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动了动唇，不知狐狸的话何意，我是他的娘子么？我们没有拜过天地，没有拜过长辈，我只是穿上了他给的嫁衣，所以，我就是她的娘子了？
狐狸见我不语，细长的眸子闪了闪，然后继续道：“可是我却不得不那样做。”
“怎样做？”我拉下盖头，笑道：“莫不是杀了我来救那位在冰棺里沉睡了一千年……也许更久的女子。”
我目光直视着狐狸的眼睛，只见他神色变了变，脸色有些苍白，他的唇微微动了下，问我：“原来你是知道的。”
我继续笑，是啊，我也不知我自己为何知道，但是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狐狸将手里的茶杯放下，然后坐到床边执起我的手，问我有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有没有特别想要做的事，看着他修长白皙、连每一根血管都能够清晰看见的手，我想了想，认真说了很多地方。
父王说，在剑鸣山以东，有个叫长安的地方，据说那里是人间最繁荣的地方，我从未去过人间，所以想要去看看。剑鸣山以西北，那里有昆仑山，山上开着千年的天山雪莲，是人间最圣洁的花朵，所以我想要亲眼看看天山雪莲的样子。我还想去天上，身为龙族，我却从未上天看过。
狐狸将不远处的红烛挥灭，在黑暗里静然看着我，说：“除了天上，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时间是十天。”
我裹着嫁衣倒在床上，在黑夜里静静笑着，我的时间，可真短呢，但是，这已经足够了。
狐狸说，以后我的衣衫要全部换成红色的，我不明白他是何意，但母亲说出嫁要从夫，所以我很听话的一直穿着血红的衣衫，尽管每日被那浓烈的血腥味熏得快要干呕，我也忍了下去，日子久了就习惯了。
狐狸没有食言，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看到了人间最圣洁的雪莲花，静静地绽放在天山的悬崖边，孤傲而孤独。
接着就是在某个黄昏，我终于看到了梦中多次出现过的长安城。
站在高高的薄云间，红色的衣角翻飞，风拂动着着乌黑的发丝在空中飞舞，与衣衫纠缠在一起，早分不清是我的还是狐狸的。
望着狐狸那张被彩霞染晕成粉色的绝世容颜，我竟有些痴呆，连忙垂眸看着脚下连绵不绝的房舍，小声开口道：“这里……便是世人口中的长安城么？”
狐狸将双手垂在身体两侧，琥珀色的眸子染上点点凄凉，细长的指尖轻轻抬起，指着远处一点的地方道：“你看，她曾经最喜欢的地方，如今已被房屋取代了，一千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许多东西。”
我自然知晓他口中的“她”是那个女子，否则他也不会要求父王把她和冰棺送到他身边。
她最喜欢的长安，也许也是我最喜欢的长安，可是，在我的生命里，长安，只是一个美丽的字眼，美丽且绝望，就像天际那抹霞光，在最美之时，随着风和夕阳的光渐渐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