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身影如漫步于条长廊,所有的灵魂碎片像光影般闪烁,江尚枫的爱恋,经过,事情,喜怒哀乐,乃至潜藏灵魂深处的他都不知道的秘密彻底暴露在透明身影眼底。
“咦。”透明身影指尖微微一动,仙境的灵魂涟漪强行定格住了所有的灵魂画面。
透明身影仔细的看着画面,而后,这些画面如流水般飘过透明身影的面前。所有的画面都是江尚枫眼中看过的,透明身影如第三者,观看场无声的表演。
一个画面中的视角转动,透明身影猜想江尚枫应该在转头。
一只粗糙的墨绿巨手突然在画面中放大,一把金剑向手砸去,格挡住了,但画面闪动,一口鲜血向上飞去。
透明身影猜测江尚枫应该在与谁打斗,而后被打飞了。
画面连续闪动,城墙,如海潮的穿戴盔甲蛮人,残兵败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魁梧高大的浑身绿芒的蛮人……忽然,城墙倒了过来,而后,一片漆黑。
透明身影挠了挠头,指尖在画面上滑动,几秒后,只见停在了一副视野里有较清晰的城墙图。
“所以,重点到了。”透明身影低语。
忽然,透明身影向画面逸去。
画面荡起了涟漪,而后,透明身影竟出现在了画面这中。他飘荡在巍峨城墙的上方,如幽灵般诡异。
透明身影打量着下方的人群,如同扑捉绵羊的凶物般仔细,咻,他突然向城墙上方的西南扑去,那儿站立着两个火头兵,穿着浅红装饰的灰盔甲。
透明身影瞬间飘至,将一个火头兵推开,面对面仔细的打量着面前的火头兵。
这个火头兵有着苍白短发,面孔白皙,透着股朝气,瞳孔是墨绿,但透明身影仔细看了半天,发现那墨绿之中还有一缕血红。
“哼,果然是蛮人,但这不是重点,令人兴奋的时刻要到了。”透明身影嗅了嗅,如扑食的老虎一般,他搓着手,看样子是迫不及待了。
他瞬间跳出画面,闭上双眼,双手成爪子状,像是抓住所有的画面。而后,他双手一合,画面顿时破碎开来,而道道人影则是从画面出来。
透明身影眼闪过道精光,手划过道道人影,而几道人影顿时被抓出。这几道人影都是那火头兵,只不过穿着不同的衣服,插着火红羽毛的火头兵,身穿白色玄服的剑士,蹲坐在墙旁的穿着五颜六色的乞丐……
“不会是吧!不会是吧!星河都会被捅破的。”他心底默念着。
脑海里突然闪过道血红双眼,恐惧感忽然攥住了透明身影的心脏,残存理智提醒着他好奇心的后果。
犹豫了片刻,他闭上眼,用着魂念在半空画着。
仿佛有笔在这半空做的纸张涂画,刚毅的侧脸,粗淡相宜的线条……
稍后,他又犹豫了片刻,但心底的底线正在被吞噬,那种沉睡了很久的道德和堕落的破坏欲望作斗争。
啪!
他扇了自己一耳光,尽管是魂体,但脸上依然有着火辣辣的痛。他喘着粗气,眼如血牛死死的盯着半空的未完成的侧脸。
“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都是你们逼的。”透明身影大吼道,有着歇斯底里的味道。
几乎是一笔勾勒,宛如刀刻的脸线,杂乱而粗糙的血红头发,两道眉毛笔直而向上刺……然后,点睛,不羁而放荡的眼神,如火炬熊熊燃烧般,整个画面都活了起来,一股粗狂的夹杂血腥的豪气压迫着透明身影的魂魄。
呆滞了,透明身影不可置信的对比着两幅图画,仔仔细细的比对着。
“就是的,就是的。哈哈,哈哈,蛮荒那些皇子也是刚开始是白头发,脸部线条和那个魔鬼那么相像!尤其是那眼睛,悼天一族的诅咒,没错!没错!他就是那个魔鬼丢的儿子。”最后的话在这寂静的形成回音,画上男子血红双眼照亮片片黝黑的区域。
“蛮荒的预言没错。空间乱流居然没有绞杀掉这个罪果,罪孽,罪孽。”透明身影厌恶的看向火头兵,而后他抬头,眼光透过江尚枫的灵魂,透过千丈外的天空,亿万里的星球缓缓转动,喃喃道。“现在,这就是那预言动乱的开始吧!风暴之眼!而我就站在历史铭记的位置,动乱的发动者。”
透明身影望向空中那副画,鞠躬,盯着那如火的双眼。
“伟岸的蛮皇,您会牢牢记住我这个卑微之卒的名字,正如您屠杀我部落那样的刻骨铭心。我的名字,您未来的杀子仇人的名字——炅拉奇·特雷布尔。”
说完,透明身影手一挥,所有的画面及身影都坠入江尚枫的深邃的识海之中,识海顿时漆黑,透明身影逸出江尚枫的识海,缓缓飘回自己的身体。
片刻,山谷内躺着的一具人体缓缓坐起来,他颤巍巍的从左口袋里掏出一个揉的不成样的烟纸盒,缓缓的抽根土黄的烟,把烟盒放了回去。然后,从右口袋里掏出个火盒,掏着火柴,努力地打出火花。
一次,两次,三次……山谷内的风吹了刚点的火。
终于,有一次他点燃了火,那浑浊暗淡的充满杂质的双眼微眯着,蜷着手,抵着风,将那微弱的火光向烟头凑去。可风却将火吹斜了,一次,两次,三次……
他忽然朝四周怒吼道。
“闭嘴!”
