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言莫玄抱琴走出水墨馆,丝毫没有睡下的意思,穿过柳林,朝远处的净水斋走去。r
偌大的府邸,不见半个人影,子言莫玄缓步走进净水斋,只见斋内的正中,苍白的蜡烛燃着微弱的光,供奉着一张女子画像。r
像是害怕惊扰谁,子言莫玄小心翼翼的把古琴放置在左侧的长桌上后,轻轻的跪至画像前,抬头望向画上的人,轻轻道:“额娘,孩儿八年没来看您,额娘可生气了?”随即淡淡一笑,那笑,竟让他平静的脸上带着些单纯之意,“孩儿知道,额娘向来纯善,怎么会怪孩儿…”r
“孩儿倒宁愿额娘怪我…”子言莫玄喃喃道,“额娘放心,终有一日,孩儿会替你问他一句话,那一日,不久了…”r
“还是额娘的琴弹得好,孩儿总是弹不好的…”子言莫玄的眼光迷离,苍白的脸上笑意越发明显,他的目光透过画像,像是看到了很久以前的人,她抚琴的样子,她执笔写字的样子,她眼里带泪的笑颜。r
“玄儿,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怪你父皇,不要怪他…”那个惨淡的声音,在她临死前,她的脸色苍白,发荣枯燥,干裂的唇上渗出几抹血丝,即使是那样憔悴,却依旧对他疼爱的笑。r
这便是她留给他最后的印象,以至日后的无数个夜晚,年幼的他都被这个噩梦惊醒,惊醒后往往是彻夜的清醒,痛苦吗?却没泪;仇恨吗?却淡漠。r
永华帝已成年的儿子中,有工于心计的太子子言莫旬;有儒雅大方的三皇子子言善辰;有军事鬼才之称的四皇子子言善迟。倒是这位黑衣少年,二皇子子言莫玄,颇不惹人留意。不排除子言莫玄性格沉静不外露的因素,而最大的原因,却因为四位皇子中,只有他出身低微,生母来自民间,且又早逝,自然不为人在意。r
此时的子言莫玄,不悲不喜的跪在那里,安静中隐藏的力量等到爆发出来,是任何人始料未及的惊人震撼!r
他轻声的说话,淡淡的,静静的,对着空无一人的净水斋,像是要把自己八年来经历的事都要说尽。那么多事那么多伤,从他的语调中发出,像是一个故事,而不是他亲身经历的磨难。r
“八年没看到墨琴,想来额娘一定惦记得紧。”子言莫玄不顾腿脚已经跪得酸麻,站起身,说道,“孩儿把墨琴送还回来,额娘不会孤独了。”r
说罢,竟不再看一眼之前流连的画像,不再迟疑的转身。画中人看着他的远去的背影,不知是悲是喜……
