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希望了,我们没有国家了!我们成了亡国奴了啊!”老者静坐在山坡上,看着天际的旗帜倒下,饮酒苦笑道。“为什么还要逃跑啊!亡国之人,他的一生都是孤独的,他所踏的地方都是异地他乡。那还活着有什么意思?他妈的活着有啥用?亡国了啊,亡国了啊!”
老人说着,在硝烟里的他泪就流了下来,漆黑的发硬的脸庞如钢铁,而那颗颗泪滴在眼窝里打转。
嘶吼,哭泣,马叫,猖笑……一切的一切如阵狂流席卷着战场,蛮人的铁骑整齐划一的向前进。
留着半丈长獠牙的蛮人骑于巨蜥上,肆意的挥舞着戟,每具尸体死前都只有恐慌;飞舞在天上的翅蛮快速的拉开弓箭,精准的射出每发代表死亡的箭矢;巫师在吟唱,低沉的声音侵染每位士兵的大脑,扭曲着他们的记忆,令他们虚弱。
少年站在山坡眺望,六国军队不断退缩。那真是如潮水般退缩,哭嚎如潮水的轰隆声响,鲜血就像潮水那样涌来,而每位蛮人都是踏血而来,如恶魔。
直到军队退到了羊儿坡,少年才缓缓站起身来,不断有士兵从他身边经过,他这才真正的看清每张面孔的表情。真的是惟妙惟肖!
布满血丝的眯眯的眼睛想睁大,却张不开,不再注意嘴巴的弧度,露出常年抽烟的黄牙,长长的精心打理的头发让他们看起来像个幽灵,他们一边狂奔,一边丢下刀、枪、戟的武器,一边脱着带有国家标志的盔甲,生怕拖累他们逃跑的速度。他们的肺里掐着股气,来不及呼吸,也只得在死亡后再吐出吧!
有人撞到少年和老者,但踉踉跄跄都爬了起来,来不及看是怎样的勇士,他们又开始了逃窜。
“孩子,你为什么不逃啊?”老者坐在地上,腿弓着,两手环抱着腿的膝盖。他扭头看向赵城,那儿城墙上密密麻麻都是人,多是妇孺。在领导人的强调下,本着锻炼血气的目的的孩童们,此刻却哇哇大哭着,有些妇人浓妆艳抹的夫人尖叫着,甚至都下跪了,而能登上这城墙的人还多是勇气者。“你还年轻啊!这一生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不,朕相信国家的火炬没有灭,持那些火把的人远比我们相信的要多,要好。他们朝气蓬勃,他们血气方刚,他们智勇双全,也许没有华丽奢侈的盔甲,也许没有众人瞩目,也许没有显赫的家世,可他们手持火把!”少年缓缓的说着,身旁拥挤的士兵都没有留心。
老人睁大着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少年左手无名指一缕火光闪烁,一套整齐而古朴的衣服静静地摆在地上,苍老而极有韵味的响声从少年嘴里哼出,而伴随着哼声便是这衣服的波动,一,两,砰,一,两,砰,一,两,砰……
衣服怦然散发无量的神光,紫红而夹杂着浅黄的光,老人那沧桑的脸骤然闪亮,每个皱纹都清晰可见,还有他那震撼的神情,像个孩子看见了世界最大的糖果。
“停!”蛮族军队中心的最魁梧的蛮人挥手,大喊道。
蛮族军队骤然停歇,如飞速的箭矢骤然静止了半空之中,如艺术品,而六国之军却是更加的溃败,很快都涌过了少年的身旁,几十万士兵都涌过去了,而衣服上的无量神光不断地扩散着,所有的硝烟竟瞬间消散,伴随着的还有那声音,尽管还细微,一,两,砰,一,两,砰,一,两,砰……
处于光源中心的老人与少年瞬间成了整个战场的焦点,蛮族八万大军如海潮,如风暴冻结在他们俩的头上,尽管随时可能倾下,八万双眼睛齐齐盯着这两位无畏者。
少年的脸很平静,他在穿戴那件衣服,按京都流行的审美来说,这件衣服并不华丽,上面刻有众多的刺绣,都是蛮人,八万蛮军打量着众多刺绣,露出震惊的神情,有的刺绣向天怒吼,有的刺绣只身从血海走出,有的头与身分离……蛮军中心的那位将军满脸阴沉。
而此刻,整个战场悄然寂静,逃跑的人都停了脚步,妇人与孩童声音也没有了,唯有少年哼着,一,两,砰,一,两,砰,一,两,砰……
老人腿有些发抖,他望向八万蛮军的眼里带着恐慌,可他却缓缓的站起身来,用那打抖的腿支撑,而他的手没有支撑着地面,他在拍手,与少年的韵律相同,一,两,砰,一,两,砰,一,两,砰……
蛮族将军缓缓的走下战车,看着少年,少年此刻已经穿好了衣服,相隔千里的城墙上的人们看着他,满脸不可思议!那是件彻头彻尾的皇袍,而这被刺杀的新江皇就这样光明正大的站在战场中央!丝毫不惧!
