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安晗幼,我也曾努力希望自己的抑郁症赶快好起来,我甚至努力地去生活过,花了好长时间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整理了房间和客厅,还把所有的窗户打开,让阳光洒进来,洒进我的心里,还有新鲜空气,清澈的风,这些都是我需要的东西。
有个女孩想要认识我
我的强迫症治愈之后,病情反而越来越严重了,以前抑郁症、疑病症、强迫症三者好像可以互相牵制,现在少了强迫症,抑郁症和疑病症都肆虐起来。它们的分工倒是很明确的,一个破坏我的精神,一个破坏我的身体,两个一起破坏,把我折腾得死去活来。
我没有把这种状况告诉王小南,我真怕他又会给我做什么治疗。现在王小南的情绪很高涨,自从治愈了我的强迫症,他就总是跃跃欲试,打算着手治疗我的抑郁症和疑病症。
对于治疗我的抑郁症王小南不怎么上心,但是对于治疗我的疑病症他热心极了。王小南多次跟我说过他的治疗方案,那就是建议我到高速公路边,看到汽车驶来就猛地迎上去,去感受一下濒临死亡的感觉。
当然我没有这样做,除了我实在提不起劲去这样做之外,我担心万一哪个司机临场反应能力不佳,没刹住车,那我肯定有生命危险。我当然是不愿意这么做的。
王小南对我说,事实证明,这些疾病看上去很难治疗,实际上还是有办法的。我的强迫症就治好了,由此推之,既然强迫症能治好,那么我的疑病症也能治好;既然疑病症能治好,那么我的抑郁症就也能治好,什么都能治好,实在是太好了。
我回答他说:“我不要治好,我就要痛苦着。”
王小南没有搭理我的话,继续自我发挥道,他觉得自己很厉害,假如能够治愈我的病,以后他就打算进军医学业。这是他从小的理想,不过那时候他不是想当心理医生,而是想当妇科医生,后来他的理想破灭了,没想到现在突然出现这个机会。他觉得,我简直就是上天派来助他实现理想的!
像这种无稽之谈我当然是不相信的,假如要让我相信,我就要承认自己只是他手中的工具、垫脚石。这样承认其实也有好处,承认了我就显得有价值了。以前我总是有着一种无价值感,不知道活着有什么意义。现在王小南启发了我,原来我活着就是为了帮助他实现理想的!这说明我的存在是有价值的,但考虑做他的垫脚石实在太跌份,我宁愿没有价值。
听了王小南的话,我只让他以后离我远点,那样对大家都安全。王小南笑了笑,然后转而开始跟我聊起了感情方面的事情。他问我怎么还不去找一个女朋友。
像这样的话题以前我们经常聊,特别是在高中的时候,聊得极为起劲。后来几乎就不聊了,因为那时候直接就去做了。只可惜在这件事上大家做得都不成功,相比起来我更加失败,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女朋友。
王小南忽然对我说,他要给我介绍,还说要把他的妹妹介绍给我。考虑到我现在既穷困身体又不好,和我谈恋爱显然是一件极为糟糕的事情,因此当王小南这么对我说的时候,我立即问他,那妹妹是不是他的亲妹妹?或者说她和他有没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王小南让我滚远点,他说那当然是他亲妹妹,他可爱他的妹妹了,之所以他要把他妹妹介绍给我,主要是他觉得我有才华。
我沉默了下来,没有马上回答。我也的确应该找女朋友了,毕竟老大不小了,再拖下去,我很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而且我父母对这件事也早就急不可耐了,恨不能在大街上随便找一个,无论美丑,只要是女的就行了,反正不是跟他们过的,而是跟我过的,无论如何都好。
对我来说这当然不行,我父母就以此威胁我,假如我再不找女朋友,他们就要自己去找女孩子来跟我相亲,如果到时候女方愿意,那么我就不能反对。他们不仅这么说,甚至还这么做了,真的去找了一个女孩跟我相亲,但是相亲的那天他们却没找到我。我跑掉了。
那时候我还年轻,所以并不着急这件事,现在我有点着急了。王小南要给我介绍,我倒觉得很不错,只是不知道他妹妹本人的意思是怎么样的。
王小南说,其实这件事就是他妹妹主动跟他提出来的,她看过我发表在杂志上的文章,觉得我很与众不同,就想要认识我。
当时她只是说要认识我,并没说要和我谈恋爱,但是王小南又说,她没说,只不过因为她是女孩子,女孩子总是有点害羞,可她说话时的那种语气,话里话外所流露出来的感情,已经很明显地可以体会出她对我的感觉是很不普通的,直言不讳地说,她对我很有好感。
说实话我不太敢相信这件事,因此,虽然听了内心有些蠢蠢欲动,但想到我现在一无所有,就委婉拒绝了。后来,他对我说不管怎么样他都要带他妹妹来见我的。他说反正他经常来,到时候可以顺带把他妹妹带来,那样就可以把这件事模糊化,也不算是相亲,从表面上看,就是我的好朋友带他妹妹来玩玩而已,但是实质上,大家就心照不宣了,所以他劝我别紧张。
