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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刑堂惊心(2)


  渔嫣收敛心神,迈进门槛。这将是她打得最艰难的一场官司,无论胜负,今日一定要带许家娘子活着出去。

  “你就是于安?”刘大人上下打量她,想必也听过她的大名。

  “小民正是。”渔嫣跪下,规矩地磕头。

  “你可知,犯妇一旦罪名坐实,你也得挨五十棍。”刘大人又问。

  “是,小民已经画押。”渔嫣头勾得更低,嘴角狡黠一扬,想打她,没那么容易。

  “那好,许家娘子一案,许你辩来。”刘大人抚须点头。

  渔嫣双手拱拳,深深一揖,转头看着金富说:“方才金富说,家中无一片假药,若找到了,便如何?”

  “当然没有。”金富立刻梗着脖子说。

  “大人没问你话,当打。”渔嫣立刻板下了脸。

  衙役怔了一下,转头看向刘大人,刘大人拧拧眉,手指一挥,衙役抄起杀威棍,对着金富就来了一下,疼得他杀猪一般地号叫。

  “请大人允许金富答小民问。”渔嫣又向刘大人作揖,一本正经地请求。

  刘大人脸黑了黑,“问吧。”

  渔嫣转过头来,严肃地盯着金富,“金富,后青国律法为大。你说许家娘子雇人装鬼,请问,那鬼装成什么样子?”

  “青面獠牙。”金富犹豫一下。

  “说具体点。”

  “就是脸是青的,牙这么长,舌头这么长。”金富想想,用手比画。

  “是这个?”渔嫣从自己带的布袋里掏出一张铜制鬼面,在他眼前晃。

  “就是这个。”金富连连点头。

  “有几个?”渔嫣把面具抛开,问他。

  “三个,不,五个。”金富赶紧说。

  “你确定五个,不是三个?七个?九个?”渔嫣眯了眯眼睛,蹲下去与他对视。

  “就是五个。”金富看了看堂上的人,咽了咽口水。

  “那鬼是去你们家吓你们了?”渔嫣唇角扬起了笑意。

  “就是。”金富眼珠一瞪,粗声粗气地回。

  “哪个家?”渔嫣伸出一只手,立着五指在他眼前摇晃。

  金富犹豫了,小声说:“就是我家。”

  渔嫣站了起来,笑了笑,走到了门边,指着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说:“满城皆知,我们的金富大掌柜拥有十二家药号,独掌京城半壁药局。进了他的药号,不刮你三层皮,别想出来,除了正房夫人,还有四房侧室、六个小妾,烟花巷中的名妓相好四五人,可以用敛财有道、富得流油来形容他。有这么多财富,自然就要有人帮他看家护院。我们京中有四大镖局,想必众位都知道,每年镖局都会联合办一场武功切磋擂台,壮声威,警告江湖中人,不要打四大镖局的主意。这四大镖局中,第一武功高手被金富收入麾下,为他训练出一支堪比镖局镖师的打手护院,足足有五十多人。”

  堂上堂下,一阵惊呼。

  “敢问金富,到底许家娘子请到了什么恶鬼,让你五十多人都拿不下,还要让你吓得来投案,莫非真是被你的假药害死的冤魂缠上了?”

  “她请的是武功高手!”金富开始冒汗,结结巴巴地喊。

  “许家娘子一届妇人,居然能请到五个高手,在五十多个强壮汉子保护的大院中来去无影,只怕也要点价钱才行。这价钱你出得起,她出不起,状师的钱还欠着呢。这样,不如请你的护院来,我们说说鬼长什么样子,也好捉了来对质。还有,我告诉你,这面具戴上去牙不会长,舌头也不会长,嘴巴是密封着的。”

  “你、你……”金富开始慌了,不停地往堂上看。

  “翻供再坐牢,罪上加罪,凌迟处死,很疼的。”渔嫣用面具拍拍他的额头,站了起来。

  “许家娘子写禁书,就是因为金富卖假药,害死了为人善良的许秀才,她求告无门,才出此下策,以慰亡夫在天之灵,日月昭昭,忠贞可鉴。她与许秀才多年夫妻,每日红袖添香,懂些文字又有何可怪之处?当今太后也是才女,曾写过七绝痛悼先帝,被引为佳话绝唱。许家娘子只是借狐怪以托相思心志而已,与太后之诗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哀思亡夫,所以,许家娘子无罪。只怪金富自己心中有鬼,看了此书便对号入座,怎能怪许家娘子写书?”