直至他带好皇冠,他并没有打量八万蛮军,而是比他高一个半头的蛮将军直视,眼神平静,符合礼仪。
少年已经停止了哼,可那声音还在继续,是老人在继续,如同火把一样传递!他踢踏,拍着手,还嘶哑的哼着。
嘿,嘿,哈,嘿,嘿,哈,嘿……
“自古以来,战争便没有被遏制过,它是男人的血性,勇者的崛起地,真正无畏者的天地。”少年盯着蛮将军说道。“但自古以来,尊卑分明!皇对皇,将对将,兵对兵!”
“江渊新皇——江尚枫!”没有丝毫的废话,少年拔剑,啸声和着老者的声音,他向蛮将军点头。
蛮将军墨绿头发,牙口整齐划一,并没有蛮人极长的獠牙,两道眉如利剑,两颗铜铃大眼散发着摄人心芒的绿光,瓮声瓮气的说道。
“王族塔克塔阳族族长——卡卡塔!请赐教!”蛮将军骤然从自己士兵手里抄起一双大锤,每个大锤上画着九面,面上都有九个如恶魔般的东西在舒展或咆哮,散发幽幽蓝光。
呜呜呜!
蛮族军队吹起了号角,苍凉而悲怆的声音混着老者的哼声,像极了首歌。
轰!轰!轰!
蛮军表情肃穆,整齐划一的向后退去,各自靠拢,只手持武器向天指去,如同祭祀般的庄严。
“卡卡塔向您致以蛮荒最高的敬意,再次向您表达敬意!”卡卡塔抱拳撞自己的胸口三下,随后,蛮军士兵所持刀戟相交,连续发出三次雄浑的撞击声。远远望去,那八万蛮军如黑洋,而那武器便是暴风雨时的浪花。
“我代表江渊也给予您最后的敬意,希望您能在这片战场拥有至高无上的尊严。”新皇手持皇剑,哗的一声,向上空指去,只见一条巍峨巨龙从剑中冲天而去,浩荡的龙吟顿时充斥在这几千里的战场。
“神迹啊!神迹!”老人痴痴的低语道,他早已退后了。他现在正站在逃兵的中央,也就是城墙的前面。
新皇与蛮将军互相凝视,气息涌动,却都不敢轻举妄动。
“好吧!那两个玩意都不是什么好玩意,让他们两打,然后,我们黄雀在后。”江辰滋溜的吸着奶,脑袋上插着火色羽毛,望着远方对视的两人。
“不,胜负还不好说。新皇登基不久,据说也只是元境。估计打不过吧!”陈河眺望,下结论道。
“那不行啊!死了就不好了,答应兲浪,他不能死。”江辰摇了摇头,趴在城墙上扭了扭身子。
“看时机!”陈河眼里闪过一道精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