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心找了两份工作。第一份工作是为一家房地产销售公司散发传单，每天只需要工作三个小时；第二份工作是在一家浴室当服务生，每天工作十二小时。第一份工作，他干得十分出色。可第二份工作，他却干得一塌糊涂。
其实，他的工作很简单，他的工作岗位就在更衣室，看见客人来了说声“欢迎光临”，为客人开锁，客人进浴池递上毛巾，客人离开说声“欢迎下次光临”。他所要做的，无非就是递一递毛巾，动一动嘴皮，跟体力活毫不沾边的事情。
可是老板硬是把他的工作变成了体力活！
老板要求服务生在上班时间必须保持站立姿势。连续站立十二个小时，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每一次，从进了更衣室那一刻起，他的眼睛都就盯上墙上的挂钟，他恨不得将它拨快十个小时！
他的心不在焉怠慢了不少客人。为此，他常常都会遭到老板的批评。后来，他心想为什么别人能够坚持，而他却不能？此后便多了个心眼。
秘密很快揭穿了：别的服务生上厕所上得特别勤快，一天少说也要去个十几趟，而且一去就是十几分钟！
于是，他上班时总不忘带上一份报纸，实在熬不住了，他就躲到厕所去看报纸。只要把门一关，那里就是属于他的世界了。遇有内急的客人敲门，开始的时候他都装作没听见，到后来，敲门声越来越激烈了，他就说上这么一句：
“敲什么呀，隔壁不是还有一间厕所吗？”
隔壁的是女厕所。不过他话音刚落，敲门声总会嘎然而止。
就这样，他把两份工作都坚持了下来。
第二天是除夕了。这天晚上，志心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明天只需要上一个上午的班。下班之后到哪里去呢？唯一可以去的地方，就是学校了。可要是学校关门了呢？
第二天上午，志心显得心神不宁。更衣室的服务生都在窃窃私语：“中午的汤不会是一锅开水泡着几片菜叶吧？”“中午的菜不会还是没有放油的大白菜吧？”
下了班，他们满怀希望的往食堂走去，一到那里，他们傻眼了：桌上的汤，仍是白水汤，桌上的菜，仍是大白菜。
见此情景，所有人转身就走。然而，志心却留了下来，他强忍着眼泪，匆匆扒了几口米饭，之后便匆匆忙忙往外走去。
大厅里，留着一嘴小胡子的大堂经理正和老板吵得面红耳赤。小胡子敲着烟斗，说：“过年了，再怎么说你也要把服务员安排一下吧？”
老板说：“不是我不安排，我老婆……”
小胡子说：“你老婆你老婆，这样的事情你都决定不了，你还算是男人吗？”
志心装作没有听见，径直往门外走去。小胡子把他叫住了，说：“大年三十了，你到哪里去吃年夜饭？”
志心说：“我？到外面小店吧。”
小胡子说：“外面小店，大年三十哪个小店还开门？这样吧，你哪里都别去了，到我家去。”
志心心想人家一家子热热闹闹的，他掺和进去不是破坏气氛吗？他宁愿在超市卖点饼干什么的，凑合凑合算了。
于是他说：“我还是回学校去吧。”
小胡子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说：“你不要见外，你就把我家当自己家好了。”
志心还在推辞。他说：“可是，可是我这身衣服……”
小胡子说：“那你回学校去换衣服吧，我在这里等你。”说着便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小胡子对司机说，一定帮忙把这个人带回来。
志心推辞不过，只好上了车。出租车朝学校疾驰而去。透过车窗，他看见路边的小店都关门了。那宿舍的大门也关了吗？他心里真是一点底都没有。
下了车，他急忙往宿舍赶去。这时宿舍管理员迎了上来，他说：“学工办王老师来过了，他叫你上他家吃年夜饭。”
志心这才发现，整个学校只有这栋楼开着，而这栋楼也是专为他一个人开着。一股暖流涌了上来，他再一次红了眼眶。
由于事先答应了大堂经理，志心给王老师打了个电话，之后去了小胡子家里。
小胡子一家热情的接待了这个漂泊在外的游子。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拘谨，可他越拘谨碗里的菜就堆得越高。于是他索性放开了手脚。
当熟悉的主持人笑容可掬的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他彻底忘记了这是在别人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