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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十章 宿醉


  胡牛被浪花声吵醒时,驳舟正在河流中颠簸,他揉着眼睛坐起身,透过舱门半垂的帘子朝外面望去,发现两岸立着陡峭的山岩,河面也比森林谷中宽阔,看样子船只已驶出支流进入主航道,距瀑布城不远了。

  他还看见,河道内散布着许多石块,因为这些障碍物的存在,竟使原本水流平缓的航道,变成了一片危机四伏的险滩!

  “该死的山体坍塌!”胡牛暗骂。

  去年他乘船出行时,也遇到过类似情形,据说由于气候突变,加速山岩侵蚀所导致。胡牛不想探究其复杂成因,他只求航行过程中,那些松动的岩石不要意外坠下。

  枯水季河流比平时湍急,若是北方人不惯乘船,有可能会晕船。

  胡牛记不清何时上的船,他老是看见一个迦迪族侍者,在眼前晃来晃去,刚开始想或许是晕船导致的错觉,可随着所谓“晕船症状”的缓解,胡牛惊讶地发现,迦迪侍者并非是自己的幻觉!

  那人是谁?怎么看上去有些眼熟?胡牛伸出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脑袋,可里面如同中空的朽木,除了“砰砰”回音,毫无线索可循!他挣扎着站起身,迈出狭窄的舱门,这时忽然船身一晃,胡牛忙用手抓紧近处的护栏。

  胡牛扫视四周,发现自己所乘的是一艘货运驳舟,中部堆满粗大的杉木,用绳索固定在一起。船在激流中颠簸时,绳子在木头上磨出“吱吱”的响声,不由让人对其结实程度,以及绳索断裂后的场景产生遐想。

  不远处还有几艘同样拉满木头的驳舟,在逆流而上,朝瀑布城方向行进。胡牛记不清登船前发生了什么,所能回想起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喝了鲸族老者斟上的那杯松露酒。

  “侦探大人,到瀑布城了吗?”

  正当胡牛苦思冥想,试图修复那些被酒精破坏的记忆时,却见前方木堆中,冷不丁探出一个脑袋来。那人先是正了正衣冠,接着瓮声瓮气抱怨起来。

  “真是个折磨人的旅程!恕我直言,您这一觉睡得可真够久的!”

  “你是……?”胡牛努力克制着,胃内翻江倒海般的感觉。

  “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侍者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抗议起来“您难道不记得了?我是鲸须客栈的小迦迪,您在客栈醉成一滩烂泥,错过了头一班船,最后还是我和鲸须长老把你抬上驳舟的!”

  “错过头一班船?”

  经提醒胡牛方才想起,说话者正是在鲸须客栈中,端盘子的迦迪侍者,自己曾帮他开过门。

  那晚客栈灯火昏暗,没看清此人长相,现在光线明亮,他发现这个身材瘦弱的侍者,虽穿着潦草,脸上还有未擦净的碳灰,可半缩在袖口内的手指,却修长整洁,就像是钢琴演奏家的手指,看上去和他一身行头格格不入。

  小迦迪见胡牛望着自己不说话,红着脸直起身,站在不断晃动的船板上,冲后者勉强鞠了个躬,在重新跌回木头堆前,口中匆忙说道:

  “您身上有我家店主人亲笔写的推荐信……您不会连店主人是谁,都忘记了吧?亏他还拿上好松露酒来招待您呢!”

  听到“酒”字,胡牛再也忍不住,他隔着船护栏,“哇”的一声冲着河面呕了起来!

  胡牛这才明白,自己根本不是晕船,而是前些天喝醉了酒!

  鲸须客栈的酒也真够厉害的,按照航程来看,这一醉至少有三四天之久。还好只是错过头班船,若是一直醉在客栈,回总部恐怕不好交差了!这一路应该都是小迦迪在照顾自己,想到这胡牛不由心生感激之情。

  吐完后胡牛感觉身体轻松多了,听了小迦迪的话,忙摸了摸身上,发现迦古刃和重要公文都在,略微松了一口气。

  就在他打开公文夹时,从里面滑出来一封信,胡牛很是诧异,脑中对这凭空出现的书信并无任何印象,信是封好的,他正准备撕开一探究竟,却发现上面书着“老友嘲云亲启”六个大字!

