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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双月托达比斯


浩瀚的宇宙中,一片片星云带如同彩色的丝绸,在黑暗的天幕中变换着各种意义莫名的形状,如同翩然起舞的少女,轻轻挥手间,或狭长,或宽厚的丝绸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瑰丽的虹光,而在那些星云带中,不时闪现的几缕明灭的光火,倏忽出现,又瞬间消失,看到的人几乎是本能的揉眼,想要看清那中间是不是有什么变化,却发现,那些有无数光点聚合而成的星带依然依循着自己的轨迹,扭曲,变化。

罗卡没有时间去感叹星带的美丽,更没有时间去看那一闪即逝的明灭亮光,在他的眼中,那些所谓的美丽还及不上他在某个垃圾堆中翻出的一块发霉的面包。

一件破旧的宽大衬衫,将瘦弱的少年身体包裹了起来,赤着小脚的罗卡脸上沾满了灰土,黑一块白一块的掺杂在一起,又被额头间滚落的汗珠拉出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渠,乱糟糟的披肩发上还挂着几块变形的纸片,随着他的跑动,一晃一晃的。

罗卡有一双漂亮的眼睛,那如同黑宝石一般的眸子在双月光芒的映照下,竟然闪烁出丝丝明亮的光芒,长期的营养不良加上比正常重力高出七倍多一点的数值,使得已经十五岁的少年身材更加娇小,紧紧的抿着嘴唇,双手死死的在胸前,瘦弱少年的身影敏捷的在一堆堆垃圾中快速的奔行,从远处看去,就好像一直机灵的鬼猴,闪转腾挪间穿行在绵延数千公里的垃圾山中。

机警的跳过一道黑色沟渠,令人恶心腐臭味道自沟渠中传出,罗卡只是微微瞥了一眼,便毫不犹豫的继续前行,只有那微微收缩的瞳孔里闪过的一丝惊惧才表现出他其实并不如外表那般冷静,而在那个两米宽的沟渠里,凌乱的堆放着上百具尸骨,他们有些只剩下了骨头,显然有些年头了,有些却还保持着尸体状态,还保持着死前最后保持的姿势,这些尸体有男有女,最多的还是孩子,他们多是失去了身体上的某一部分,双腿,双手,双眼,****的身体上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有那明显是被残忍撕咬下去的缺失皮肉,都显示着他们在生前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罗卡警惕的将自己的身体缩在一个不到五平米大的小货仓内,将货仓已经失去自动锁定功能的小门留下了一条缝隙,保持着一个有些难受的姿势,趴在门缝处仔细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直到确定除了来回乱窜的食腐鼠外,并没有其他生物的影子后才微微喘了口气。

“哥哥?”清脆中去带着有些虚弱的声音在货仓内的角落中响起,怯怯的,还带着有些恐惧的颤抖。

“米米,是我!”罗卡轻声回答着,借着从门缝处渗进的月光,可以看见在货舱内的角落里,一个包裹着黑色薄毯的娇小身影正小心翼翼的向着罗卡爬过来。

罗卡漂亮如黑宝石般的眼中闪过一丝心疼,随即伸手拉起了正一步步爬行过来的米米。

小心翼翼的将同样瘦弱娇小的米米揽在自己怀里,感受着怀中少女渐渐平复的剧烈颤抖,罗卡一边轻声安慰着,一边拿出了一直抱在怀里的东西。

“米米,今天我找到了好东西!”罗卡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愉悦,借着门缝透过的双月光芒,装出一副得意的表情看着怀中有着一双水蓝色漂亮眸子的少女。

“是什么?”少女的眸中没有聚焦,苍白的小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双手一只手紧紧的攥着罗卡有些粗糙的小手,而另一只手则在罗卡身上摸索着,一寸寸的,小心翼翼的。

那冰凉中带着一丝颤抖的小手触碰到罗卡有些粗糙的皮肤上,使得罗卡身体本能的紧了紧,随即又放松下来,任由那只灵活却又有些无力的小手在自己身上来回摸索。

仔仔细细的摸索了一边,甚至连最隐秘的地方都没有放过,米米才停止了自己的探索,为不可查的输了口气,旋即笑了笑:“今天没有受伤,我很开心!”