姑娘,咱能不这么暴力吗
第二天王小南就带着他妹妹来了,他的妹妹叫王小樱,人长得很清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非常可爱。她的头发不长,皮肤很白皙,五官均匀地分布在脸上,看上去很舒服,眼睛是其中最突出的,她的眼神永远是那样的明亮。这和她的性格应该有很大关系,她是非常乐观开朗的人。
渐渐接触多了之后,我发现“开朗”这个词汇其实并不能概括她的性格,她甚至是有些野蛮的,据说她大学里的同学还给她取了个绰号,叫作“末日炸弹”,假如谁要是娶了她,保准家里被炸得鸡飞狗跳。这还是王小樱亲口告诉我的,说完之后她问我怕不怕,我说我怕,我很怕。
其实不说这些,我对王小樱也有些畏惧,王小南第一次带她来的时候,刚刚和我照面,就听她大喝一声:“呔!”然后一个箭步冲上来,双手扣住我的两只肩膀,将右脚伸到我身后,用力一扭,就狠狠地把我摔倒在地上了。当时我彻底蒙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脑袋里还在想着跟她握手,说些“初次见面,没想到你长得这么漂亮”之类的话。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王小樱就跟我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这是我的老毛病了,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就想去摔他几下,这是真的,我不是故意要让你难堪的,不信你问我哥!”说着她看向王小南,王小南此刻正用手遮着眼睛,听见王小樱这么说,才把手放下来,对着我尴尬地笑笑,承认说他妹妹是有这个毛病,他说他来的时候已经警告过她了,没想到还是出了意外!
既然王小南这么说,我当然无话可说,也不能怪她,就笑笑说:“没关系的。”想站起来,王小樱过来扶我,我说:“我自己来吧,我站得起。”刚刚说完,王小樱就又把我摔在地了,我站到一半,还没立起身子,就又被她摔倒了。我以为是我的话触怒她了,却没想到并不是,她仍然是难以自控地想摔我几下。刹那之间,我的脑袋里念头急转,最后暗叹道:“末日炸弹,果然名不虚传!”
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仍然在地上没起来,王小樱嘴里一个劲儿地道歉,又要来扶我,我当即一声大喝:“别过来!”说完之后又觉得语气过重,就笑笑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然后往后面爬几步,离开王小樱,确定安全之后,我才站起来。后来我知道,原来王小樱以前是摔跤队的,当时她每天训练得都很刻苦,现在突然失去了摔跤对象,就觉得特别没意思,随便跟谁,老想要摔几下。
这一点在以后和她的相处中我体会得尤为深刻,无缘无故地,王小樱会突然跳到我面前,邀请我跟她摔跤,然后也不管我答不答应,就把我拎起来摔在地上,每次都把我摔得浑身瘀青。
我曾对王小樱说过这件事,让她不要这么做,表面上她是答应的,实际上她却只是答应,从来不遵守。说得急了,她就嘲笑我,说我没用,被她摔几下就受不了。因为被摔的不是她,她当然可以大言不惭地这么说。不过从她的语气来看,她并不是真心嘲笑我,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今天说的话,明天就忘记。估计她答应我的事,也是这么快就忘记的。
无论从哪方面来讲,王小樱都是非常优秀的,她人长得漂亮,对我也很好,还会煮好吃的菜,会帮我打扫卫生,等等,有好多好多优点,简直说不完,唯一的缺点就是她老要和我摔跤。
本来我就有抑郁症,心情不好,现在天天被她摔,心情就更加糟糕了。这对我来说是灭顶之灾,出于对生命安全的考虑,我无法容忍王小樱的这个缺点。而且假如我们以后结婚的话,她这样老把我摔来摔去,搞不好会把我摔成截瘫,苦了我不说,她还要来照顾我的下半辈子,对她来说也是不好的。因此我不能和王小樱在一起,我打算和她分手。
其实严格地说,我们根本就没有在一起过,当初王小南带她来,主要是见个面,互相认识下,看看有没有相处的可能而已。这件事大家本来是心照不宣的,坏也就坏在这心照不宣上面,没想到这样一来让大家变得更尴尬,害得我最后还要费口舌说明这件事。王小樱还是王小南的妹妹,要开口拒绝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万一处理不好,甚至可能会让王小南对我产生看法。
我真痛恨王小樱之前练过摔跤,假如她没练过,我愿意马上和她登记结婚,这岂不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但是她为什么偏偏练过摔跤呢?真是搞不明白!
