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梅若天来说,最近有些烦有些烦有些烦,总觉得日子,有哪里不太对劲。
哪里不太对劲呢?本来缓和了与夜叉姑娘的矛盾和关系,没人总是整天横眉冷对了,日子应该滋润起来才是,可是,却有另外一个人,这些天好像总是开始对他避而不见了。
他没想明白,为何前几天还好好的,不知道从哪时候起,她就渐渐地疏离他,每天见面,不再似之前那样的对他笑,对他温柔体贴,而是十分的客气礼貌,故意保持距离。慢慢地,又总是想着法子避开他,他去她院里找她,她不给开门,说是男女授受不亲,不方便;他去北苑找她,她就去病房大院,一呆就是几个时辰不出去。
梅若天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环节做得不好,惹得她生气了。
其实,他与她一直处在暧昧阶段,梅若天只是因为怀疑她是自己的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妻,再加上对她确实有一种朦胧的好感,所以一直借故接近她,想多了解她一点。
这一个多月来,他觉得与她相处时间,也算过得挺美好。他教她下围棋,她给他做新鞋子;他教她画画,她带他逛遍整个美丽的山谷;他给她吟诗,她就陪她小酌看星星……
没有多亲密,但却性志相投。
他觉得,她确是一个贞静娴惠、品行优雅的女子。
如果,她真的是死去的师傅唯一的女儿,而如果她愿意跟着他,那么他,愿意今后好好照顾她一辈子。
就这样纠结琢磨了好久,在第七天的时候,他终于决心去找她问个清楚,这样不清不白不清不楚的状态,确实不能再下去了。
于是这一天中午,他终于把她堵在了去南苑食堂的廊桥上。
在看见他的时候,她慌地转身就要跑。
“凌姑娘!”梅若天见她还要躲他,便几步迈过来,大手一伸,拦住了她的去路。
感觉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罩在了眼前,凌如茵呼吸一滞,但也总算没再执意离去,只是站在原地,低垂着头,赌气般的不开口也不动弹。
见她没再跑,梅若天松了口气,但她这样似乎完全不理会他的态度,又让他再度叹口气。
“凌姑娘,可以和我谈一下吗?”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带着磁性的低沉,盘旋在凌如茵的耳畔。她真想,就这样答应他,可是理智又让她坚决的否定了,摇头,淡淡道:“梅公子有话就在这儿说吧,说完我要去吃饭了。”
梅若天抬头看了看廊桥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走过,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着眼前着一件月柳色的织锦妆花褙子的女子,坦然问道:“凌姑娘,你……这几日为何总是躲着我?”
凌如茵依然没有抬头,声音清淡:“噢?哪有的事儿?我做什么要躲着你?”
“没有?那你方才为何看见我了,还要转身离去?”
“……不是的,我只是想起来,还有事儿忘了做。”
“真的是这样?”
“不然还是怎么样的?”凌如茵终于控制不住情绪,抬起头来看着他,“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我做什么要躲着你?”
看到她眼睛里隐隐质问的意思,梅若天一愣,随即轻轻地笑了。
“你笑什么?”凌如茵有些恼了。
“我笑……我笑你生气的样子,从没见过凌姑娘还会生气,其实挺可爱的。”梅若天眼神灼灼地看着她。
对上他的眼神又听他的这话,凌如茵刷的一下,感觉整张脸都烧了起来,连忙又低下头去。
过了好一会儿,梅若天才听见她带着些微恼意又夹杂着羞涩的声音传来:“你胡说什么?我哪有生气了!”
“是是是,你没有生气,我所认识的凌姑娘,是那般的大度善良,又怎么会跟我这种人计较呢?”
“原来,你竟是这么贫的人,我之前竟然没有看出来。”凌如茵抬眼瞪她。
梅若天一愣,竟然觉得她的这神情动作很像另外一个人……呸呸呸!想什么呢!他猛地一甩脑袋,想把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那个面容甩掉,在凌如茵还没发现他的异常之前,伸手轻轻地抓住她葱白如玉的纤手。
这个动作,让凌如茵完全怔住了,以至于都忘记了收回自己被抓住的左手。
“凌姑娘,你别跟我生气了,可好?我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你可以骂我打我,别这样总是躲着我,可好?”