  胡牛一愣,停下手中动作,心想这不是写给自己顶头上司的信吗?

  “鲸须长老临行前特地嘱咐我,务必把您和这封信,安全送到瀑布城!”小迦迪的声音再度从木堆中传出。

  森林谷到瀑布城,走陆路需花费半个来月,现在积雪消融道路泥泞,这个时间可能要比预计中更久,水路则不同,快的话五天左右便能抵达。

  融雪增加了河流水量,但该时节尚属枯水季,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在激流中航行,无论对船家还是旅客,都是件苦差事!好在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溯流而上再穿过一道峡谷,便是这条河的源头——瀑布城。

  快到瀑布城时,河面上的驳舟多了起来,它们都是经由河流运输支网,从森林各处驶来的。

  按理说现在还不是倒运木头的季节,驳舟所运木材,多是伐自去年,只不过最近船务公司要修建一项大工程,开始高价收购木料,这一举动引得各地木头贩子,争相涌往瀑布城,希望从中牟利。

  具体是什么工程,胡牛现在尚不清楚,虽在船务公司供职,不同部门之间所做工作,却是相互保密,并且永远遵守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这条原则;他只听说该工程,似乎同魁斯飞船驶进内陆有关,其它事情便不得而知了。

  驳舟以货运为主,整艘船上只有首尾两处设有船舱,船中部则是载货平台,船首为驾驶舱,船主一家吃住在里面,乘客居住在尾舱。

  冬天刚过,尾舱空间狭小又霉又潮,即便生着炭火炉子也热量有限,待在里面非常难受,倒还不如外面舒服,至少春日的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即便是夜晚,成堆木头之间的背风处,也比舱内强,至少空气新鲜,不用闻那股霉味!

  小迦迪在船上这段时间,除了照顾醉酒的胡牛,以及跑到驾驶舱去端饭菜顺带问东问西,都是在木堆中度过。

  目前这个时节,鲜少有人乘船出行,故胡牛所乘驳舟,只有他和小迦迪两位乘客。

  这艘船的船主,是个讨厌吃鱼的迦瑞族胖子,他媳妇负责做饭,天天炖鱼和蘑菇,夫妇俩常为此事争吵,除此之外船主还有两个儿子,随船干些力气活。

  这家人以贩运木材为生,和所有跑船的人一样,要么大声唱歌要么一言不发,除了牵扯到同吃鱼相关的问题,相互之间基本不说话。

  胡牛既不喜欢唱歌也不大爱说话,他对船主时而默不作声,时而放声高歌的举动十分费解,曾误以为船主对自己有意见,后来发现别的驳舟上的船家也是一样,高兴起来就唱几句,才明白此种行为本身不具任何特别含义,并非船家对乘客或者森林中的某种动物表示不满。

  森林中只有两种动物,猎手与猎物,为了不暴露自己,大多数动物都默不作声,除了求偶期间;可船主明显已过了求偶年龄。

  胡牛从宿醉中“复苏”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研究犯罪动机是源自动物性还是社会性,或是其它复杂属性,往往是破解谜案的关键……

  “侦探大人,我听说瀑布城每天都有美丽的彩虹,因此也被人们称作彩虹城,对吧?”小迦迪从木堆中爬起,拍着身上的灰尘问道。

  为了对顺利抵达目的地表示庆祝,小迦迪脚尖点地,优雅转了个圈,然后朝河流上游鞠了个躬。

  胡牛的思路被小迦迪打断,重新回到现实,才发觉周围笼罩在浓重夜色当中,驳舟已停靠岸边,胖船主举着汽灯,他的两个儿子正在放下船踏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