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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 踏花缓缓而来


转眼蟠桃会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月。

天界也步入了夏季,虽说不如人间四季分明,但到六月份已然有些燥热。

莲砂那葭苇崖倒是个得天独厚的好地方,临近葭苇崖是一个巨大的天池。

这天池是何时在此的,莲砂并不清楚,只是记得两千年前她刚醒来那会儿,她也是不喜酷暑的,偶有一日在葭苇崖四周闲逛,竟得机缘发现这一巨大的天池。

天池方圆都十分凉爽,说来也怪,这天池原说是天然形成,自然应该越靠近温度越低,而这天池里里外外温度竟然是一般凉爽的,并未曾感觉到应有的入骨寒气。

自两千年前醒来,莲砂便心觉自己变得和那人类无甚区别,惧怕酷暑又惧怕寒岁,习得的仙身像是摆设一般,幸得她一身仙术俱在。莲砂猜测可能是醉酒尚未完全醒来的缘故罢。说来那酒是极好的,只是何酒她已然记不起。

这日夜,莲砂与那弦炎二殿下一同在天池乘凉。

那日蟠桃会上,莲砂听得弦炎将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某神君与某神君的秘闻讲了个天花乱坠,当场便邀请那弦焱二殿下今后要多多光临她那葭苇崖。

于是隔三差五的,弦焱便来她这崖上溜达溜达。不用再装傻这对弦焱来说,确然是一大喜事。

于是,每次他来的时候,都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来一般。

话说回来,弦焱讲的故事真不错,有一股浓浓的说书味道。

莲砂每每均听得心花怒放,心花怒放之际便又将那婚约一事抛至脑后,事后过了几日她想起婚约这事,却有些略略迟疑。

想来那弦焱二殿下不仅仅容貌在天界是翘楚,更为难得的是,虽他贵是殿下,但却知道很多她不晓得并且从话折子上也无从知晓的秘闻,她思考了下,恍然认为这婚约听来也甚为不错,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金童玉女合理的不能再合理的婚约。

想通之后,她便再也不提及退婚。

那日她身旁一小仙童还曾说起这件事,她立即摆出一脸谁若再提及退婚一事我便跟谁拼命的仗势。

“真是没料到雷公和那二郎神竟也有如此丰富的爱恨纠缠呐!”莲砂清朗的嗓音在这寂静的月夜听来更添几分通透。

“这秘闻天界知道的仙君甚少,你可莫要到处说了去。”充满暖意的男声带着笑意响起,听得出带了几分宠溺。

“应得应得。你晓得我晓得便已足够。”

清朗的女声一本正经的说道,随后她略带憾意的道,语气中蒙了几缕忧愁,“那雷公和那二郎神最后竟全都忘记了彼此了么?”

“应是如此。”

“好可怜,竟真的都忘了个彻底么?”

“真的都忘了个彻底。”

“好可怜。”莲砂叹着气重复道,支起的二郎腿一翘一翘的荡着。

“两个全都忘了无甚不好。”暖暖的声音此刻听来竟有些凝重。

随即他目光重重的看向她的侧脸。

“能忘记也是幸福的。”他缓缓开口。而她并未回话,似乎在想别的事情。

如玉的月光安静的淌了下来,照上了她白皙的面容,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

她翘着腿看天,他侧着脸看她。

一时二人皆沉默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莲砂轻咳了下,“那雷公和电母在一起确然没什么问题吗?”

随即她晶亮的眼睛看向他,美得天地失色的脸让他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片刻,才缓缓答道,“确然很好,确然无问题。”

莲砂此时已然听不得弦焱说了些什么。她转过眼的那一刻,惊然看到那样美得令她窒息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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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月色笼罩下,他一袭黑色长袍,三千银丝倾泻而下,柔软的长发滑过他如玉般的肌肤,刀削似精致的脸庞浮着丝缕清冷,他神情漠然的向她看来,面上淡薄,幽深的眸子恍若深海,优雅的唇线弯成好看的弧度,他于皓洁月光下,踏花缓缓而来。

莲砂自问是并不曾见过这位神君的,若是见过,单单是那风姿,单单是那容貌,单单是那神态,这神君单单哪一点拿出来都是令她不能也不愿忘记的。

总之她如今不识得这美男,无他缘由,定然是她未曾见过。

况且看他眉间那淡至无痕的水滴神记,已然是上神之位。

莲砂掰着手指头在盘算当今天界的上神都有哪几位,一个微凉的声音便淡淡响起。

“莲砂,好久不见。”