罗卡仔细的看着那双漂亮的,却没有任何光彩的眸子,如同一颗璀璨的蓝宝石般,却落了厚厚的灰尘。

“我今天找到了好东西!”罗卡将手中那个用好几层报纸包裹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一层层打开。

“是什么?”米米挪了挪自己的身体,将裹在破旧薄毯,几近半裸的身体全部靠在了罗卡怀里,将头贴在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哥哥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原本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你闻闻!”罗卡将手中的纸包打开,淡淡的烤肉香气在这个小小的货舱内弥漫开来。

“好香~”米米本能的吞了口口水,小巧的鼻子可爱的皱了皱,随即说道:“哥哥,你应该把门都关上!”

罗卡没有反对,虽然这样就失去了光亮,但是黑暗和密闭却可以更好的保护自己和米米,那些鼻子灵敏的像肯德亚双头犬一样的家伙保不准会闻到味道。

整个货仓随着那一条缝隙的消失,陷入了黑暗,只有罗卡和米米不时传来的对话声传出。

“尝一口!”

“恩……好吃!”

“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今天刚刚倾泻的那堆垃圾中找到!”罗卡的声音中有些得意。

“恩,哥哥是最棒的!”米米坚定的声音中包含着骄傲。

“再来一块!”

“哥哥也吃!”

“恩,好吃!给你!”……

不知过了多久,货仓的小门重新开启了一条缝隙,双月独有的幽蓝光芒顺着缝隙渗进了狭小的货仓,罗卡眯了眯眼睛,转头借着月光看着靠在自己胸前已经沉沉睡去的少女,双手紧紧的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似乎这样可以给她更多的安全感。

薄毯中的少女上身没有衣服,只有下身套了一条满是破洞的粗布裤子,勉强掩盖着少女羞人的地方,而上身则整天缩在薄毯中,虽然她并不介意自己已经开始初具规模的胸口暴露在自己哥哥面前,但是罗卡依然执意让她每天都披着薄毯。

罗卡和米米并不是这片名叫托达比斯大陆的原著民,他们是五年前被一艘垃圾投放船扔下来的,比较幸运的是他们被扔在了那条满是尸骨的深沟里,所以躲过了那些从不忌口的原住民的猎杀。

清醒过来的罗卡没有惊慌尖叫,没有呼救,面色平静,眼中却带着浓浓的恨意和愤怒,而身边的米米则一片茫然无措,从那天开始,罗卡就开始了在这片垃圾坟场的生活。

罗卡就像是一直倔强坚强的蟑螂,虽然他没见过,但是他曾经属于的那个贵族徽章却可以让他知道很多东西,所以他很佩服那些个头不大,却异常顽强的小东西,虽然现在那些小东西已经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但是这并不妨碍罗卡以蟑螂的精神为生存准则。

他每天都要出去翻腾垃圾堆,寻找一切可以食用的东西,有时也会好运的抓到一些受伤的食腐鼠,但是那些长达半米的家伙实在太狡猾了,而且如果不小心被咬到,很容易被传染一种名为费曼迪的病,在大陆语中,费曼迪的意思是阴影,那种得上以后就会想阴影一样笼罩在身上的病毒非常难缠,而且异常痛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作,身体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腐烂,直到连骨头都不剩,这个过程很漫长,却根本没法医治。

在这个绵延数千公里的垃圾坟场里,有许多可怕的生物,他们或成群结队,或独来独往,他们或者力气大的可以生生杂碎一台合金制造的货仓,或者速度快的可以分分钟跑完百公里,又或者牙尖齿利的可以像撕纸一样撕碎一块块合金钢板等等,这些可怕的生物才是这片垃圾坟场的统治者,就连那些残忍食杀同类的人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生物。

托达比斯大陆,这片垃圾坟场只占据大陆的一小块地方,在垃圾坟场外还有广阔的人类统治区域,罗卡没有出去过,也不知道垃圾坟场的外面到底是什么样。

他小心翼翼,提心吊胆,却又倔强的生存在这个混乱且危险的地方,用自己并不宽阔,甚至瘦弱的胸膛保护着自己这个从小就双目失明,外边柔弱善良,内心坚强的异姓妹妹。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却因为一些巧合的瓜葛而被共同扔在了这个地方,这个茫然无助,身体虚弱到见风倒的女孩儿成为了他在这里唯一的亲人。

罗卡摇了摇头,左手握紧,松开,又握紧,反复几次,微眯的眼睛里闪烁着丝丝冰冷的杀意,紧紧抿着的嘴唇使得原本柔和的面部线条变得冰冷生硬,而那缕淡淡的杀意目光似乎穿透了双月的光芒,穿透了无数条扭曲变形的星云光带,穿过了空旷黑暗的夜空,直直的锁在了一个遥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