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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梦里花·少女


落日熔金,夕照如火。

大片的嫣红的彼岸花在暮风中轻轻摇曳。

她一人坐在神殿,有些无聊地看着红色的光芒漫过房中花海,不明白这些花何以开得这般恣肆——纵然美丽,花时一过,终免不了零落凋谢的命运。

懒懒地收回目光,她开始用指甲划开那些精美的绸缎,穿针引线,将碎料剪裁缝合,做成小荷包。

只是她从未触碰过针线,不小心划破手指,血如同珊瑚珠子从指尖冒了出来。

眉心轻轻皱起,她张开樱桃般的小嘴,将受伤的指尖含在口中轻轻吮吸,血液的味道就这样在舌尖上弥散开来。

地上散落着各种颜色的琉璃珠,她一只手拈起一颗,轻轻一弹——啪的一声,如同石子落入水中,原本排列的珠子之间固有的微妙平衡被骤然打破,所有珠子受到震动,开始一起动了起来。

琉璃珠折射着夕阳,将室内搅动得光影纷乱,似拉开一道七色宝幢,望之分外迷眼。

而后那些琉璃珠慢慢停止了滚动,各自定在了一个方位。

她有些孩子气地拾起一颗颗珠子,把它们装进缝制的小荷包里,做成精美的装饰。

她花费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那些珠子按照特定的方位摆好,无论是角度还是力度,都经过了她认真的计算,绝对不会出错。

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打发时间。呆在这个连时光都会静止的神殿里,她不知道除了这些,自己还能做什么。

就在此时,巫夜辰的声音响起:“公主,有客到。”

门被轻轻拉开,而后那位客人走入殿内。

来者是一位少女,看样貌最多不过十八九岁,白衣胜雪,行止婀娜,灵芬秀逸若空谷幽兰,娴静温婉似弱柳扶风,只是肤色略显苍白,眉间似锁了一段清愁。

白衣少女在瞳对面坐下,一时无措,茫然四顾如受惊的小鹿。

瞳递给她一个装着琉璃珠的荷包,她含笑接过,放在掌中轻轻把玩,眉目渐渐舒展开来。

瞳低头扫了一眼拜帖,方知此女芳名霏璃,出身渊山魔教,乃教主掌上明珠,身份尊贵。

“看姑娘冰心蕙质,玉雪无暇,眼中一派天真坦然之色,不似被心魔所缠。”

瞳默然打量着眼前的少女——苍白的肌肤几欲透明,脸上的笑容美丽而空灵,宛如梦幻。

花信之年的少女,一如雪山之上的精灵,从未跌落红尘泥淖,清澈的眼眸隐隐含着一抹忧伤,以及尚未触及世情的娇稚。

“你是幽灵公主,我听过关于你的传说。”霏璃鼓足勇气,直视着瞳,“我希望你能用无忧曲解除我的心魔。”

“霏璃姑娘可知我幽灵山庄的规矩?”

“我知道。”霏璃静默不语,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轻颤,良久后才淡淡一笑:“我实不知道自己武功的深浅,只怕拼尽一身的修为,也不配聆听公主妙曲。”

“姑娘多虑了。”瞳瞧她神态天真,言语间流露的那几分婉转忧伤,着实惹人怜爱。

举凡踏足幽灵山庄之人,巫夜辰必会对其家世背景、武功高低详加调查,若是武功平平的江湖草莽,还不配踏进幽灵山庄的大门。

“我见姑娘脸色不佳?”瞳见她脸色太过苍白,似终年未见阳光。

“公主猜得不错,我之前曾受过重伤,那一次,差一点连命也丢了。”虽然说着这样的过往,她的唇边却漾起一丝柔和的笑意,眼波闪烁,仿佛于虚空之中望见一幅瑰丽的海市蜃楼之图。

瞳发现霏璃的手腕纤细而苍白,宽宽的衣袖轻轻挽起,透明的皮肤下隐隐印着微青的桌案雕花。

她有些突兀地抓过霏璃的手腕,两根手指轻轻搭上她的脉搏。

霏璃并未惊惶,依旧宁和微笑:“怎么样,我的武功应该还可以吧,虽然我一生之中也未曾真的和别人交过手。”

原来她以为自己是在试探她的武功,于是不动声色地收起眼中一抹惊诧,淡淡说道:“霏璃姑娘武功根基不弱。”

“如此我便放心了。”霏璃长舒一口气,淡淡微笑着,殿内红色的夕阳渐渐模糊了时间,她过去的记忆也像那一颗颗散落在地上的琉璃珠,一点点穿缀起来。

自我有记忆以来,目之所见的世界,不过是那个小小的花园,和一方看似宽广、却与我相隔甚远的天空。

我每日所做的事情,无非是用剪刀修整花枝,再把五彩斑斓的花朵疏密有致地****瓶子里聊做观赏,或是躲在阁楼里,对着窗外的园子写生。各色颜料在我笔下点缀成花团锦簇,我的画就和那个漂亮的园子一样,一年四季色彩不衰,只是我总是觉得画里似乎少了点什么东西,就像我这个人一样。

慢慢我意识到,我所缺的,正是生气。虽然我还活着,却像死了一样。有时我甚至觉得自己是被人遗弃在角落里的玩偶,一点点被时光的尘埃掩埋。

只有父亲每日会定时来看我,我如一只听话的小猫,时常伏在他膝上和他说话。

父亲不许外人见我,也不许我走出那个园子,后来我才知道,禁足的理由却是如此可笑。本派先知曾为我开启命盘卜算,说我福泽浅薄,不受上天眷顾,注定命有一劫。父亲视我为掌上明珠,遂打造了这座华美的牢笼,将我如金丝雀一般关在里面,悉心豢养。

有时我自己想来也觉得可笑,金丝雀虽有翅膀,却不能高飞,只能永远躲在笼子里窥视来自天外的阳光。

或许那座花园里静止的时光磨灭了我的意志,久而久之,我对外界的向往不似初时那般强烈,渐渐接受了这苍白而寂静的宿命。

只是我未曾想到,上天并未将我忘记,反而恩赐我一段毕生难忘的时光,让那个人走进我的生命,如今每每思之,仿若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即便已经梦醒,却仍旧沉湎于梦境的美好无法自拔。

我至今仍能清楚地记得,那一夜明月皎洁,晚风如织,我一个人坐在廊前看月亮,檐角风铃清脆,和着小虫的啁啾声,一天一地的星光下,我有一种被宿命击中的感觉,仿佛我注定要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等待那个人的出现。

他出现时满身伤痕,踉踉跄跄地闯进我的花园,我当时一愣,对于外来人的好奇战胜了恐惧之心,怀着一丝忐忑走过去,却发现他已经昏倒。

于是我将他扶进我的小屋,替他弄好了伤口,当我拨开他额前碎发时,月光照亮了他玉石一般的脸膛,剑一样的眉毛,花瓣一样的嘴唇,脸颊线条坚毅,下颚的弧度却有些柔和,他实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