现在想这些都是没有用的,当务之急是要想出摆脱王小樱的办法,这要从王小南那里入手。后来我就经常给王小南看我身上的瘀青,我的用意是想让他看得自己都不好意思起来,以便主动开口让我离开王小樱。
王小南的性格我还是清楚的,多给他看几次,他准保会说那样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兄妹情深的缘故,我给他看了好几次他都无动于衷,几乎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王小南才终于说,如果我感到他妹妹不适合我的话,可以另找。
我说:“可那是你妹妹啊!”王小南说:“就算是我妹妹也不能把你弄成这个样子啊!当然了,假如你不介意的话,那就最好了。”我赶紧坦白道:“那还是算了吧,我是介意的。”然后我就和王小樱分手了。
当我对她说这件事的时候,王小樱简直恨死我了,大骂我是混蛋。但是我不能恨她,也不能回敬她几句,因为她是王小南的妹妹,而且这件事主要也是我的责任,所以我只能跟她胡扯。她骂我混蛋,我就说:“嗯,很多人都这么说。”
王小樱听到这种话越来越愤怒,几乎把所有骂人的词汇都用在我身上了,非常齐全,只是好像还没骂我是无赖,为此我提醒她说:“你还没骂我是无赖。”王小樱说:“别急,我会骂的!”忽然之间又勃然大怒起来,几乎要打我一记耳光。
王小南看出情况不妙,大喝一声:“妹妹!”王小樱充满委屈地说:“哥!”两人目光相接,彼此对峙,王小樱忽然狠狠一跺脚,几乎把地板都跺碎了,然后她便转身离开了。
王小南抱歉似的对我说,他妹妹真不像样子。然后犹豫一下,他就追了出去。过不多久他却又折了回来,表情尴尬地说,他妹妹让他转告我,让我快点去死。除此之外王小南还告诉我说,千万别在意,她此时正在气头上,说话没有分寸。我对王小南说我明白的,我还说你转告她我会去死的,让她别生气,快快去劝她吧!王小南尴尬一笑,就又跑出去追他妹妹了。
婚介所里遇到她
王小南和王小樱两兄妹离开之后,我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躺倒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我明白这样一折腾准要精神崩溃了,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一种前所未有的痛苦感就袭来了。
我知道王小樱很生我的气,但是我并不担心她,以她的性格,过不了三五天自己就会好的。我担心的是我自己,这样一来,没有三五十天恐怕是好不了了。这次抑郁症爆发得非常严重,那种压抑、痛苦、细碎的感觉锈蚀着我的灵魂,几乎让我难以自持。
那天晚上我没起来吃晚饭,就一直在床上躺着,偶尔变换一下姿势。倘若不变换姿势我根本睡不着,其实变换了姿势我仍然睡不着。入夜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叫门,是王小南,他也知道这件事会对我的病情产生影响,所以很担心,没等到第二天他就来了,想看看我的情况到底如何。我给王小南开门,让他坐,自己则坐在他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我没看他,低着头,眼神忧郁。
王小南问我有没有事,我告诉他我没事,但是从这痛苦的语气中,他可以听出我其实有事,非常有事。王小南不说话了,开始陪着我,又跟我闲聊。他聊起了他的妹妹,接着他又问我还打不打算再找女朋友了。我想告诉他我不打算找,后来我却说:“找呀,当然要找,为什么不找?!”
