览夜的这个角度，只能看到怀里人上扬的嘴角，但他岂会不知她的想法？俯下身在她耳后吹了吹风，声音低沉道，“这下看的可过瘾？”
……
莲砂被他耳后一吹风，早已从脖根红到了脸上。只是仍故作镇定道，“过瘾，过瘾。”
览夜轻笑，也不拆穿她的伪装。
转身看向舒砚时，声音不复冰冷，只是说出来的话，在场的人却都不敢质疑他的真实性。
他淡笑着懒懒回应，说的十分缓慢，“本君何曾将皇威放进了眼里？恩？你若不知，不若回去问下你父皇母后，让他们仔细教教你，今后见了本君到底应怎么做。”
莲砂知他在笑，但也知他此刻是真正生了气。他生气时比平常爱笑，只是眼底会乍现深蓝的冷意。比如此刻。
虽是笑着，周身气温却低的吓人。
莲砂打了个哆嗦。这一细小的动作被他感觉，他伸手在她背上安慰性的拍了拍，似是在说，无事别怕。
“无论怎样，你当知道，你我是订了婚约的！这是天界众所周知的事情！”舒砚的哭腔更重了重，“而且我今日来，便是告知上神，我们的婚约便在下个月末！”
说罢她转身便要走，览夜道了句，等下。只见她便顿住了脚步，只是仍未转身。
从莲砂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似乎是在抽泣？
“婚约啊，本君承认了它自然便是婚约，本君不承认它算什么？众所周知又如何，公主就这么着急要在众仙君面前丢面子吗？”
“想来公主对本君不是很了解，那么本君不妨告诉你，别妄想用你们那一套尊卑等级来约束本君，便是你父皇母后见了本君，本君若让他跪着他定然不敢站着。这些事他们不方便跟你讲，我今日便一同同你说了。让你也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位置，莫再做一些让人耻笑的事。”
“至于月末的婚礼，本君怕是去不了了。公主这件事上便看着办吧，总归别做的让本君不愉快便是。另外这桃花岛，以后还是不要来了，本君记得曾说过不怎么想看见你，公主记性不好的话本君便费力再提醒一次。有些小动作本君不是没看见而是不想理会，今日便提一提，还希望公主收敛些。我这个人，向来不懂什么信义，凡事全凭喜好，这次对公主态度算得上得体，下次便不知是怎样了。”
“我的心思公主几千年便已深知了不是？我这近千年来依然还是那份心思，估摸着今后的日子里，也只存了那一份心思。公主这么聪慧，想必定会知道我说的是何意。”
“至于她，本君不想看到她再受任何伤害。谁若是不听劝告，便是与本君为敌，到时候本君会怎样我也说不得，最坏的结果不过同归于尽，本君定是不怕的，只是怕他人是否有勇气承担这个结果。”
“说了这么多，倒是冷落了你。”最后这句话他是对莲砂讲的。
莲砂愣愣的听了这么多，觉得览夜上神大人好拽，好强大，好霸道，好厉害，满眼桃花状的看着览夜，沉浸在对他的无限膜拜之中，猛地听到他这么对她说话，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眼神，低着头不说话。
览夜却也不多话，扣着她的肩膀转身的时候，一只手很自然地揽在了她的腰间，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后背立时便挺直了。他轻轻的笑着。
身后的舒砚一张小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眼眶噙着的泪水打了几个转始终没落下来。最终也只是愤愤的跺了跺脚，扭头便走。
“公主何必着急走，不巧本君看览夜也着实不爽，我这里倒是有一计，不知公主可有兴趣听上一听？”澹禾听到览夜那些话的时候，明明脸色也不是很好，眨眼间却恢复平常，一如往常的吊儿郎当。
***
览夜像拎小鸡一样把莲砂拎进房间后，手一松便丢在了床榻上。
床上很柔软，但因为猝不及防，莲砂还是吃痛的皱了下眉。
览夜冷着脸顺势坐在床边，挑着眉看她。
莲砂坐起来想揉揉屁股，但是碍于他的跟前，也便悻悻作罢，撇开眼不去看他。
二人的气氛沉默的有些诡异。
终于莲砂还是忍不住先开口，“我去看看重瞳在干嘛？呵呵呵呵”一边干呵呵偷看他的神情，一边站起来往外慢慢挪。
才刚挪了几步，便被某只上神冷着脸将她怒扯到了跟前。
她的脸撞上他的胸膛。
……这胸膛是铁做的不成？莲砂被撞的鼻头酸痛，呲牙咧嘴的想。
“我以为看完之后你会有什么要问我，”他声音低沉，“恩？但你却什么都没说。”
上方传来一阵细细的叹息声，莲砂屏着呼吸听着，觉得那声叹息实在很漫长很漫长。
“还是说你觉得那些往事于你而言，不过全当做了看别人的故事？”莲砂的一句差不多刚要脱口而出，却感到他把脸埋进了她的肩窝。
他抱的有些粗暴，压着她肩头的手力道有些蛮横。
莲砂不安的挣了下，他却立即扣紧了她的身体，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慌忙，别动，我抱会儿。
最后的四个字他说的尤其轻，尤其缓慢。
但却像巨石一般碾过莲砂的心。
她莫名的有些难过。
“这七千年的日日夜夜里，我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失措，这般自卑。活得太久，都险些忘记了时间的强大。”他闷闷的苦笑从肩头传来。
莲砂依然保持着他抱她的那个动作，只是双脚有些僵硬，但她的所有精力都转移到了他的话上。
“可你醒来后，竟然忘记了我。不过没关系，我有足够的时间去让你记起我。”
“你大概无法想象，每天早上与你重复与昨日差不多的对白，从你的眼中感受淡淡的疏离与强烈的陌生，每天晚上最后的一个想法便是，但望你次日记得我曾与你相见，或是记起我的名字。”
“就这样我过了两千年。”他语气淡淡的，此刻平静的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莲砂却猛地抬头，偏脸想去看他，被他察觉，右手附上她的后脑，将她的脸深埋进他的胸膛。
