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日起,我便觉得,我是世上最失败的人。r
我失了她。r
那个冒冒失失的小女人。r
她喜欢笑,喜欢皮相较好的男子,喜欢花。这些,我都是从凌家老大口中得知的。r
我真的很失败。我喜欢她,却连她最喜欢什么,都不知道。r
今天,是她与那个从来不为人知的十七弟大婚的日子。r
父皇很高兴,虽然他知道,这女子是月观自开国以来,第一个拥有多位夫君的女子。但父皇却一点也不在意。r
皆因母后说,那女子不是凡人,既然她与那几个人是真心相恋,就成全他们罢了。r
这是母后第一次对父皇的事情做出建议。我看到了,父皇欣喜若狂的表情。r
我坐在在自己的朝月殿里,听着外边的笙箫。在心里想象着,那女子穿上大红的喜服,与十七弟携手行走于宾客之间的样子。她一定笑得很甜。她那样笑起来最美了,只是我没机会告诉她。r
内殿里没有燃灯,所以有些暗暗的,我独坐,手持一盏夜光杯,强迫自己不去想,神月殿里那个被叫做完颜颜的女子。r
啜了一口杯中的液体,我正准备回密室练练生疏了的心法,殿门却开了。一个婢子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我依稀认得,那曾是凌府瑾安院的一个丫鬟,名唤小绿。r
“四殿下。皇妃……请您过去一趟。”小绿垂首,语气有点紧张。r
我放下杯子,踱步。r
“哪位皇妃?”r
只愿不是她。r
“十七皇妃。”r
我停下脚步,愕然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儿。确信她没说错我没听错,才问:“她?叫我作甚?”r
小绿抬头快速的看了我一眼,神色有些紧张:“奴婢不知。但皇妃娘娘要奴婢务必请四殿下移驾银月宫。”r
银月宫,那是父皇赐给凌家老大的宫殿。凌洛似乎不喜这名字,所以不怎么在宫内。r
说来,凌家人也算好,遇着了完颜颜,才得以逃过株连九族的命运。虽然家道没落,但也不至于人人喊打。r
“罢了,你且跟她说,我一刻钟后到。”我挥挥手,示意她可以回去了。r
小绿犹豫了一下,才起身福了一福,道:“那奴婢退下了。”r
我点头。r
一刻钟,够我做些什么呢?r
我看了看身上青黑色的长袍,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去换了一件白色的宫服。r
我是一个人慢慢走去银月宫的。远远的,就能听见她清润的笑声,如深山的泉水,敲打出一个个悦耳的音调。我忽然有些踌躇,思考该不该过去。然,她已经看到我了。r
“嘿!小四!在这儿呢,过来!”她远远的朝我挥手,喊着那个叫我有点受不了的称号。r
小四。她曾说过这是她的专属。我还以为,她对我还是有些许情谊的。只不过后来才知,那只不过是她的淘气罢了。恨不得将所有好的东西全部标上自己的记号。r
我苦笑了一下,缓缓走过去。r
走近了,才发现,她今天穿的竟不是大红的喜服,反而是一身雪白的柔纱。虽然还是冬日,但她却穿了一件露出肩膀的衣服,一个人正用无奈的语气说道:“颜颜,别太淘气了。我特意带来的婚纱,感冒了穿着就不好看了。”r
那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男子。r
用她的话说,那是她那个世界的人。r
男子正温柔的将一件披风披在她肩头,哄小孩般哄着她。r
完颜颜冲他一笑,如以前一般甜美。r
“锦阳,我没事的啦。我有话要跟小四说哦,你想偷听吗?”她狭促的眨着大眼睛,我却看的心一阵一阵的疼痛。r
她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陪着了。还叫我来做什么呢。r
被唤作锦阳的男子无奈的笑了笑,道:“好吧,我先去找秋瑾了。你把披风穿好,别感冒了。”r
我有点听不懂他说的感冒,但从语气上来说,应该就是伤寒之类的。r
男子走后,她便跳到我面前,双手倏尔捧起我的脸。吓了我一跳。r
她的手很软,很白。每一个指甲都修剪的很漂亮,再加上修长的手指,很美。r
我有些慌乱的欲躲开。r
她却忽然叹了一口气,幽幽的说:“小四……你变丑了。”r
我因为她的话黑了脸。难道,叫我过来只是为了看看我有没有变丑?r
我接过她的话:“丑了又怎么样呢?反正不是没人在乎么。”我承认,我心里对她的夫君们嫉妒的发狂。所以有些掩饰不了自己。r
她咦了一声,说:“怎么会没人在乎?还有我啊!你是我的诶!直到你嫁出去之前,你都是我的,所以,我肯定会在乎啊!”r
我的眉毛有点抽搐。嫁出去……r
很好。r
我不敢再看她的脸,因为多看一秒,我心里那种想要把她紧紧抱住揉碎在身体里的冲动就会强一分。r
“你叫我来。就只有这件事?”我背对着她。r
身后许久都没有声音。r
终于——r
“不是……”r
“那快说吧。”r
我等待着她的下文,手却忽然被一双温软的柔荑抓起。我惊愕的转身,看着她。r
“小四,今天我大婚,叫你来是不应该的。但是有些话越早挑明越好。所以,我还是要告诉你。比我好的女子有很多,很多。比如凌言,比如玥胭。所以,你明白的。”r
手上的温暖骤然离去,我木然站在原地,看着她澄明的眼睛。她原来都知道的。r
须臾,我转身,冷笑。r
“完颜颜,你未免对自己的魅力太有自信了。我司马锐哲如果要纳妃,多得是女人。用不着你来牵线搭桥。别太自以为是了。”r
说完,我拂袖而去。没有回头再看站在那里的人一眼。r
走去好远,身后才飘来一句话:“这样就好。”r
我抬手,将眼角的一丝温热擦去。r
我居然因为她的一句话湿了眼眶。完颜颜,你真厉害。r
心口隐隐作痛,像是被人揉进了一把细沙,又像是一根看不见的荆棘刺穿皮肤,直破心口。锐利的难以抵挡。r
我回到朝月殿,静静的打坐。r
我真的是天下最失败的人。r
却还假装毫不在乎。r
如果我和十七不是亲兄弟,我绝不会放任自己的心被封锁。r
可惜了。r
这样的一切,早在开始,就注定了。r
所以,我便这样失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