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浩天本来就是带着使命来的,哪里会顾及我心里在想什么。一坐下来就滔滔不断地把自己吹嘘一番,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不仅如此,他还时不时地把挂在腰间砖头似的大哥大拿出来打电话,说得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主要是为了眩耀,十足一个暴发户嘴脸。
然后还恬不知耻地问我,对他的行为有何感想?听了是不是觉得很过瘾?
我当即感觉犹如有一万只草尼玛在心中奔腾,顾及情面又不好说出来,索性随便敷衍两句,就不再言语,只带着一双只顾听乱放屁的耳朵了。
然后他的话就说到了路子上,直接邀请我加入他的团队,直接开高工资,直接给个副总当。
我直给与婉言拒绝。他并不肯就此死心,临走的时候主动拍着我的肩膀说:“哥们,再好好考虑一下,总之这个大门永远都是给你开着的,哪天想通了,哪天来报到。”
我仅仅是出于礼貌给与不置可否的一笑。
李丹显然对自己的精心安排被冷落很是不满,目送吴浩天的桑塔纳从视线中消失即刻质问起来:“你为什么不答应?”
为什么?你应该清楚。我当然不能这样说,好孩子是需要哐着的。我只能说,既然出来啦,就要自己从头做起,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会清楚有几斤几两。要跟着别人混,有啥意思?还不如在单位里活得自在。
她紧了紧眉头,随即大笑起来,“也对,跟着别人混就不是你啦,”抬起手在我肩膀上狠狠拍上一巴掌,“就这么定,咱们自己干,干出个人模狗样来,”
“说啥呀?”我不客气地拨开她的手,“不会说人话呀?”
“嘿嘿嘿,错了,是人模人样来。总之一句话,好好混,混好啦,我也不干了,辞职跟着你,夫唱妻和,开个夫妻店。”
“别得意,说过要娶你了?”
她做了个凶相,“你敢不!”
“听这意思要赖上我?”
“还说,”她跳到我背上擂起拳头来,“赶紧赔不是。”
“好好好,算我错,算我错,下来吧。”
她跳下来拍拍手,“不信制不了你。”
“别闹了,说点正经事。”
“这下知道说正经事啦,刚才干啥啦?好象人家吴浩天把你家孩子丢水里似的。叫他来就是说这事的,不跟着干就不跟吧,瞧你那神气,”
“你最好是打住,就他,哼,”
“你可别不服气,好歹人家也算是成功人事,就是不跟着干,在他身上肯定会学到些东西的,”
“都说打住啦,你又来,再说,我真要发火啦。”
李丹皱皱眉头,一脸不服气,“咋了嘛,咋了嘛,我说错了吗?”
“不管你说没说错,给我听好啦,不许再在我面前提到他,就他,再怎么成功也是坑骗拐蒙的主,根本就为人所不耻。”
“这倒也是。”
“所以说,根本就不能跟着他学。”
“话虽这么说,取点经,”
“都说不说啦,还说!”
“好好好,不说,不说,这样吧,把我表哥叫来,他可是做正经生意的。都说万事开头难,先学些经验,总比事事摸着石头过河好吧?”
“其实我也是这个意思。”
她激动地与我击一下手掌,“椰,这么说,你同意啦,”指了指伊甸园咖啡厅,“要不继续进去,也好给他打电话。”
“我也是这个意思,说实在的,城里咖啡厅都喝过,只有这家最正宗。把余老二也叫来,都说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说道说道,看看能不能叫他合伙干。”
“余老二倒是与你合得来,只是人家要上班,恐怕是顾不上吧?”李丹停顿一下,露出一幅恍然大悟状,“哦,明白啦,明白啦,余老二也下岗啦。嘿嘿,你俩真是穿一条连裆裤的难兄难弟。连下岗也是一起下。”
“也不知他定下来没有,反正下是肯定要下的,是板上钉钉的事。想跑也跑不了。”
“好倒是好,也要提醒你一下,这余老二那张嘴老是把不严,得给打声招呼,免得他在你老爸老妈面前说漏了嘴。”
“这个是自然的。对了,别只顾着使嘴皮子,赶紧进去吧。”
进了咖啡厅,李丹先是以吧台上的座机给表哥沈跃打电话,然后打余老二家里座机。
沈跃是前几年辞职下海的,生意虽然做得没有吴浩天好,也算是不错,也是当时为数不多的有车一族,长安面包车。手里拿着的虽然没有吴浩天的大哥大神气,也是当时稀缺的象砖头一样的与座机想连的二哥大。自然是一打就找着人。
找余老二就要费些周折,余老二是他们单位保管员,老婆则是没有工作的。照理,这样的人家在当时算是生活拮据之家,而他家则是例外,不仅过得不错,还是大院里为数不多能够装上电话的。当然有他退休的父母帮衬着是原因之一。还有个原因就是保管员这个职位油水大。
因为满以为他已下岗,我就叫李丹直接把电话打到他家里。接电话的是他媳妇余金花。
我的心紧了一下,这两口子闹离婚就是因为下岗。现在要是让她知道约余老二的事,无异于在她的伤口上撒上一把盐,我赶紧猴急地以手势示意李丹阻止她说出约余老二的事。
李丹平时风风火火,一到关键的时候,脑子似乎就没有那么管用,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只能捂住话筒轻声问我:“你啥意思?”
听筒里传来余金花的声音:“找余老二是吧?他不在家,你打他单位电话吧,对了,有没有他单位电话?没有的话,我告诉你,你记一下。”
我松了一口气,对李丹耳语:“告诉她,有,不麻烦她啦。”示意她赶紧挂电话。
李丹挂了电话,我立马接过来打通了余老二所在的仓库电话。本来想打到后勤处的,因为猜测他这个时候去单位应该是办理相关的下岗手续,既然是办理手续,当然得在主管部门后勤处办。只是不知后勤处电话,才打到仓库的。
接电话的女子很热情,听说是找余老二的,赶紧说先把电话挂了,她去后勤处叫人,然后叫余老二打过来。
果然是在后勤处,我越发坚信自己推测。所以余老二把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也就没与他多说什么,直接叫他要是没事的话,赶紧到伊甸园咖啡厅来。
余老二放下电话就挤公交过来啦。倒是沈跃虽然是自己开车,则是比余老二迟了将近二十分钟才过来。一进来就连声抱歉说路上遇上熟人给担搁啦。
也正因如此,我就先对余老二说了。本来是满怀希望与他合作的,没想着他一开口就给与回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