假如我现在要找女朋友,似乎只有两种途径,要么是找人给我介绍,要么就是去婚介所看看。除此之外其实还有第三种,那就是到大街上,看见漂亮的女孩子就迎上去,揪住她的衣服,让她和我谈恋爱。
考虑到第三种方法实在过于冒昧,所以我只能采用前两种办法。又因为找人介绍,最后掰了的话会让介绍人难堪,所以我觉得还是去婚介所看看比较好。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安晗幼。
当时婚介所正在做一个游戏,让所有来征婚的女子坐成一排,男人们则把眼睛蒙住,依次走过去,闻女子头发上的味道,假如闻到让自己心仪的味道,就可以选择和她自由组合,进入下一个环节做游戏。
那天我去的时候有点感冒,鼻子被塞住了,闻了一路也没闻出什么味道来,不像我身后的那位老兄,鼻子灵得很,一路闻,一路念叨:“嗯,飘柔。嗯,潘婷。嗯,力士。嗯,你很久没洗头的吧?味道有点怪。”
然后我就听见“啪”的一声巨响,那人被打了一记耳光,所有人都摘下蒙住眼睛的黑布,向他们两个看去,那个被冒犯的女子满脸通红,随即愤然而出。那个男人则满脸尴尬,最后也退出了。
婚介所的人赶紧过来控制状况,督促大家,让女的用手蒙住脸,让男的不要偷看女的。他们不说还好,这样一提醒,所有的男人就都往女的那边看去了,以便找到漂亮的,待会儿就选她,也有的女子不顾禁令,转过头去看男人。婚介所的人眼看事情演变到此,只得重新来过。
再次闻过去的时候,我就没听见有人再对女子头上的味道品头论足了,只听见身后有人小声议论,说刚才看见哪里有漂亮的女子云云,还有人说,他刚才看见有个大胖子也在,假如选到她,他就去切腹自杀。男人之中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对于这些事情,我也没有心思太在意,当时我想,反正我闻不出,不如随便选一个,后来我就选到了安晗幼。
坐在安晗幼前面的就是那个大胖子,她胖得简直有些惊人,屁股有一张八仙桌那么大,上身好像柴油桶似的,两只脚有高压电线杆那么粗,整个人就像是座肉山一样。本来我就是选她的,但我身后的那个男人有点心急,撞到了我身上,把我撞向了安晗幼,假如没有他的帮忙,那真是要命得很。
和那个大胖子组合的就是撞我的那个人,一个小个子男人。他站在那大胖子面前显得异常瘦弱。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被他选中的大胖女人,与此同时,我听到那个大胖女人温柔地说道:“你爱我吗?”小个子男人说:“不爱。”大胖子女人一噘嘴,略带委屈地说:“你这样讲,我会伤心的!”小个子男人当即晕倒,口吐白沫,双眼上翻,想以诈死来摆脱困境。
这样乱糟糟地一闹,游戏就耽搁下来了,我就跟安晗幼说,让她不要做游戏了,我们出去聊。安晗幼同意了,我们去了公园里面散步,一边散步一边聊天,聊到了各自的工作、家庭、生活等等。聊下来彼此的感觉还不错,所以约定了下次再相见。
美丽的公主,是个诗人
安晗幼比我小两岁,长得清丽可人,非常有韩国爱情片里女主角的那种气质,单纯而美好,让人有一种想要保护她的冲动。以前在王小樱身上,这种感觉可从来没有过,事实上她也用不着我来保护,她来保护我还差不多。
安晗幼却不是这样的,而且安晗幼也不像王小樱那样会摔跤,她只练过瑜伽,据我所知,瑜伽不伤人,因此和她在一起让我感到很放心。大概就是因为这些缘故,我觉得自己爱上了安晗幼,好像还很爱她。
安晗幼从事的是房地产工作,每天主要做的事情就是想方设法把老百姓口袋里的钱弄到公司手里。但是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安晗幼从来不说自己在房地产公司工作,她说自己是一个诗人。写诗是安晗幼一直在做的事情,所以她把自己称作诗人,在她看来这才是她的真实身份。
安晗幼写诗是注重内在美感的,她的诗我读过不少。她把那些诗写在了一个精致的笔记本上,大约有一两百首,我读过其中的几十首,结果是没有一首我能读懂其中的意思。
看得出来安晗幼写的是朦胧诗,并且深得李商隐的真传。后来我知道安晗幼的诗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人读懂过,有时候就连安晗幼自己也读不懂,那时她会和别人一样叫起来,这到底是什么呀?最后安晗幼把这称为艺术,她觉得艺术给人的是一种体验,而不是告诉人一些事。
