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喜欢，既然犹豫了，别的话，又何必多说？别的事，又何必多管？
她一个人赤着脚站在客厅里，忽然觉得身子冷得发抖。
她蹲了下去，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却还是止不住那阵阵战栗。
她想，她就要生病了吧？她怎么那样不像她自己了？
第二天的傍晚，慕初还没回家。
门铃响起。
雅淑飞快地从电脑前跳了出来，冲到门前，迫不及待地把门打开：“今天回来得这么早？我们吃什么？”
一连几天，他对她的态度都冷得就像一个陌生人，她都受够了！
门外的人比她更惊讶，她眨巴着眼，瞄了瞄墙上的门牌，确定没错了，才惊讶地问道：“这难道不是阿初的家吗？”
雅淑就像当头被泼了一盆冷水一般。
门外的女孩长着一张充满古典美的小脸，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相当温柔，这点本来就够让雅淑不爽的了，更重要的是，她随口而出一句很亲昵的“阿初”，更让她心里像被灌了几百斤醋似的，酸得都倒牙了。
“你是谁？他不在家。”雅淑的态度也冷淡了下来。
“喔，他不在啊。”女子似乎有些为难，“他不是下午放的假吗？我还以为他在家，特地过来跟他拿点东西……”如果不是人家急着要，她也不至于一下班就往慕初家里跑，谁知道扑了个空，“你能让我进去里面等吗？我打个电话给他，让他回来一趟？”
“你到底是谁？”雅淑站在门口，大有一副你不说我就不让你进的架势。
“我是他的同事，我叫怜雪柳，你是阿初的女朋友？”对方好脾气地自我介绍着。
“同事？”雅淑一副见到鬼的表情，牛郎的同事，一个女的……能是什么身份？她忍不住上下打量了雪柳几眼。一个看起来挺美的女孩子啊，穿着淡雅的背心连衣裙，气质素雅得很，怎么居然是做这个的？
雪柳指了指屋里：“呃，请问，我能进去等吗？”
雅淑如梦初醒地让开了身子：“当然可以，来吧。”她走在雪柳的身后，眼睛一转，态度也热情了起来，“赶紧坐，这一天工作下来，不容易啊。”
一杯茶水放在了雪柳面前，她一边拿出电话一边道谢：“是啊。现在我们每个人都要应付很多人呢，一天到晚的，态度又不好，还得陪着笑，稍微一怎样，人家就闹了，就投诉了。难啊。”
她有感而发，那边的电话已经接通了：“阿初，我是雪柳啊。我来跟你拿今天跟你说的那个啊……人家忽然追着要……没事，你慢慢来，我在你家里坐着，等你一会……”
那边忽然传来了抽气声：“你在我家里？那我家里有人吗？”
雪柳眨巴着眼睛，视线移向一旁正竖起耳朵听的雅淑：“呃，有啊。你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朋友。你等我，尽量别说话，我马上回来！”对方迅速挂断了电话，雪柳还没理解什么叫“尽量别说话”的时候，雅淑已经坐到她身边了：
“要不，今晚留下来吃饭？”
“呃。”雪柳有些反应不及，“谢谢了，不用。我今天晚上也要上班的。”
雅淑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心里却有些唏嘘：“你气质那么好，一定有很多人都争着点你吧？”
雪柳忍不住笑了：“那倒不至于。他们会觉得我比较温柔，会比较希望是我去服务他们。”雪柳在病区里扎针又准又轻出了名，虽然只是一个小护士，不少住院的病人还是更希望，给自己扎针的是她，至少少受点皮肉苦。加上她态度又很好，有些年轻小伙子甚至住了趟院，就想追她了。
“喔。”雅淑垂下了眼，“那阿初也一定很受欢迎了吧？”
“当然了。”雪柳抿唇一笑，“他有很多回头客的。一天下来，就他那边的人最多，有时候他不在，有些人甚至就干脆回去了，只为着来看他而已。”
“那他……什么人都接吗？”她迟疑了半晌才道。
雪柳好看地歪着头：“这些我们能选择的吗？在这行，什么人来，我们就接待什么人。人家能选择我们，我们却不能选择别人。有时候再累，人家态度再差，你都得忍。人家往那床上一躺，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们忙得要死，一连就多少个小时啊。如果运气不好，像阿初，人家来找他，他没得选择，一天就得两三场……”
雪柳叹息了一声，尤其是外科大夫，精神必须高度集中，一连几个小时下来，有时候饭都吃不上。
“两……三场……”雅淑的舌头就快打结了，怪不得，有时候他一要她，一次根本就不知餍足，两次三次，搞到她都晕过去了，他还没停歇。
