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罩被拿下来的时候，凌筱悠已经身处在一间宽敞的房子中。没看到主建筑，但从房间的空间和装潢，大约可辨是座别墅。
“这是什么地方？”凌筱悠还未开口，倒是若醇先问了句。
身前站着挟持凌筱悠的那个男人，淡淡一笑却只道：“两位现在这里好好休息几天，墙上那电话分机，有什么要求可以吩咐佣人。”
“你什么意思？”凌筱悠被若醇握在手心里的手紧了紧，却故作镇定地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没什么意思，请太太来家里做几天客。”那人并不十分在意她的态度，继而转身要出去。走到门口又转过身来，“客随主便，如果太太想过的安逸些，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做好您的客人。否则，我那几个兄弟脾气急躁，我可不能保证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来。”
这话里就有赤裸裸威胁的意味了。
凌筱悠并非不识时务，但还是没忍住问了句：“那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这个我可不敢保证。”嘴角又浮起一抹笑，轻轻的弧度，带着无尽的嘲讽，“这就得看您老公的态度。”
门上传来落锁的声音，凌筱悠知道，门已经从外面被反锁上了。
“看来是冲你老公来的。”这房子大约位于郊区，这里的烟火倒是比城市密集。高悬的天幕仿佛是被人用墨色浸染出来的，五色斑斓的光点炸开漫天的繁花，一簇簇，一颗颗星光灿烂。
上升、绽放、蔓延、消散，不过瞬间。
阳台上有两盆罗汉松，蟠虬卧龙的枝干，针叶迎寒独翠，倒在这严冬里平添了几分暖意。
若醇早已爬上阳台，往下一瞧，又老实地跳下来，“跳下去不摔死也肯定得半身不遂。”
凌筱悠将周围都仔细看了遍，摇摇头，“也没有可以攀爬的东西。”
“看来他们是早有准备，”若醇仿佛了然了一般，也不折腾了，只坐在阳台上面向凌筱悠，“不过我看他们不像是绑架索财这么简单。”
凌筱悠没说话，又不甘心地向四周巡视了一遍，才走回来：“裴晟宇得罪的人不少，遭点儿报应也不奇怪，不过没想到会报应到我身上来。”
若醇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半晌才荡过腿来踢踢她：“你们真是夫妻吗，我怎么瞧着你们像仇人啊？”
凌筱悠双手撑在阳台上，望着远处那片热闹的天。这会儿烟火已经不如先前，除夕应该是过了，这个岁她还是没能同哥哥一起守过来。
末了，她也跳上阳台，坐在若醇旁边，“你到瑞城多久了？”
有些意外她会问这个问题，不过若醇还是答道：“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那时就十八岁吧。”
然后叹了口气：“以前学什么光阴似箭、白驹过隙还没觉得，现在正经地算算，还真他妈不小了。”
“确实不小了。”凌筱悠点头。
若醇只比她大几个月，算算她也快要二十五了，若醇过了年也该二十五了吧！
“你问这个干嘛？”见她晃神，若醇推了推她。
又顿了顿，凌筱悠才缓缓问道：“七年多，你应该听过凌云恺吧？”
若醇拧了拧眉，思索半秒，点头：“几年前在瑞城可是风云人物……”说到这顿了顿，睁大眼睛转头看着凌筱悠，“你不会……”
“我哥。”凌筱悠也转过头来，目光中却已经不见任何涟漪。
夜仿佛更深了几分，那些绽放的烟火逐渐销声匿迹。耳畔传来微弱的窸窣之声，仿佛有什么生命体破壳而出，从土壤层中探出头来。
凌筱悠闭上眼，然后又睁开，嘴角就这么愣是勾出一抹弧度，然后才开口：“不过现在已经是植物人了。”
那抹弧度深了些，语声却越发轻盈。她看着若醇，竟俏生生地问了句：“你猜是谁做的？”然后又在她开口前打断，“知道你猜不到，其实我也没猜到。我哥可精明了，这世上能算计他的人还真不多……”
若醇其实已经猜到了什么，但此时她竟觉得肌肉僵硬，什么都说不出来。关于凌云恺那个案子在瑞城也算轰动过一时，当时新闻报道的篇幅还真不少。
不过若醇并不怎么关心这些事儿，只知道这个当初商界叱咤风云的男人，因为牵扯到什么犯罪被警方缉捕。
但警察也没什么确切的证据，再后来那些事儿又都被人顶了下来，好像就不了了之了。
不过不久后，那个男人却不知怎么就突然消失了。网上有段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言论就是被人暗杀。
但警察找了很久却并没找到他的尸首。
后来又有传言，他的公司好像确实不太干净，一部分资产被查封没收，还有一部分据说是被人并购重组了。
不过后来这些事儿都是小道消息在传，并没有官方靠谱的消息。且很多消息在网上都被屏蔽了，官方新闻也只是一笔带过，并未着过多的文字。
凌筱悠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眼神仿佛空蒙，像是在对她叙述，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以为裴晟宇为什么会娶我？他不过是迫于我哥的威胁，嗯，可能还因为这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但无论如何，肯定不是因为喜欢。”
顿了顿，又继续：“他全家都不喜欢我，前些天他妈还让他跟我离婚……也许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跟我离婚，但现在好像还不是时候。”
“筱悠……”若醇轻轻按过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肩上。
凌筱悠并没有反抗，却轻轻摇摇头：“我不会离婚的，哥哥现在每天都要用钱，如果把自己卖了能挣到那些钱，我其实觉得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可现在也许她连自己都卖不掉了，自从回到瑞城，裴晟宇对她越来越冷淡。离婚大约也只是时间长短的差别。
凌筱悠安静地靠在若醇肩上，两人都不再说话，只有窗外的零星的烟火随着寒风一同战栗。
夜阑人静，凌筱悠突然大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若醇被吓了一大跳，也跟着坐了起来。
凌筱悠的背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这会儿这贴在内衣上，岑冷的寒意如同蝼蚁的触角，一点一点渗进皮肤里去。
一头散乱的鬓发，凌筱悠抱着膝盖呆呆地望着前面白色得墙壁，却并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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