在安晗幼看来,她的诗应该归入“浪漫主义”范畴,虽然她不知道什么是“浪漫主义”,这个概念在她的脑海里只是一团模糊的光影,但她却固执地认为自己的诗就属于“浪漫主义”。
根据歌德的观点,他采用两个词来区分“古典的”和“浪漫的”,分别是“健康的”和“病态的”。歌德觉得,“古典的”之所以是“健康的”,是因为它强壮、新鲜、愉快、健康;而“浪漫的”之所以是“病态的”,是因为它的病态和软弱。说实话,安晗幼的诗的确有些软弱,但是谁要敢说她软弱,那可有点不太妙。
我觉得,安晗幼是一个真正的诗人,她拥有诗人的气质。至于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气质,我很难说清楚。我只是知道,诗人们会去追寻一些美好的东西,那些东西在现实当中是不存在的——其实它们存在着,一直存在着,但世人总是否认它们的存在,诗人们却执意地要去寻找。安晗幼就是如此。
世人只告诉我们更成功、更强大、更聪明,却从来不告诉我们应该更美好。安晗幼现在去寻找的就是美好,所以她看起来显得跟外星人似的。这种文艺气质对她的生活也有不小的影响,倘若她不是诗人的话,那么三五年前她就已经结婚了。
和我一样,安晗幼的作品也没有出版,她写作的文体几乎要被市场淘汰了,出版起来更加困难。但对此安晗幼并不怎么在乎,她是一个很达观的人,不出版就不出版吧,反正她不是靠这个吃饭的。因此,虽然安晗幼也希望自己的诗集得以出版,但是没有出版她也并不难过,照样可以很开心。相比起来我就没她这么达观了,因为我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不出版让我觉得压力很大。
亲爱的,你竟然也会玩麻将
王小樱又来见我了,自从发生上次的事情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见过我。王小南曾对我说这段时间王小樱正在闭关研究宇宙的起源。我们知道,现在主流的观点是,宇宙是由大爆炸产生的。王小樱也这么认为,但是为了显出自己的非凡之处,王小樱决定创出另一套理论,把宇宙大爆炸之说给驳倒。
通过这些天的研究,王小樱获得了非凡的成就,她居然真的把宇宙大爆炸学说给驳倒了!但是她的话并没有人相信,事实上王小樱自己也不相信。后来她听王小南说我又交了新的女朋友,就不管宇宙是怎么起源的了,打算来看看我的新女朋友。
王小樱是和王小南一起来的,再次见到我的时候王小樱对上次的事毫不介怀,风采不减当初,一上来就跃跃欲试要摔我。不过王小樱这次来主要是想看看安晗幼的,把自己和她比比看,到底为什么我会选择安晗幼而不是她。经过对比王小樱发现,安晗幼又漂亮又温柔,自己比不过她。于是王小樱把心里的怒气全撒在了我的身上,非要和我摔跤,把我摔得半死不活不可。
至于对安晗幼,王小樱热情极了,一口一个“姐姐”,比对王小南还好。此外王小樱还教给了安晗幼若干降服我的绝招,并嘱咐她说,万一这些绝招都没有用的话,她还可以使出更厉害的杀手锏,那就是打电话通知她,让她来收拾我。
说这些王小樱就是想证明自己的确是很厉害的,的确是能够收拾我的。后来,为了打消安晗幼的质疑,王小樱决定当场示范,要和我比武,以证明她的确斗得过我。安晗幼好不容易才说服她打消了这个念头。再后来,我们四个人改成了玩麻将。
这件事情是这样的,本来大家都在聊天,然后王小南说了一句:“四个人正好凑成一桌麻将。”其实他只不过是说说而已,并不打算真的玩,但是最后我们却玩了起来。
麻将乃是国技,我自然是拿手的。王小南和王小樱更是久经沙场,经验丰富,从小他们两个就把二人麻将玩得风生水起。让人没想到的是,安晗幼居然也会,并且同样拿手,不输于我们任何一个人。于是我们便开始了。
在打麻将的时候,各人有各人的习惯,我总是一声不吭,无论是吃还是碰,我都不说话,有的时候甚至连和牌也不说话,好几次我和了,坐在我下家的王小樱还不知道呢,仍然自顾自地摸牌。对此她总是抱怨不断,说我好像是哑巴一样,跟我打牌一点都没劲,但事实上她却玩得极为起劲。
王小樱不是这样的,本来她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在吃或者碰的时候,她总是会弄出非常大的动静来,会把牌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几乎把我们的牌都给震塌了,好像生怕不这样别人就不知道似的。拍完之后她就会大笑三声,然后说:“我吃,各位小心点,我可要坐庄了!”或者大叫道:“哈哈!我和了!”
