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梦境带她回到了七千年前。
她那时候虽说已经住在了葭苇崖，但是仍然时不时的溜到无尽巅去。览夜知道她的性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随了她去。
览夜对她极好。虽然他经常板着脸，但是莲砂知道，他是喜欢着她的，他从来没对她说过喜欢，但是莲砂就这么坚决的认为了。
她的修为一向都是他教的。他会很多的东西，莲砂数都数不过来，总之能够想得到的，没有他不会的。莲砂每日就跟在他身后混日子，想着反正有他在，而且神君的名头拿出去也足以糊弄人。
她不知道，有一天她坚决认为的都成了别人嘴里的笑谈。
她知道天界的舒砚公主也是喜欢着览夜的，因为舒砚公主总是隔三差五的来找览夜品茶论书，莲砂这次又躲在柱子后看着远处的两个人，眼神都要喷出火来。
那个舒砚公主长的很好看，但是还是没有她好看。莲砂猫了个脑袋出来，眼神盯着远处的两个人。
那边传来了舒砚娇嗔的笑声，莲砂咬着牙恼火的想，笑起来这么寒碜人作甚？！
他们似乎在说什么？可她这个距离压根听不到啊，怎么办？莲砂左右看了下，大力扛起了身侧的一株大型盆栽，作为掩护的往前凑。
在还有不到四五步的地方，莲砂停了下来，偷偷的露出一只眼睛看了看那两个人，似乎并没有发现她。她得意的眯着眼睛，竖起耳朵全神贯注的听他们的谈话。
“上神对莲君很是不一般。”那什么舒砚公主柔柔的开腔，莲砂虎躯一震，好激动啊谈到她了，啊啊啊啊上神会怎么回答呢？虽然她很不喜欢舒砚公主，但是她这句话却着实深得她心，莲砂在心里默默的对舒砚竖了次大拇指。
莲砂紧张的等待着，又激动又害羞。
览夜久久不回话，隔着绿绿葱葱的空隙，莲砂看见他好像是向她看了过来，莲砂吓得一个激灵，蹲着的双腿麻木的抽筋她也不敢动了。
览夜只是看了一眼便把目光挪开，嘴角勾着一抹笑意，但是莲砂心头一跳，只觉得那抹笑意似乎很是嘲讽，或许还有一点点的苦涩与无奈。
莲砂撇撇嘴，提到她至于这个表情吗？他觉得她不好，她改便是了，这副表情做给谁看，真是看着就让人生气。
“公主说笑，我对她并无感情。”览夜冷声沉静的说。
莲砂瞪圆了眼睛，他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这副死样，什么话都自己藏心里也不怕憋死。莲砂想到平常她问他的时候，他也这么回答，便觉得很是无趣。原本还想着会有别的答案呢。
览夜可真是个无趣的人呐！
“哦？外界传言上神可是很喜欢莲君的，难不成是错了？”舒砚轻皱着眉头问道，可那表情在远处的莲砂看来，分明是幸灾乐祸见不得她好！
莲砂愤愤的磨牙，心想一定要找机会好好修正一下这个叫舒砚的破公主。
览夜的眸子看着远处，手不自觉的整了整袖子，轻笑道，“我若是对她有情，又何必要与你定婚约。”
莲砂惊得说不出话了。
她似是极力想确定这句话的真实可信度，松松垮垮的手不知何时起已经紧紧的攥成了拳头。
“这么说来，上神与我订立婚约可是出自自愿的？”舒砚眼里的希冀莲砂太过明白，渴望得到他的确定，她也曾用这么希冀的眼神看过他。
“自是因为欢喜你。”览夜淡淡的说着，眼底却泛起一丝蓝光，但莲砂此时已经完全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了，她的脑海中反复回荡着览夜的那句，“自是因为欢喜你。”
她觉得自己好像，好像心碎了。她不断地想起览夜亲吻她时候的细腻，揽着她时的精壮，对她胡闹的纵容，对她贴心温柔的照顾……如果这样的感情不是与她对他的感情一致，那么一直以来是她自作多情了吗？
可是，他的唇附上她的时候，她明显感到了他唇瓣的微微颤动。
她对他算什么呢？心绞的厉害，她痛的回过神来。
览夜和舒砚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莲砂想要落荒而逃，刚转身便听到柔弱的女声问，“上神会把婚约的事告诉莲君吗？毕竟你与她……”
“本君与她何需交代？充其量来说，她不过是本君心血来潮时用微不足道的修为幻化来的，于本君而言，跟花花草草没什么区别。公主莫再说些不着边的话。”
心血来潮时微不足道的修为……
和花花草草没什么区别……
莲砂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样，但她仍然一咬牙消失了。
……
酒可真是个好东西，忘忧解愁，醉生梦死，真好。
莲砂仰躺在葭苇崖的巨石上，一边喝酒一边这么想着。
反反复复想着今天上午，览夜和舒砚的对话，莲砂心中就像是窝了一团火，烧的她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烧死了，她这么想，于是她又抓起酒壶猛灌了两口。
酒水浇在她的衣领上，风一吹带着丝丝入骨的冰凉，莲砂打了个寒颤，突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把把酒壶摔在巨石上，顿时变成了碎裂的七八块，莲砂招手唤来一朵云，费力的爬了上去。
到了无尽巅，她摇摇晃晃的直奔览夜的房间，一推开门便见览夜正坐在床榻上，莲砂艰难的转动脑筋想了想，也对，这么晚了，好像是该休息了。
可她睡不着。
房间里的览夜听到了开门声，目光冷冷的看了过来，见到是她，反而蹙了蹙眉，清冷的声音道，“过来。”
他拍了拍自己身侧的床榻，让她过去。
要是搁在昨天，哦，不对，搁在今天上午，她也会屁颠屁颠眉开眼笑的跑过去，恨不得自己再长一条尾巴冲着他拼命的摇。
此刻莲砂静静的站着，却始终没有抬脚走过去。她看着览夜的俊脸，心里直叹他长的真好看，眼角却泛酸。二人就这么沉默了会儿，莲砂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喑哑，“你，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我？恩？”
览夜漆黑的眸子在夜里更显深邃，看着她喝的醉醺醺的他已经有些恼火，但听到她这么问，却猛地清醒，他低下了眼帘，声音清冷的没有情绪起伏，“本君何时让你有了这种错觉？恩？”
莲砂低下脑袋吃吃的笑了起来，“我当我听错了呢，没想到是真的…”
她低着头不哭反笑，览夜的心在那一瞬间狠狠的被刺痛了。但他只是偶尔抬眼看她一眼，并没有出声解释。
他知道今天上午她是在偷听的。
莲砂笑完了，才懦懦的出声问，暗夜里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空灵，“可是与她订了婚约？”
明明知道，但还是想要不死心的再问上一遍，想听他亲口对着她说一遍，这样，她也好断的彻底一些，才能头也不回的向前走。
“是。问完了你可以出去了。”沉默了一阵后，他淡淡的开口，然而白皙的手背浮起青筋。
她果然转身了，览夜一直看着她的背影，却听到她在门口轻声呢喃，“可我的心怎么感觉收不回来了呢？”
……
她离开了。览夜闭着眼躺在黑暗中，连血液流动的声音都能听到，明明还是存在着，他却觉得在她转身的那一刻他的世界已经开始腐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