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堇溪听得出来,是一首很老的《猪你生日快乐》,范晓萱的,一首歌唱唱笑笑,零碎得不成调子。
她揉着额角偷笑,这帮人,连庆生歌都要唱成这样,不过……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她觉得很幸福。
在CocoBabeClub里,迷醉的气氛,加上酒饮微醺,一行人横着晃上二楼。
这样招摇的青春与恣意,惹得不少客人侧目。
明堇溪做梦也想不到,会再次遇见白泽。他一身白色休闲装,安于一隅,清冷的气场似乎连同着他的周围,都显得遗世而独绝起来。当两个人的视线在幽暗的空间一撞,她的心里才真正有种“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感慨。
白泽也没想到会遇见她,那样一个小女孩,戴着足以挡住半张脸的黑框眼镜,一看就是在好好学习的高中生。她和这种充斥着暧。昧和买醉意识的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郁杨碰巧捡了白泽隔壁的一张台坐下,点了一桌子啤酒和几样小食,男生便开始互相拼酒酌饮。
几个女生都是第一次来,心里难免有点小兴奋,捉着酒瓶饮上一口,便转头打量四周。幽淡迷人的灯光,丰富而柔和的爵士乐,醉人的酒香……到处是交叠的喜悦气氛。
明堇溪却不敢放松,整个后背绷着,手指掐得酒瓶都泛出青白。隔壁那张台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有几次,她忍不住回头,只看见他漂亮的左手握住高脚杯在轻轻摇晃。
优雅的长指,优雅的醇红,优雅的侧影。
安然伸手在她眼前晃,“怎么了?一进来就看你心不在焉的。”
明堇溪的脸立即红了,低头抿了一口啤酒,微苦的液体滑入口中,她皱眉一笑,“可能喝得有点多了。”
小林不依,“堇溪,这才开局,寿星佬又是你,可不能第一个打退堂鼓啊!”
明堇溪只得咬牙逞强,“那我舍命……”
没等她把话说完,隔壁台子的人堪堪一转身,长身直立在她的面前,剩下的半句话便死死地卡在喉咙里。
她愣愣地看着瞬间咫尺的人,下意识地抹了一下嘴巴。因为她想起在车上被他强吻时,也是在这种类似的光线里。
这样一个娇憨的小动作,勾得人想笑,可白泽却忍住了,薄唇抿着,微含的笑意都透出清冷。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从她的指间卸去瓶子,将她从座位上拉起来。
几个人看得一脸惊愕,这突然闯来的男子明显年长他们几岁,难道是……明堇溪的哥哥?
这样的意识,令几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怀有一种被兄长抓个现形的惶惑。
明堇溪的手被白泽攥得死死的,片刻的微愣后,她试图挣了挣,却没抽开。她又羞又急,心里却开始盘算着眼下她们人多,他再有手段也不可能拿她怎么样。
这样一想,说话的底气也足了,“你拉我做什么?上次的误会我应该已经和你解释清楚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跟我出来。”白泽沉沉开口,声音有些哑,拖着她往楼下走。
明堇溪再次甩手,非但挣不开分毫,反被他抓得更紧。这让她莫名有种感觉,他似乎心情不好。也不敢去看他,无奈咬着唇,“有什么话你在这儿说。”
白泽偏头,“你是想让我在这里吻你吗?”微哑的低音轻轻滑过,眸光严肃,唇角却勾着戏谑。
明堇溪被盯得浑身一抖,知道他绝不是在开玩笑,下意识地捂了嘴。
白泽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用力一带,娇小的身体撞过来,他伸手圈着她,两个人一起步下楼梯。
看着一头雾水的那几个人里,安然先寻思过来,她站起来,往外追了两步,“堇溪?”
明堇溪余光瞥见,连忙朝安然摆手,“你们先喝……”
白泽却不容她有说完的时间,拉着她快走几步,害得她直接跳下最后两级楼梯,险些摔倒。
郁杨看着不对劲,“安然,那人是谁?”
安然摇头,“没听堇溪提过,不过看样子应该是认识的人,可又让人觉得哪里不舒服……”沉吟一会儿,提议说:“郁杨,要不然你跟去看看?”
安然这样说,无疑是把英雄救美的机会留给郁杨,抛开郁杨有没有这个心先不说,堇溪有麻烦他能及时出现,堇溪也会高兴。
郁杨果然是不擅拒绝,随口应下,“好。”
下楼梯时,郁杨觉得腿有些软,不是害怕,而是今晚的酒着实喝得不少。
明堇溪和白泽就站在一转过楼梯的位置。郁杨听到他在轻声问她:“今天是你生日?”
明堇溪点头。
白泽默不作声地盯了半晌,忽然紧紧地抱住她,吻了下去,几乎是用尽全力,而眼底有深深的灼伤和隐忍。
明堇溪伸着手,有一瞬的惊愣。他的身上有浓重的酒气和烟草味道。片刻,她的手抓在白泽的衣袖上,用力推他。
白泽却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一根浮木,死死地不肯放手。
她不禁恼了,蹙着眉狠狠地咬下一口,炙热的舌顿时被切开一道深深的伤口,血在她的齿尖一点一点扩散开,漫成一团腥甜。
白泽吃了亏,长眉深敛,剧痛的舌尖不禁让他暗暗吸气。“你疯了?”他一把推开她,低吼一句,声音又干又哑。
没来由地,明堇溪心头一颤,她知道自己刚才用力重了,他一定很疼……可是,他真的很奇怪,每次见面说不了几句话就对她用强……
“我没疯,疯的人是你。我和你无怨无仇,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白泽喃喃一声:“我凭什么……”喑哑的嗓音夹着伤痛,眸光纠缠在她的视线里。
那天晚上,明明看到她的胸前没有那道疤痕,他也希望是自己认错了,偏偏又在她生日这天遇上……这样的巧合,要他如何解释?
苏默北说,现在医学这么发达,想要抹去一个疤痕易如反掌。
难道……真的是这样吗?她在自己的身体上、记忆里把过去抹得一点不剩?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小溪,”再开口时,白泽声音沉涩,仿佛带出千丝万缕的伤痛,“你不记得我了?”
明堇溪忘了说话,一时竟沉在他的忧伤里难以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