王小樱的哥哥王小南和她不同,无论是吃还是碰,都没什么大的动静,只是要说上一大堆废话,什么五筒我要吃,打六筒我就不吃云云,简直烦死了。
最有趣的是安晗幼,她好像结合了我们三个人所有的特点似的。绝大多数时候她像我一样不吭声,一旦谁打出她要的牌,她就像王小南一样也会说话,有时候还会像王小樱一样猛地大喝。她的举动往往出人意料,一惊一乍的,总把人吓得不轻。还好我只是有抑郁症,没有心脏病,不然估计要被她吓死了。
抑郁症,也会传染吗
在和安晗幼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把我有抑郁症的事情告诉她了,那时候我只是说我有抑郁症,并没有把具体的情况告诉她。安晗幼听了没说什么,她并没有因为我是一个抑郁症患者而离开我,当时她还没觉出来我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只是偶尔会说我的神情看起来有点忧郁,除此之外就和别人没什么两样了。
安晗幼说她反倒是很喜欢我这种忧郁的气质。显然安晗幼对抑郁症认识不足,倘若她知道抑郁症到底意味着什么,那她就一定喜欢不起来了。
对于切身体会过抑郁症的人来说,抑郁症实在太可怕了,它的可怕之处在于,会让一个人彻底否定自己,否定自己的生活,否定自己的未来,否定自己的一切。而且抑郁症甚至还会传染给自己身边的人。
这和普通的病毒传染不同,抑郁症患者会通过心情影响对方。通常来说病患的心情总是喜怒无常的,倘若你无视他,他并不会由此变好,所以你要比他更喜怒无常才行。这样一来你的心情肯定好不了,久而久之也可能会患上抑郁症。
王小南已经有这样的趋势了。自从我患上抑郁症之后,他增加了和我接触的次数,现在脾气也有点改变了,虽然还没患上抑郁症,但看得出他在往这个方向发展着。
我没有去阻止他,甚至没有去提醒他,因为他患上抑郁症了,就可以自己治疗自己,这对他要进军医学界的理想来说是一个不错的锻炼机会,我猜他也愿意接受这样的机会,因此我没有说什么。而且他患上抑郁症之后,对我而言也是有利的,从此他不来治疗我,我想我可能会好很多。
当我把这些事情告诉安晗幼,她听了没有感到害怕,仍然常常来找我,陪着我,和我聊天。因为我们都是从事文学创作的,所以这方面的共同话题很多,安晗幼总是跟我讲李白、李清照、李商隐、李贺、李煜等诗人,我则跟她讲王小波等小说家。
当安晗幼向我形容李清照的词是多么感人肺腑的时候,我就跟她讲王小波的小说是多么的风趣幽默。两个人斗了近100个回合,没分胜负,安晗幼就又把李煜搬出来,我则仍然跟她讲王小波。接着她又搬出李贺、李商隐等人,我讲的还是王小波。到这时不用安晗幼提醒我就可以知道了,我怎么老把王小波派出去啊,有没有一些新鲜的作家讲讲?
我感觉得出来,安晗幼对我很好,她很关心我,心里会想着我。有时候我感到一阵彻头彻尾的寂寞向我袭来,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在这时候我渴望被人紧紧拥抱,以填补我内心的孤独,安晗幼就会抱着我,一直抱着我。我让安晗幼抱得紧一点,我渴望这种拥抱,安晗幼也总是不负所托,好几次她甚至是紧紧地勒住了我,几乎把我勒死。
为了安晗幼,我也曾努力希望自己的抑郁症赶快好起来,我甚至努力地去生活过,花了好长时间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整理了房间和客厅,还把所有的窗户打开,让阳光洒进来,洒进我的心里,还有新鲜的空气和清澈的风,这些都是我需要的东西。我还会陪着安晗幼一起去逛街,和她一起去吃饭、看电影。我希望自己能够战胜抑郁症,但我发现这件事太困难了。
抑郁症是一个强大的敌人,只要你的心中燃起了希望,不用三秒钟它就会把你的希望给扼杀了。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战斗,它在你心里肆意厮杀,你根本控制不住。
在这种情况下我真的很难好起来,反而我的病情在继续恶化下去,我甚至不想活了,想要自杀。这一点我告诉过王小南,我对他说我要把自己杀掉。王小南劝我别这样做,劝的结果是我好想连他一起杀掉。
王小南现在也有些心急了,他对安晗幼抱有极大的希望,在他看来,我遇到安晗幼,抑郁症就该有所好转,可现在我的情况却还是老样子,这就使他忍不住心急起来了。
王小南甚至觉得有些痛恨,痛恨我的懦弱,痛恨我没有坚定的信念来对抗抑郁症。他曾对我说,他很不喜欢现在的我,他喜欢的是以前的我。那时候的我很潇洒,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无忧无虑的。
说实话,我也喜欢以前的我,鬼才会喜欢现在的我呢,但是我根本没办法。现在我经常对王小南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好苦!”这句话我说了无数遍,王小南也听了无数遍,听到后来,他就忍不住勃然大怒,对着我狂叫道:“苦!苦!苦个腿啊苦!”