莲砂虽并不知这是何方神圣,但听他这么说,仿佛是识得自己的。她扭头看向身侧尊贵的二殿下,却见弦焱早已站起身来,她便也二话不说紧忙从地上站起,之后才弯着眼睛,声音清朗道。

“啊,是上神啊,确然是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她想着,既然不知尊称为何,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唤他上神定然是不会错的。

天界向来以天地万物之榜样自居,自天界初创之初,便提倡和平相处,共建和谐天界的口号,因此等级制度虽不如魔界冥界以及人界那般森严,但是说到底,也是个唯武独尊的世界。

天界的众位仙君皆以年岁和修为来论高低。

排在最高级别的自然是那由天地万物自然诞生的神,只是近万年悠悠岁月中,在无数次的天地之劫中,众神或已殉世,或已自然消亡,到如今这天地竟是个没有真神的世界。

真神是天地之气炼化而成,也因这个原因,真神是不可通过修炼来习得的。因此,除却真神,放眼天地间,最神圣的存在便是上神。

上神是仅次于真神的,是可以通过修炼来获得的,但是上神也并非各个仙君能够习得的,天界十几万年的岁月中,上神也仅仅只有四位。

但凡是修得上神的仙君,修为深不可测自是不必说,在天界也是享有极高的声誉,让众仙极为膜拜和敬畏的。

上神之下便是神君,像莲砂便位于神君,神君若要修得上神之位,便要历经九十二劫难,任何一劫难中若是不幸失败,不仅晋位无望,更甚者从此陨落也不是没有过。

因此,近万年来神君晋位几乎没有。

况且,仔细计较来,天界中如今获得神君之位的,哪个少说也有五万年上的修为,而今飞升的小仙每年便不计其数,神君这个名头唤出去还是极为唬人的。

上神和神君的眉间均有一神记,神记的形状因各位神君的喜好而定,只是神记会随修为的高低而深浅不一。越是修为高,神记越是淡至无痕。

神君之下依次是真仙,上仙,仙君。

真仙多已隐匿,享受这万载悠悠岁月去,上仙和仙君多在人界收徒渡人成仙,以便积聚恩德求得自己在渡劫时能少受些苦。

神君之下的众仙眉间是没有类似神君和上神之类的印记的。

因此,莲砂见那位神君的印记险已极淡极淡,才断然的称为上神。

那个黑衣银发的上神却似没有听到她这句话,看向她的眸子如深潭一般无甚情绪,脸上的神情一如刚才见到的淡薄,略显坚毅的唇轻轻抿着。

“览夜上神好雅兴,只是不知深夜来这天池是为哪般?”弦焱笑得云淡风轻,声音中带着些许暖意道。

莲砂侧过脸去看二殿下,只见他那张原是娇嫩的脸越发诱人,嘴角挂起的弧度诡异而勾人,眼睛里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冰霜。

只是莲砂并未注意到这些。

她看着弦焱,摸了摸下巴,不住的啧啧,她真真发现这桩婚事是极好的,弦焱二殿下不管何种情况下,均是极好看极好看的。

她又去看黑衣银发的上神,原是叫览夜上神啊。

只是这上神她确然是没甚印象的,想来与她并不是什么亲密的仙君。

若说实话,这上神的相貌也是极不错的,只是太过冰冷的五官顿然让她失了继续观赏的兴致。

更何况,不知何因,她有些稍许不喜那上神的清冷嗓音。

她听得二殿下的那句话,也抬着眸子略显疑惑的看向他。

她觉得基本的礼貌还是应该提倡的,虽然她对这个劳什子的上神来此处并无多大的兴趣,但是既然话已问出口,即便是秉持着职业八卦的基本素养也应显出一副专心静候答复的神态的。

“路过。”良久,他微启双唇,声音微凉。

随即他深深的看了莲砂一眼,转过身幽然而去。

莲砂看着他直奔另一个山头,收回眼光,对二殿下说道,“我也得回去睡觉了,你知道的,我这如今跟那凡人没个区别。”

她故意的哭丧着一张脸,嘴巴向下撇着,但美艳的眉梢却飞扬了起来,眼睛里的机灵熠熠闪烁着。

弦焱好看的眉眼都笑了起来,连连点头,温柔应声,“是,是,是。”

他看着她瘦削的背影逐渐远去,眼里的温柔一扫而尽,度上一层寒霜。

他转身望着览夜离去的方向,久久不曾移动,久的像是要站成一座雕塑。

PS:上神大人粗线了……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