莲砂只觉得眼眶发热，热的好像要掉出来什么一样。
火辣辣的热，心里好像有个地方也隐隐痛了起来。
“你不再忘记我，总归有一天记住了我。但似乎却仍未记起往事，不过这已经很好了。记不起以前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不在乎，我们可以慢慢的创造回忆，我们将拥有现在和漫长的将来。”
“有时候我都满足的想，只要能在你的眼里，只要你能知道我这个人，我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但我发现，我好像还是贪心了。”他似是挫败的笑了笑，笑声清冷，窗外斜斜照进来的和煦暖阳，也难掩他一身的清冷孤寂。
莲砂感受着身侧人胸口有力的心跳，突然便想起来有日夜里她似乎见过这么一个人，披着清冷的月色，踏花而来。
览夜将她从地上温柔抱起，放在了他的腿上。
像哄孩子一样的柔声继续道。
“贪心的想让你呆在我身边，贪心的想让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你一定会笑我幼稚吧。没有你之前，我又怎会料到自己也会这么幼稚呢。”
他低头看着他，冷峻的脸色已不复，换之以温柔缱绻的神情。
莲砂也呆呆的注视着他。
他心情似乎不错，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头，搂着她继续道。
“你喜欢弦焱我倒不意外，你那么笨，一时被温暖美好的事物迷惑，这不怪你。所以我一点都不气，可是很糟糕，我却该死的吃醋了。”
“魔界那次，一想到你和他独处一室，我就如坐针毡，所以我冷着脸去你房里，又气又恼，转眼一想自己到底在闹什么性子。十几万高龄的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幼稚。”
莲砂若有所思，记起来他说的这次。当时她很是震惊来着，觉得上神大人诚然傲娇。今日听他这么一说，倒觉得他确然如他所说，幼稚之极。
她抿着唇笑，眼睛一弯像一尾小鱼。览夜看了她一眼，神情专注。
吃醋的滋味确实不好受。看着你和他自然的亲昵，与你对我恭敬的冷淡，两相比较之下，我坐不住了。你当知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怎能看着你和别人幸福呢？”
“于是便有了后来的事情。囚你在身边，身边只有我，长长的日子我们慢慢过。只要你能陪着我，霸道一点，无耻一点，又算得了什么？谁都比不上你啊。”
他说罢搂着怀里的莲砂，下巴放在了她的肩膀上，脸挨着她的脸蹭，很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莲砂的记忆里，他向来是个惜字如金的人，能不说话那是绝对不说话的，能一个字解决的事情绝对不会多说一个标点。今日听他对着她说了这么多的话，不得不说确实很惊悚。
她的脸被他蹭的痒痒，便轻笑着要躲开，却被他一把掰过脸颊，冰凉的唇瓣印上了她的。
他喃喃的说，“说了这么多，你就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吗？”
莲砂很想说，有感觉！你的唇很凉！
这句话在她极力克制下才勉强没有说出口。
览夜又轻啄了一口，“早就知道不该考虑你的感觉的，你这张嘴可真不讨喜，尽说些我不爱听的话，还是尝起来的滋味不错。”
莲砂气的瞪眼看他，却被他的手附上了眼睛。他不知道怎么弄得，她的手全都动弹不得。
“看你高兴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早知道就早点跟你说这些话。”他的唇离她的很近，清新的兰花气息萦绕在鼻尖，极是好闻。
只是他的话怎么这么欠揍呢？莲砂此刻很想跟他打一架！
他的那些话她大致也听懂了，原本心里满满装了一腔感动，听到他后面的话，她都有掐死自己的冲动，怎么刚才就会觉得这个腹黑无耻的上神令人感动呢？！
她在内心咆哮着，却听他敛了笑意，语气有些严肃。
“这些话我知你会记住。我不是不给你时间，但最终的结果只有一种，我也只接受这一种。至于弦焱，你以后莫要再提起了，也莫要再想了，我曾说过，你莫要有一些虚妄的想法。我并不保证他会无恙，指不定哪日我发疯发狂发癫了一不小心便宰了他。”
“我想安安稳稳的爱你，但你若不是我的，天下陪葬，众生皆入地狱。你别笑我痴魔，这世间，也只有你能让我如此。”
明显感到怀里人的身子顿时僵硬了，他细心的捧起她的小脸，密密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紧接着蔓延到了她的眼睛上，他的声音从唇边晕开，似无奈似宠溺的叹道，“你啊……”
莲砂被他放置身后的手，许久之后，才轻轻环上他精壮的腰，有一拍没一拍的拍打着。
轻柔的动作，充满了安慰与妥协。
览夜停下了亲吻她的动作，深深的看着她紧闭双眼的小脸，拿手在她的脑袋上宠溺的胡乱揉了揉，如海沉寂的脸上乍现阴谋得逞的笑容。
随即抱她的双手更紧了些，只是吻却尤为轻柔。
他知道怎样能够打动她，知道哪种表情能够触动她，甚至连何时停顿何时叹气他都计算的刚刚好，她那么笨的人怎么会不落入他的圈套？
爱情面前无君子，他向来不是君子，若是使点小计谋能够抱得美人归，他不介意以后多试试。总归不让她察觉就好了。他边吻边想着，似是想到了什么，眼里的温柔大盛，她这么笨啊他若不说怕是永远不会知道他的小心思小计谋了。
这样也好。这份因她而有的所有独特感受，欣喜狂乱都由他一个人慢慢品尝细细咀嚼吧。他竟小气的不想与她分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