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除年羹尧、隆科多之后,雍正帝将目光转向了伺机作乱的胤禩党羽。在他心目中,身体肥胖、面目和善的胤禩威胁最大,胤䄉、胤禟乃至胤禵都对此人耳听计从甘为爪牙。他记得皇考宾天时,胤禵从西宁归来,叩谒梓宫时,见到雍正不肯下跪,侍卫拉锡见此僵局,连忙拉他向前。他大发雷霆,怒骂拉锡,并到雍正面前,斥责拉锡无礼,说:“我是皇上亲弟,拉锡乃虏获下贱,若我有不是处,求皇上将我处分,若我无不是处,求皇上即将拉锡正法,以正国体。”后胤禩从账房中走出,“向允禵云,汝应下跪”,胤禵“寂然无声而跪”。这一幕令雍正痛恨不已,他既恨胤禵之狂傲无礼,更痛恨他对胤禩之耳听计从。而胤禩之威望与号召力更令他如芒在背。
雍正元年时,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一世诣京师,拜谒圣祖梓宫,俄病卒,上遣送灵龛还喀尔喀,命允䄉赍印册赐奠。允䄉托疾不行,旋称有旨召还,居张家口。宣化总兵许国桂奏闻,雍正帝密谕必要寻出几件事来,一面锁拿,一面奏闻,“不可给他一点体面”。十二月二十八日,许国桂奏报已锁拿看守,雍正朱批曰“甚好”,命即咨部请旨。
当兵部参奏胤䄉“奉使口外,捏称有旨令其进口,竟在张家口居住”后,雍正特意让廉亲王胤禩议奏。他要以此离间二人。不料胤禩老奸巨猾,提议兵部行文令胤䄉继续前往差遣之地,只对未能行使劝阻的长史额尔金进行处罚。
雍正大为光火,朱批曰:“朕若遣往,自必令伊前赴喀尔喀地方,伊既已进口亦听其自便。至額尔金原非允䄉意之所重,現今指使允䄉之人尚未处分,额尔金何必治罪。”怀疑胤䄉行为乃是受胤禩指示,命令胤禩再议。
胤禩又故意夸大罪行,提议将胤䄉革去郡王,没入家产,交宗人府永远禁锢。雍正恨不得如此,但对兵部则有另一套说辞,谕曰:允䄉卑鄙成性,行止妄乱,文学武艺蒙皇考训谕数十年终于一无所成,平生无一事可以上慰皇考圣心贻。国法俱在,犯法即应治罪,朕岂避加罪于弟之名而委之于人乎?允䄉之事交于允禩者,特以观其如何处置,并无他意。向来允禵、允禟、允䄉等,俱听允禩指示,故朕望允禩教诲伊等,乃不但不行教诲,反激成伊等妄为,惟欲朕将伊等治罪,以受不美之名。
雍正此时骑虎难下,只要胤䄉能在此时服软,哪怕只给他个面子,他也肯既往不咎,只把恶人的帽子往胤禩头上扣。不料胤䄉不但不领其宽容之情,甚至大臣前去降旨后仍不肯道半个谢字,竟然越发肆意在彼处居住。雍正恼怒之下再也顾不得许多,令革去王爵,调回京师,永远拘禁。
揪斗年羹尧的过程中,又发现胤䄉与胤禟暗相往来,胤禟回书中有“事机已失,悔之无及”之语,悖乱已极,但此时雍正无暇细究,暗中晓谕臣工勿与结党,对外则以宽大示人。
及至雍正四年正月初四日,忽然发现远在西宁的胤禟仍然有不轨之举,其门下亲信毛太、佟宝将编造字样之书信缝在骡夫衣袜之内,寄往西宁时被九门捕役拿获。此时雍正已无后顾之忧,索性一改往日宽宥面孔,严查深究,雷厉风行。
正月初五日,谕令将胤禩、胤禟等革去黄带子,令宗人府将之除名。本日,御西暖阁,召入诸王、贝勒、贝子、公、满汉文武大臣等,谕曰:廉亲王允禩狂悖已极,朕若再为隐忍,有实不可以仰对圣祖仁皇帝在天之灵者。然后细算旧账,从藩邸时毙鹰故事、欲弑太子、烧毁皇考信札,到封伊亲王时伊妻云有何喜可贺,恐不能保此首领耳,再到管理工部时皇考梓宫奉移山陵,允禩明知旧例用夫二万,乃故以裁减奏请,若非大学士奏明几误大事;又将京中运送陵寝所用之红土,议令发银彼处采买、可省脚价,欲加朕以轻陵工而重财物之名;安奉祝版之案、则朽烂破损;制造军需之器、则单薄钝敝;至于乘舆法物,则断钉薄板、草率不堪;更衣幄次,则油漆薰蒸、刻不可近。允禩心中将祖宗君上悉行蔑弃矣。允禩既自绝于天、自绝于祖宗、自绝于朕,宗姓内岂容有此不忠不孝、大奸大恶之人乎。
正月二十八日,谕令将胤禩之妻革去福金,休回外家;
二月初十日,令胤禩妻自尽,焚尸扬灰。
三月初四日,令胤禩、胤禟及其子孙更名;三月十二日,胤禩自改名为“阿其那”。
五月初二日,谕令将胤禵禁锢于寿皇殿附近,其子白起一起禁锢。
五月十四日,将胤禟之名改为“塞思黑”。
八月二十七日,塞思黑于保定病死。
九月初十日,阿其那病死。据奏报,阿其那已患呕症,初一日奉旨用心调养,初五日病重,初十日病故。
至此雍正帝消了一心头大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