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的车祸,叶玉拒绝了那段记忆,她不愿意相信爸爸走了,妈妈只能安静的睡觉。她固执的认为,爸爸妈妈还有弟弟都在J市的家里,爸爸依旧每天七点档——新闻联播,妈妈一边尖叫,一边追赶尿了裤子满地爬的弟弟。每到放假她就拖着行李站在家门口,敲门,仿佛下一秒爸爸就会开门,妈妈看到是她就会嚷嚷怎么老是不带钥匙,弟弟还会大方的把手指给她分享。可是每次她把手都敲肿了,爸爸依旧没有开门,邻居家的奶奶见是她,拿着备用钥匙准备帮她开门,她拦住,“奶奶,我爸正在看新闻呢,估计没有听见,我再敲一下,他就来开门了。”说完叶玉继续敲门,奶奶心疼,拉住叶玉已经渗出血的手指,回屋取了创可贴给她仔细包上。满脸沟壑的奶奶抹着泪,嘴里还念叨“老天不长眼呀,多好的一家人。”颤颤巍巍的开门,叶玉扯住奶奶的手,“奶奶在等等,一定会有人来开门的。”她竖着食指,满脸哀求的看着奶奶。奶奶不忍,泪顺着沟壑一点一点的往下落,湿了衣服。“傻孩子,家里没人了。”把钥匙塞给了叶玉回了屋。
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人,叶玉放下行李,她还固执的想,妈妈肯定是抱着小老头跟着爸爸出车了。沿墙柜子上爸爸的遗像,淡笑着看着她,她疯狂的冲上去,拿起遗像狠狠的摔在地上,玻璃碎了飞溅一地,照片却安静的躺在那里,爸爸嘴角的微笑还在。叶玉后退几步,蹲坐在地,为什么大家都告诉她,爸爸走了,妈妈睡了,弟弟成了别人的,这个屋子里最后就只剩下她了。在第一个人告诉她一切后,那天她把所有的泪水都哭干了,眼睛干涸了。不知道坐了多久,透过窗户射进的阳光,慢慢淡了,月光透进来的时候,她起身开了灯。
程杰看见屋里的灯亮起,才放下心。一年前,她的血染满了病号服,他发了疯的抱着她冲上救护车,声嘶力竭的在她耳边呼喊她的名字。守了她三天,他24小时寸步不离的守了她三天。看见她手指微动,他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了。醒来时,她却笑着问他,“程老师,你怎么在这里,”清澈的眸子审视四周,见是医院,满脸疑问“我怎么在医院?”
所有人都瞒着她,一天她莫名的烦躁,程杰以为她躺的时间长了,没有过多留意,他去个厕所的空档,她消失了,他翻遍了整个医院,身后尖叫的女厕所,他才想起这个地方——她的家,他找到了她,她在不差分毫的位置,又一次划了下去,她推搡着告诉他,她要去找爸爸。这次醒来后,她出奇的安静,苍白的脸,冰冷的手脚,她不再进食,也不在睡觉,充红的眼睛,盯着一群人在她身边忙忙碌碌。他看着透明的液体沿着管子进入她的身体,然后慢慢有了效果,她闭了眼睛。
那段时间,营养液维持着她迅速消瘦的身体,空洞的眼睛看不见底,宛如风中摇曳的蜡烛,随时可能熄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