  “可她大肆印发,在京中传阅,这便是罪。”刘大人皱眉,一声断喝。

  “哪条律令规定,她写的书被别人偷去印出来卖,就是她的罪?许家娘子,名娟娘。月前家中曾遭盗,丢失钱粮书籍之事,街坊尽知,大人可查。看这书的署名,却是吴言。”渔嫣往前一步,轻轻一笑。

  众人面面相觑,对啊,吴言是吴言,她是娟娘,她是许家娘子。

  “大人应当抓那冒名顶替之人,说不定是书商想发横财,自己署了这名字。而许家娘子乃女流之辈,被打被吓,当然心志慌乱,一切听人摆布,受这不白之冤,着实可怜。”渔嫣微抬下颌,迎着那三位大员满是惊愕的眼神。

  许家娘子此时抬起乌青的脸,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民妇冤枉,青天大老爷做主。夫君许秀才是建兴第一年京考第三十九名,若活着,明年再考,说不定也能坐于大堂之上,当个为民做主的好官,哪能见民妇受此冤屈?”

  此时大门外传来了一阵阵大叫声,渐渐群情激奋。

  “青天大老爷,奸商金富卖假药,草民有证据,草民还有他卖给草民的药呢!”

  “青天大老爷,奸商金富的打手,把草民老父的腿都打断啦,望青天大老爷为民做主。”

  “青天大老爷,这金富还欠小女一个月的嫖资未付呢,让他先付了再审吧。”

  金富左右看看,抖如筛糠,突然就往那屏风处爬去,“大人饶命。”

  屏风后的人猛地站起,拂袖而去。

  渔嫣轻吸一口气,捏住了藏在袖中的假死药。今日她做了万全之策,若真的带不走许家娘子,便趁乱喂她吃药,等衙役把她抛进乱葬岗了再救她离开。现在若能定她无罪,那就更好。

  “先退堂。”刘大人站了起来,拍了惊堂木,黑着脸退到了堂后。

  衙役过来,把许家娘子与金富拖到了外面,等着再开堂。

  渔嫣看着许家娘子,微微向她点头笑,给她鼓劲。

  正放松时,突然有衙役大步过来,大声说:“老爷,有于安家人来报,说于安失踪已久,前来寻他。”

  渔嫣的心骤沉,猛地转头看去。只见一妇人牵着两名孩子站在堂外,正伸长脑袋往里面张望。

  糟糕!想必这也是安排好的,目的就是让她和许家娘子一起倒在这里!

  今日步步惊心,若此关不过,她一定惨极。

  渔嫣热汗微微地涌出后背,抬袖抹抹脸,只听有幽幽笑声入耳,“额上疤歪了,整整。”

  她一惊,飞快四下张望,只见外面人群里,一个高大身影正用折扇掩面,双瞳含笑地看着她。

  她低下头,在额上轻摸,果然歪了!她赶紧挪好,再抬眼时,那人已经不见了。可他说那么大声,别人听不到?

  升堂鼓又响,刘大人等快步出来,高坐堂上。

  妇人牵着孩子过来,怯生生看她一眼,又看堂上。

  “尔等何人?可知这是公堂,妇人不得擅入。”刘大人盯着那妇人,一声大喝。

  渔嫣又开始冒冷汗,若今日剥出她女子的皮囊来,她和许家娘子会一起被剥皮示众!

  妇人一个哆嗦,扑通跪到了地上,捣蒜一般磕头,“大人,民妇的丈夫前些年出来赶考,一直未归家,民妇带着儿女来寻他。”

  渔嫣又抹汗,心跳如急鼓。

  “你丈夫叫什么?何方人士?”刘大人瞟了一眼于安,大声问。

  “于安,是南考人。”妇人缩缩脖子,小声说。

  “可是他?”刘大人二指一挥,指渔嫣。

  妇人看了看渔嫣,摇头。

  “于安,你是何处人氏?”刘大人眼中冷光渐深。

  “回大人的话,南考人士。”渔嫣硬着头皮答话。

  “她可是你妻子?”刘大人冷笑连连。

  渔嫣打了声哈哈,低声说:“小民尚未娶妻,哪会有妻子?”

  “这就怪了,你们都叫于安,又都是南考人,可她却不认得你,莫非你是冒名顶替?”刘大人猛地一拍惊堂木,怒喝。

  渔嫣倒无事,那妇人吓得眼睛一翻,晕了。

  “大人容禀,于安此名,又不是什么温文尔雅的别致名字,实在是乡间老父随口而取,太常见了,同名同姓也是有的。”渔嫣深深一揖,镇定下来。

  “巧言令色,哪有这么巧的事?”刘大人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回大人,世间就是有这么多巧合,不如把这妇人泼醒了再问。”渔嫣笑笑,侧开了身。

  衙役拎着水过来,往妇人身上一泼,妇人还没醒,两个娃儿先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