一切忽然都静止了,摆动的草,路过的燕,风也像水停在半空。
他又颤颤巍巍的将那火光凑上烟,并没有点燃,点点浑圆的泪光垂直的点在烟头上。
“啊!啊!妈妈,妈妈,妈妈,我会报仇的,我会报仇的。”他像个孩子重复着,那眼中的火柴倒映着一个世界,妈妈坐在灶台旁,脸上荡漾着笑容,屋里飘着浑厚而苍白的烟,烟囱的白烟分明的在昏暗的雨雪灰天中飘荡。
透明身影将火柴举着,头昂着,双手抓着地,朦胧的光透过泪让那世界清晰开来,嘴里嚼着那根父亲临死前给的烟。
江尚枫感觉头痛极了,灼热而膨胀,仿佛灵魂被割成片片碎片,放在烙铁上烤。
江尚枫呼吸着口气,回忆着先前的场景,宫廷涌进的最后残余的蛮军,洗魔在天空上与那盲剑师过招,布衣百姓悍不畏死的走在巷道与蛮军斗争,翅蛮与祭宁教的灵舟能量撞击……
忽然,他停止了思索,眼前的景象出乎他意料,土黄荒芜的山谷,连丁点绿色都没有。
“难道真的败了?”嘴上涌起苦涩,江尚枫怀疑自己在逃亡。
“你醒了。”声音淡淡的,嘶哑的像地狱传来的回声。
磅礴大雨忽然扑下来!
江尚枫一惊,他这时才注意到眼前的人。
如同老刀深深的插入这凄凉的大地,冷雨洗刷着刀的斑驳身躯,恍惚有惨烈的杀伐气混着刀鸣!
又如古树立在世界的彼端,风雨亦不动安如山,忽然与它深邃的双眼对视,那眼如汪洋,涌动着星辰流梦!
“你是谁?”江尚枫忽然有些惊恐。
“我是接你活着去地狱的人!”透明身影褪下了黑袍,赤裸裸的暴露在天地之中。
他真如魔鬼!
一具莹白散发银辉的骨架,脆弱的可以被风拆散,空荡荡的眼眶里有着两朵漆黑的火焰。
江尚枫就那样注视着眼前的骷髅,他感觉身上的惊恐忽的变成了身上的力气。他站起身来,眼神平静无比,那身为皇者的勇气让他重拾自尊。
“是的,我想去地狱。但你值得朕相信吗?”他平静问道。
骷髅沉默一会儿,雨滴恍若珍珠点缀火焰。
“你没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骷髅手缓缓伸开,他指着江尚枫的脑袋,强大的灵魂骤然从那火焰席卷开来。
江尚枫害怕了。那刚刚鼓起的勇气骤然消散,对面的东西超越他的认知,而且,他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半分,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骨头手指指着少年的额头,惊恐的少年缓缓飘起。
瞬间,衣服破裂。
风掠过他的肌肤,身上恍若刀割的道道红印。
瞬间,血肉飞溅。
四面八方的风钻入骨架,寂静的没有哀嚎,凄美的如同埙曲。
瞬间,灵魂抽离。
晶莹而脆弱的在风中摇曳的灵魂,看起来那么可怜。
“希望你能活下来,而且我相信你特别不想死去。”骷髅以灵魂与那可怜的小人对话。
小人一抖,望着骷髅,眼里露出刻骨的仇恨。
“别望我啊!努力的活着。”骷髅甩手一朵冰蓝火焰,包裹着小人。
小人无声的嘶吼,身上布满条条裂纹,它的灵魂快要破裂成碎片。
“要死了吗?想想你的父亲,可怜的老头。”骷髅冷漠的说着
小人一震,他挣扎着,灵魂发出阵阵咆哮,如条孤狼。
“或是为你挡箭的千万子民。”
小人沉默。
“更或者那个蛮族女孩。”骷髅讥笑。
火焰彻底融入那小人里,恍若冰蓝带着光点,各种绚烂的的颜色从小人眼眶绽放开来。
“欢迎,地狱的一员。”骷髅哈哈的笑起来,张开怀抱。
小人融入白骨,活动活动骨头,雨中那两朵冰蓝火焰在头颅中闪耀,象征智慧。白骨望着四周,最后把视线放在了眼前的骷髅,缓缓和他抱在一起。
青雷骤然划过天际,天地恍然亮了一下,那两朵火焰透着亮光打量着对方。
风雨里,那幽静燃烧的火焰,如孕育着个怪物或是阴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