“是啊。”雪柳生怕她不信，“上一回他轮班最惨了，一天下来，估计被人拉着三四场有吧。刚出来，又进去了，我们忙得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谁也没有办法想象，不吃饭，那样做多么累……”
雅淑的眼眶湿润了。
她胃里翻江倒海的，都是满满的难过。
他就是这样坚持他自己的做法，挣他所谓的“自尊”？
她浑身颤抖了起来，身后的大门被猛地打开，慕初快步走了进来：“雪柳，你来了多久了？”
他似乎赶得有些喘，雪柳忙站起了身：“没多久，真麻烦你了，我……”
慕初拉了她，把她拉进了自己的书房，神秘兮兮地把门关上了。
在他关门的那一瞬，他瞄了一眼雅淑的表情，她眼眶里有泪，这个更让他心里没底了。
“你跟她说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啊。”雪柳一脸莫名其妙，“我跟她说你很辛苦，她好像很担心你啊。”她微微一笑，“我不会告诉医院里的人，你有女朋友的，不会影响到你行情的。放心好了。”
慕初顿觉无力：“这个不是重点。”他翻出了雪柳要的检验报告，“这个是你要的文件。那个……我和她，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别想错了。”
雪柳也隐隐觉得，自己的到来似乎让眼前的人感到困扰了：“谢谢你，我还要上夜班，我就先走了，很抱歉啊，让你跑了一趟。”
慕初把对方送到了门口：“反正我都是得回来的。我以为你不急用的，要不，我今天就给你带过去了。”他转念一想，“我送你吧？”
“不用了。”雪柳连忙告辞，她暗示地指了指雅淑，“多陪陪女朋友吧。”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慕初无奈地再次重申，却换来对方了然的微笑。
“你们是很好的同事？”雪柳刚走下楼梯，慕初的身后便缓缓飘来这么一句。
“是。”一直同一个科室，算是关系还好吧？慕初坐在了沙发上，“想吃什么？”
整个人忽然被压在了沙发上，他不太适应地看着面前放大的雅淑的脸：“怎么了？”
“你赎身要多少钱？”雅淑瞪大了眼睛看他，声音里却带了哭音，“我只有三万，但是我能挣。”
他惊疑未定地眨了眨眼睛：“我说过了，我不接受包养的。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挺好……
她一想到，他陪着不同的女人在床上翻云覆雨，让别的女人抚触他的身体，一张床上下来，又爬上另外一张床，不同女人的浓妆的脸在她面前晃着，晃得她想吐，更想发疯！
“陪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做爱，挺好吗？”她的口气悲凉了起来，“为什么要这样过日子？你开出个价钱，我努力凑！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先跟阿次预支，甚至先跟他借！”
他的表情冷了下来：“难道，你觉得我跟你，就是和自己喜欢的女人？你不知道对于男人来说，身体和感情是可以分开的吗？你也该知道，女人也能做到这点的。你口口声声的阿次，结果不是一次又一次在我怀里高潮吗？有什么冲突？”
他说得很难听，却又该死地现实。
她垂下了眼，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刚才那段话里，到底是哪个字眼让她觉得受伤了，让她觉得痛了？为什么她都捕捉不到？
他点燃了一根香烟，只看着那烟雾在空中弥漫，连同他的面容，也变得朦胧：“和雅淑，你明不明白，替我赎身的代价，高得你无法想象。”
“需要什么代价？”她呆呆地问。
“在你付不起的时候，这个问题，你不适合再问了。”
她痴痴地望着他朦胧的眉眼，心里的痛已经渐渐发了麻。
不管是什么代价，都改变不了我救赎你的心。
我会努力，你信不信？
在雅淑常去的论坛上，有个人开了张牛郎贴，雅淑点了进去。
“每天累吗？”她问那个自称是牛郎的人。
“见识过D市的服务吗？”对方反而反问她，“男人做这行，比女人更惨。”
“为什么？”
“因为有些男人，也喜欢男人。没有自尊，也没有人在乎。哪怕见的客人让你想吐，还要照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