凌如茵对上他满是诚意的眼睛,一瞬间,这些天所闷在心里的委屈和苦闷,终于都一股恼爆发了出来,她挣脱他的手,退后两步,痛苦地说:“我有什么资格生你的气呢?你不是我的什么人,我也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只是我们圣心谷的一个贵客,我凭什么打你骂你?我不躲着你,那你让我怎么办?你梅公子可是一个还没有妻室的人,我也是清白之身,像之前那样总是同出同进的,真的很容易让外人误会!之前是我没想到这一点,很抱歉估计给你带来困扰了……所以今后,我们尽量保持距离吧。”
这次轮到梅若天怔住了,他没想到,她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好吧,其实他早该考虑到了,就算他们俩人之间真的清清白白的,只是纯粹的好朋友关系,也是不宜走得那么近的,男女有别,更别提,人家还是一个没有婚嫁的黄花大闺女。想想前段时间,梅若天顿时深感自己太放肆太随意,自己一个大男人倒是不在乎,但她那样不清不楚地总跟一个男的在一起,可不就是会遭人非议吗?
思及这些,梅若天面露愧色,但仿佛又坚定了什么想法一样,再度伸出手去,抓住凌如茵的手!凌如茵一愣,随即想要挣脱,但这一次,他的手抓得紧紧的,并且很快,改抓为握!
“你……”凌如茵愣愣地仰望他。
“凌姑娘,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儿没跟你说。”梅若天有些苦恼地笑笑,“我这次来圣心谷并不是像之前说的来找什么亲戚……我跟你说过,我师傅已经去世了吧?这次,我之所以寻到这儿来,是因为,师傅他老人家在临终的时候,将他唯一的女儿托付给了我,让我跟她成亲。”
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凌如茵惊讶地睁大眼睛。
梅若天点点头,继续说:“是的,我师傅的女儿,就是在圣心谷中。只是,师傅走得急,并没有说出他女儿是谁?有多大了……甚至,连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凌如茵脸上写满困惑,问:“你不是你师傅养大的吗?为什么你连你师傅有个女儿都不知道?”
“嗯,我确实是师傅养大的,但我跟师傅在一起十多年,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起过他从前的那些事儿,呵呵,说实话,我师傅他老人家性格一直有点疯疯癫癫的,也很洒脱不羁,我一直以为,他还从没娶妻生子过,更不知道你们圣心谷这个地方。直到他临终前,我才知道他竟然还有一个女儿在这儿,可是,我不知道是谁……”
凌如茵总算听明白了,但听明白,心也随即凉了一半,眼神瞬间有些晦暗:“这么说,你已经是有婚约在身的人了?”
古代社会的人,是很注重礼法的,男女间基本没有“自由恋爱”这一说,婚姻大事,就是讲究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在,师傅就等同于父亲。所以,师傅的临终遗言就等于“父母之命”,梅若天不得不遵从。
也就是说,即使他心中已经有喜欢的女子了,却也只能娶他师傅的女儿为妻!
“是这样。”梅若天的笑容也有些苦涩,虽然他是个十分传统的男子,但对于要娶的妻子有可能是个完全不了解甚至从未谋面的女子这一点,还是颇感无奈的,不过——“凌姑娘,你知道我师傅的女儿是谁吗?”
凌如茵此时又伤心又黯然,哪里能领悟到他这句话的意思,有些烦躁地答:“我如何能晓得!”
梅若天也不急着帮她解忧,又问:“凌姑娘,你的爹娘呢?为何一直没有听你说起过你的爹娘或者家人呢?”他只是从司马老爷子那里旁敲侧击地问出过,凌如茵与司马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她是她娘亲带到这里来的。
而这些,也让梅若天心里的猜测更加有了几分把握,今天,他觉得是到了最后的身份确认的时候了。
“嗯?”凌如茵听到他突然问的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一时没反应过来,“你突然问起我爹娘做什么?”
“凌,是你的本姓吗?”梅若天不回答她,继续问。
凌如茵想了想,点头:“应该是的,虽然,我从小没有爹爹,但我娘亲是在我八岁那年才去世,她说过我爹就是姓凌,所以,我应该就是姓凌吧。”
提起自己的那已经不在人世的娘亲和那个已经忘记长什么样的不知道是否还活着的爹,顿时一阵伤感涌上心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