女友帮我治疗“精神感冒”
安晗幼对心理学方面的知识知道的不多,但是她也积极地帮着我出谋划策,希望我能摆脱抑郁症的困扰。后来她看了一些这方面的著作,对此有了不少的了解。以她的眼光来看,我现在的抑郁症还不算是最严重的,因为严重的抑郁症会使人彻底崩溃,我现在还没有彻底崩溃,由此可见我的情况并不是最糟糕的,大概是属于中等偏上的程度。
对于治疗这种疾病的办法,书上讲了不少,网上也有许多偏方,但安晗幼觉得很多都是不可信的。网上的人纷纷说自己的法子很有用,但是如果这些办法真的那么有用的话,抑郁症患者也就不会有这么多了。抑郁症被心理学家称为“精神感冒”,可见这个病是多么普遍。
据世界卫生组织统计,全球抑郁症的发病率约为11%,数据表明约有3.5亿人被抑郁症困扰着。患有严重抑郁症的人,这其中约有15%的患者会违背生物求生的本能把自己干掉。算上那些程度轻微的,也有约2%到4%的人会因为这个疾病干掉自己。我现在还不属于这个范围之内,但是我感觉得出来,我的病情正在朝这个方向发展着。
目前来说,抑郁症已经成为全世界范围内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到2020年,抑郁症会成为仅次于心脏病的第二大疾患,它将是21世纪人类的头号公敌。最要命的是,对于这么严重的疾病,就医的患者却少之又少,患病的人之中有一大部分没有及时就医。并且,在就医的人群中,还有不少一部分人得到了不恰当的治疗,有的时候就连医生也搞不明白,患者究竟是怎么了。
让人扼腕叹息的是,只有很少的患者能够得到恰当的治疗,这只占全部患者中很少的一部分,可能只有1%到2%。更要命的是,我不在这部分人之中。我不愿意去治疗,而且我也没钱去治疗。我这人向来不怎么爱钱,上天似乎知道这一点,所以从来不让我有钱。
安晗幼对我说,对于重度抑郁症患者来说,毋庸置疑,当然要去看医生,接受医院的正规治疗。但是对于中度抑郁症患者来说,最主要的还是依靠自己,心病还须心药医,就算是去看医生,医生配了药,那也只不过是外在的辅助治疗而已,一切还是要靠自己的。只有自己的内心坚强起来,外在的治疗才能显现明显的效果,否则的话是很难治愈抑郁症的。我现在尚能忍受抑郁症的折磨,因此对我来说,自己的意志力是至关重要的。
安晗幼之所以要说这些话,是给她将要说出的治疗方法做理论上的铺垫。我承认,这种理论是正确的,其实这些我自己也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要怎么用这样的理论来治疗自己罢了。
如果只是说让我坚强起来的话,那我觉得是没有效果的,问题不在于我坚不坚强,而在于我到底要怎样才能坚强。但是安晗幼却说,她所说的办法不是要让我坚强,而是让我遗忘,把抑郁症给忘记,就好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久而久之,抑郁症估计就会痊愈了。对于这种办法,安晗幼也不知道最后的效果是如何的,但是按照理论上来说,它将非常有效。
我也觉得这个办法会很有效,不仅对治疗我的抑郁症有效,对治疗我的死亡恐惧也是有效的。首先我要做的是习惯这些疾病,然后在习惯中慢慢将它们淡忘。因为习惯之后自己的忍受力就会有所增强,就好像我的死亡恐惧那样,虽然我现在仍旧很怕死,但是怕得不像刚开始那么厉害了,起码我能够忍受它了。而在可以忍受之后,我就可以试着忽略它,进而逐渐将它彻底遗忘。
最后要解决的就是如何遗忘的问题,在我看来,我没有忘情水,也没有孟婆汤,要忘记抑郁症,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安晗幼却信心满满地表示,这完全可以实现,只要我别太注意它,多出去玩玩,时间久了,病自然会好的。
当时是在夏天,所以安晗幼就老是带我去水上乐园玩,那里有魔幻水池,有各式各样的滑道。第一次和安晗幼去的时候,她就非要把我往滑道里塞,是那种长长的螺旋形滑道,本来我是不想去的,直言不讳地说我不敢去,没想到安晗幼却非要我去不可,她说玩这个是很刺激的,我现在也需要这种刺激的感觉。我说不过她,只得进去。在滑道的入口,我还在对安晗幼说这件事,试图反悔,安晗幼却不答应,伸手把我往滑道里推。
我制止她说:“我自己来,我自己来。”然后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闭上眼睛,有些惶恐地说道:“好了,我要走了。”那样子就好像是去送死似的。紧接着我就被送进了滑道之中。
滑道里面一片黑暗,我的身体在迅速地向下滑去,滑了一段路之后眼前仍然是一片黑暗,看不到一点光明,这就使我的心里害怕起来,担心起来。我稍稍抬起头,想看看是不是快到尽头了,却突然感到有一束强光闯进了我的眼睛里,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只听见“砰”的一声,自己就落进了水中,水不停地往鼻子里、耳朵里灌,难受得要命。那场景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惊心动魄的结果就是晚上做噩梦,梦见自己被大水淹死了。
