢勾引学长吗?好,那自己就勾引给她看看!

  “你不是说晚上请我吃饭吗?我晚上没空,中午有空,我们这就出去吃饭吧,这样下午来得及的话,还能看场电影。”

  没想到王青青会突然约自己,宁南歌很是意外,但也没有多想,就回了声好。

  王青青让宁南歌到图书馆找她,然后就挂了电话,对着黄露惠挑衅地笑了下。

  黄露惠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不信宁南歌真的会来找王青青。她都倒贴成那样,宁南歌都看不上,又怎么会看上什么都没有的王青青?王青青既没身材、没长相,还没品位。

  小毛她们也觉得王青青这次玩大了。

  就算被黄露惠刺激了,但也没必要这么难为自己,故意打个骗人电话来气黄露惠啊!那宁南歌怎么可能会请她吃饭嘛,又怎么会跟她去看电影嘛。谁都知道宁南歌在男女关系上很有分寸的,从没见他跟哪个女生暧昧过,就连绯闻都没传过。

  然而正当众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宁南歌真的出现了。

  少年姗姗来迟,如风如雾,缥缈又真切。

  旁人跌破眼镜,有人哭,有人笑,有人傻眼。

  “不好意思,王菁,我来晚了。”宁南歌走到王青青的身前,目光紧紧地锁定着她。

  不远处的黄露惠脸色苍白地望着他,双眼涨得通红,他竟然看都没看她一眼。

  编辑部的其他人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纷纷拿手机拍照,上传人人网。

  “天啊,有猫腻。”

  “有人虐狗!”

  “好像有桃花在飘!”

  “……”

  602寝室的三人组均呈一副痴呆状。

  What?!

  什么情况!

  杂志上的星座预测果然是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