这对我来说当然是不好的,做那种梦,对我的心情影响极大。安晗幼曾说过,我现在需要那种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对我好像并不好,因此我觉得我的抑郁症是特例,不能以常理来看。就好像和死亡恐惧相比而言,我患抑郁症的时间更长,也已经习惯它的折磨了,可是我的病情却并没有好转,反而还在加重,忍受能力也是如此。
这么想的时候,我又觉得满心悲观了。那一天我站在阳台上往楼下看去,我看见一些行人三三两两地走着,说着话,微笑着。我听见他们细碎的交谈,他们的笑声,还听着外面各种各样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面,飞鸟的声音,风吹过的声音,汽车嘈杂的声音。我忽然不可遏止地产生了一种寂寥之感,我忽然觉得我是如此的寂寞,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被女方家长pass掉
过年的时候,我把安晗幼引见给了我的父母。安晗幼早就想见我的父母了,但是我对这段感情却一直有犹疑的地方。我自然是喜欢安晗幼的,可我被抑郁症困扰着,出于人道主义考虑,我觉得她和我在一起不会开心。
最近我在书上看到了这样一个观点,一个人要开心,就应该从不开心之中去寻找,只有有了不开心,你才能体会到开心。这样看来,安晗幼和我在一起,对她来说是极为有利的,因为抑郁症的缘故她和我在一起肯定感到极不开心,而正是因为这种不开心她才能获得最大的开心。但我很怀疑事情是不是真的这么好,因此我一直犹豫着,没有带安晗幼去见我的父母。
安晗幼早就认定我了,前阵子我就见到了她的父母。见面之前我好好地打扮了一下自己,企图以俊秀的外貌博得他们的好感。我知道这样做效果并不一定就会好,因为现在的男人长得白一点,别人就会说他是小白脸;长得秀气一点,别人就会认为他没有用,好像男人一定要长得跟张飞似的,才能算是栋梁之才。显然我并不符合这种长相。我本身也不屑用色相来展现自己,只是考虑到别的我什么都拿不出,所以才出此下策。
至于这种做法能起到多大成效,我不知道,但是加上我另外的方方面面去让女方父母考虑,就算收到成效了也会被彻底抹杀的。安晗幼的父母对我显然不满意,刚开始他们一无所知,所以还很客气地招待我,接着他们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他们先问我读的是哪个大学,我只好告诉他们我没读大学,只读了中学,其实我还读了高中,但是没毕业,所以说起来我只是初中生。他们又问我现在从事的是什么职业,我告诉他们我从事的是自由职业。其实所谓自由职业就是没有职业,之所以我会说我从事的是自由职业而不是说没有职业,主要是想挽回一点脸面,不至于让我在他们心里显得太差,因为那样对安晗幼来说就太糟糕了。
事实上不管怎么样,安晗幼已经感觉很糟糕了,几个问题问下来,安晗幼的父母对我大失所望,他们转而问安晗幼说:“你说他是你男朋友?”这问题问得太没礼貌了,但是我没有冲过去掐死他们,只是低着头,一个劲儿地往地上看,试图寻找地上有没有什么洞穴存在,好让我钻进去。
安晗幼听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话,她还抱歉似的看着我,为她的父母道歉。说实话我并不介意她父母的话,那种不得体的话,带着侮辱性质的话,平时我听了一定勃然大怒,可奇怪对安晗幼的父母,我一点都不生气。我对他们总是很恭敬的,自始至终都是。
第一次我们算是不欢而散,后来我常常要去安晗幼家里吃饭。那时候我想安晗幼的父母肯定反对我们在一起,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可能他们反对过了,安晗幼不同意,执意要和我在一起,他们也无可奈何。很可能是这样的,因此在之后我去他们家做客的时候,虽然他们对我很淡漠,却没有把我轰出去。
至于我的父母,对安晗幼当然是非常喜欢的,只恨自己生的儿子太差,配不上她。他们总是安慰安晗幼,在她面前把我作践得一文不值,然后让她将就一点。他们这么做我是可以理解的,就是为了让安晗幼有个心理准备,那样的话以后知道我差得要命,就还能接受。他们的出发点算是好的,但是这样一来,我在安晗幼心里的形象就全毁了。这让我感到极不满意。
我对我父母说这件事的时候,他们是不搭理的,我妈妈现在跟我讲话主要就是讲怎么把安晗幼牢牢拴在手里,别放她跑掉。他们已经想到结婚的事情了,甚至都商量好了,等到结婚的时候,一定要大请宾客,大摆宴席。
我告诉他们说低调,要低调。但是他们没一个听我的,还说到30岁才结婚,非高调不可,最好是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以便证明我不是一个娶不到老婆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